大留学时代 (27. 双枪护大留:一手Rifle,一手散弹枪)
当然有关系,——小龙瞪着青肿的双眼,告诉小凤:我猜偷了你的包的,也正是那个坏蛋!
小凤一顿,发质疑:可是我在餐厅里,没看到这个黑衣人呢。
要是让你看见,那还叫偷吗?——小龙扑街了也没忘装大,正告小凤:那叫抢,抢的下场更惨,就像你哥我一样。
咱俩落到这个地步,你快瞎了,我也瘸了,哪有谁比谁更惨呀。——小凤揉着划伤的膝盖,嘟嘟囔囔:哥,不是我怪你,你就不应该为了省30刀,把那位司机赶走,结果现在被偷又遭抢,损失了好几千,还差点搭上咱俩的命……
哎,又来了,你又来了!——小龙捂着额头爬起来,怒怼:刚才在餐厅里,你就为这事儿跟我抬杠,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小凤跟着站起,急切争辩:如果你不把那位师傅撵走,咱俩就不需要再打车。不需要再打车,也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烂事儿……
好好好,你想继续做杠精,随你,恕哥不再奉陪。——小龙说罢,把额上带血的敷布往垃圾箱里一扔,甩头就走,骂骂咧咧:TM的,身后是“墓地”,身旁是“棺材”,我可不想在这个瘆人的鬼地方,再待一秒钟!
见小龙朝前方露出一只红灯笼的广场奔去,小凤只好跌跌撞撞地跟上,责怪:你看你,真是不靠谱,说扔下我就扔下我,这哪像当哥的嘛。
小龙冷哼一声,振振有词:前两天我依着你,让你随心所欲地买买买,你就夸我真有哥样儿,眼下遇难,我就不配当哥了?可别忘了,今晚可是你要吃中餐,我才让司机半路改道来这里的,要怨要怪,也都是你惹的事儿!
小凤听罢又气又急,搞不清为什么,就把这场明明占理的架,给吵输了。她憋屈得说不出话,一股酸楚冲上眼眶,止不住泪崩。
被抢后六神无主的小龙,本是在借着打嘴炮,释放惶恐,且给自己壮胆,一见小凤哭鼻子,更加焦躁难捱。来来回回的斗嘴中,他已经意识到,被抢的几千块,还有小凤的月亮包,其实都是损失在自己手里。他表面上咋咋唬唬,心里却多了一层孱弱不安,孱弱到他连小凤的哭声都经不住。
随着她的抽泣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他终于忍无可忍地站住,声色俱厉地呵斥:拜托,小凤同学!现在可是我们的逃命时刻,你能不能不犯软弱病,大搞“泪失禁”?!
而此刻,站在辅路端头观察敌情的大留梅子,忽然听到两声炸响,紧接着是一片玻璃破碎声。
完了,司机中弹了!—— 一个令人悲哀的反应,从她心里油然而生,却随即感到,这个猜测正被事实推翻。
就见斜横在路面上的Station Wagon,——那辆看上去颇为老旧的瓦罐车,前车门秒开,与此同时,同车顶平齐的后备箱自动弹起。
紧接着,一人影蜷作一团,从驾驶座上滚出,再以车底盘为掩护,迅速爬到车尾,又一蹿而起,两手伸入已开启的后备箱。——而就在那一刻,梅子藉主路上的一束一扫而过的车灯掠见,那是个男人的轮廓。
这个家伙,就是那位没让我上车的、可憎可恨的司机吧。——梅子刚刚完成这个心理判断,便见那人一手抓出头盔面罩,扣在头上,另一手抽出一支长枪,以后车厢为战壕,对着梅子看不见的另一侧,上去就是一梭子子弹。
旋即,站在端头高地上的梅子,便望见“老瓦罐”另一侧的坡道下,有个黑影在仓皇逃窜,很快便淹没在高墙下的阴影中。而一直躲在“战壕”里的司机,关上后备箱,拎枪返回驾驶室,驱车向前追赶。
大概是失去了目标,或者谨防黑衣劫匪随后反扑,司机在辅路汇入小广场的交口前,停车熄火。
梅子伸头细细辨认,车停之处,离方才她同歹徒发生冲突的排满路障的道边,只有几步远。此刻,人车皆无动静,像是在静观中严阵以待。
到此梅子了然无疑,这位刚才让她恨死了的司机,非但不是劫匪的同伙,还是自己的保护人,是临场相救的“头盔大侠”。“大侠”之所以没让自己上车,应该是在看见她呼救的那一刻,便已想好,让他的“老瓦罐”作为战车,载他冲到第一线,阻截对方的同时,将她同匪徒隔开,有时间逃到安全的后方。
于是她问自己,要接着逃吗?——那意味着会将这位好心人,抛在这里去单打独斗。可万一劫匪此时藏在暗处,或正待同伙的支援,那么一旦折回来反攻报复,这位恩人岂不是太危险?因而不能只顾自己,得赶快找到手机,打电话报警,要警察赶过来救他才是道义。
想到此,她沿着高墙投下的那道阴影,撒腿往回跑,直到快到那辆“老瓦罐”时,才从暗影中窜出,对着他的后视镜猛劲挥手,让他看清自己是谁。
他果真推门下来,在离她十几步外的车尾处,提枪站定。看她一眼后,他开始警惕地巡视四周。
Sir,thank you for saving me ! ——梅子发声感谢。
他点点头作为回应,逡巡的目光并未收回。
梅子赶紧指了指侧前方东倒西歪的路障,急切地告诉他,她是回来找手机的,方才在那里遇见了匪徒,混乱中掉了电话。
他叫她等一等,男低音在面罩后瓮声瓮气。之后回身再度打开后箱盖,又拽出另一支长枪,一手一杆。然后转头示意她:现在你可以去找了。
领会到救命恩人增持武器,是为了让自己更安全。但梅子还是被眼前的“双枪大侠”,给吓得胆儿突突的。
她发现,他刚刚拿出的第二支长枪,比已握在手里的第一支的枪管,要粗得多。蓦然间,她想起大学军训时上过的枪械课。当时的教官没联系成靶场,原计划的实弹射击临时取消。同学们不干了,为摸不到他们盼了一整季的真枪实弹,起哄抗议。
为了弥补大家的遗憾,教官在军训结束前的最后一小时,拎来一短两长的三把空枪,给学生讲解每一把的构造,且做射击演示。而其中的那两支长枪,同眼前这位手持的这两杆,极其相似。梅子暗想,如果没猜错,那支细长管的应该是半自动步枪,而那杆看上去粗壮的,应该就是一打一片的“喷子”,——散弹枪。
于是她连唬带蒙,试探问:我……也是……枪支爱好者。见到好枪……就挪不开眼睛。你手中的两支枪,不是用来吓唬坏人的玩具吧?它们……它们都是什么枪?
他瞭着远方,简短回答:Real. Rifle and shotgun。
果真一支是来复枪,一支是“喷子”,都不是假货。——梅子确定后心说:那么这位大侠,深更半夜的,你载着这些至少在我眼中属于大型凶器的真家伙,在黑灯瞎火中游逛,难道就是为了路遇不平,该出手时就出手?
她顿生芥蒂,开始怀疑,方才浩浩汤汤的感激之情,也在理性的堤防下,暗自消退。毕竟平日里,她身边都是些对着电脑乖乖做事的“程序猿”,举枪就射的这种洪水猛兽,她见过,仅在小时候玩过的“魂斗罗”里。而现在的她,却对哒哒哒开枪打游戏,早已不稀罕。
正当她心有戚戚地胡思乱想,又听背对着她的他,低声催她:这里不宜久留,赶快去找你的电话。
她答应着,却没有动,趁他俯身用臂肘关扣后备箱之时,赶紧往前走几步,再踮脚伸脖,以便看清被他挡住的后备箱里,到底有多少支枪。她告诉自己,如果发现他是一位重型武器的“窝藏犯嫌疑人”,那么即便他救了自己,也绝不姑息,要连同那位劫匪一起报给警察。
越过他的肩膀,她往后备箱里一看,浑身一扽。没看到任何枪,她却意外地瞄到一摞子带框的水墨画,像玩扑克时手中的那把牌,呈扇形散开。她继而发现,首幅上不但有中文题诗,角落里还散布着大大小小的红戳。红戳或圆或方,杂乱无章,像一位喝醉了的美人,嘟起嘴巴,将红唇胡乱地印在一片发白的衣襟上。
国画?你……讲……中文?——她盯着他的项背,忍不住发问。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