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砂》作者马炳玉的生死沉浮录
吕孟申
郑州铁路工人、业余作家马炳玉,离开人世好多年了,他因一篇小说《铁砂》,纠缠了一生,惨遭劫难家破人亡,令人扼腕叹息,为之洒一掬清泪......
不知是哪位名人说,时代的一粒尘埃,落在谁人头上都是一座大山。
也有人说,雪山溃崩之际,每一朵飘落的雪花都不是无辜的。
马炳玉就是时代的尘埃无辜落在他的头上,一生颠沛流离家破人亡,他怀着一腔悲愤含恨离开人世。
马炳玉1922年,出生在郑郊荥阳古城。
1938年抗日战争时期,16岁的马炳玉在孝义兵工厂当钳工,汉口失守,随抗日大军后撤到重庆,继续在兵工厂参与制造枪弹,他清楚地记得朱学范是他们的劳动协会理事长。
1950年马炳玉在郑州铁路机务段检修机车,由于工作责任心强,政治上积极上进,当时的党委书记张建业介绍马炳玉加入中国共产党。多年之后,张建业已是铁路局主管运输的副局长。
当年检修机车探伤普遍使用老式的喷砂机,机器一开,尘沙飞扬,污染非常严重,直接危及工人身体健康,硒肺病、咳嗽、哮喘,是防不胜防亟待解决的老大难问题。
当年车间有一姓刘的工人技术革新能手,顶着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废寝忘食泡在车间经过千百次的改进,终于研制出了新的喷砂工艺,采用旧料碾成铁砂,大大减少了粉尘污染,改善了工人工作条件,是一件利民利国的大好事。然而,这件好事却引起一场轩然大波。不少人说,铁道部、铁路局工程师、技术室专家都解决不了的难题,他们几个大老粗逞能就成功,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疯了。
对于革新喷砂机的事,马炳玉也是亲身参与者,他被刘老头那种投身革新的精神所感动,奋然执笔,写了3个多月几易其稿,又请高人指点,1万多字的小说《铁砂》终于成稿,1953年上半年,马炳玉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将此稿投寄给了《长江文艺》编辑部,当年编辑部主任刘岱、编辑许新雷。
对于工人业余作家的来稿,编辑部非常重视,亲自来到郑州实地考察,帮助润色修改此稿,马炳玉的《铁砂》于1953年10月在《长江文艺》发表,一下引起轰动成为一大新闻。
仅初中肄业的马炳玉一下子成了名人,《铁砂》的发表,更激起他的创作斗志,连续写了《大战普乐园》、《活捉赵继贤》等稿子,投给《郑州文艺》、《郑州日报》、《翻身文艺》,最终都石沉大海,一篇也没刊登。
当年《郑州日报》编辑刘志远,亲自来到马炳玉他们身边,组织通讯组,培养通讯员,一周开两次研讨会,帮助他们就如何选题、结构组成、中心思想、段落过度,语言组合,谋篇布局等问题给他们理清思路,做到有的放矢。
刘志远要求他们不能为写而写,要多读、多看、多悟、写出新意不落俗套,才是好作品。
不久,马炳玉他们思路打开,写出了不少新颖可读性强的作品,报刊陆续刊发。
一篇《铁砂》成就了马炳玉,同时也正因这篇文章使他堕入万劫难返的地狱之苦。
正应了古人那句老话:“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忧喜聚门兮,吉凶同域。”
吕孟申
郑州铁路工人、业余作家马炳玉,离开人世好多年了,他因一篇小说《铁砂》,纠缠了一生,惨遭劫难家破人亡,令人扼腕叹息,为之洒一掬清泪......
不知是哪位名人说,时代的一粒尘埃,落在谁人头上都是一座大山。
也有人说,雪山溃崩之际,每一朵飘落的雪花都不是无辜的。
马炳玉就是时代的尘埃无辜落在他的头上,一生颠沛流离家破人亡,他怀着一腔悲愤含恨离开人世。
马炳玉1922年,出生在郑郊荥阳古城。
1938年抗日战争时期,16岁的马炳玉在孝义兵工厂当钳工,汉口失守,随抗日大军后撤到重庆,继续在兵工厂参与制造枪弹,他清楚地记得朱学范是他们的劳动协会理事长。
1950年马炳玉在郑州铁路机务段检修机车,由于工作责任心强,政治上积极上进,当时的党委书记张建业介绍马炳玉加入中国共产党。多年之后,张建业已是铁路局主管运输的副局长。
当年检修机车探伤普遍使用老式的喷砂机,机器一开,尘沙飞扬,污染非常严重,直接危及工人身体健康,硒肺病、咳嗽、哮喘,是防不胜防亟待解决的老大难问题。
当年车间有一姓刘的工人技术革新能手,顶着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废寝忘食泡在车间经过千百次的改进,终于研制出了新的喷砂工艺,采用旧料碾成铁砂,大大减少了粉尘污染,改善了工人工作条件,是一件利民利国的大好事。然而,这件好事却引起一场轩然大波。不少人说,铁道部、铁路局工程师、技术室专家都解决不了的难题,他们几个大老粗逞能就成功,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疯了。
对于革新喷砂机的事,马炳玉也是亲身参与者,他被刘老头那种投身革新的精神所感动,奋然执笔,写了3个多月几易其稿,又请高人指点,1万多字的小说《铁砂》终于成稿,1953年上半年,马炳玉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将此稿投寄给了《长江文艺》编辑部,当年编辑部主任刘岱、编辑许新雷。
对于工人业余作家的来稿,编辑部非常重视,亲自来到郑州实地考察,帮助润色修改此稿,马炳玉的《铁砂》于1953年10月在《长江文艺》发表,一下引起轰动成为一大新闻。
仅初中肄业的马炳玉一下子成了名人,《铁砂》的发表,更激起他的创作斗志,连续写了《大战普乐园》、《活捉赵继贤》等稿子,投给《郑州文艺》、《郑州日报》、《翻身文艺》,最终都石沉大海,一篇也没刊登。
当年《郑州日报》编辑刘志远,亲自来到马炳玉他们身边,组织通讯组,培养通讯员,一周开两次研讨会,帮助他们就如何选题、结构组成、中心思想、段落过度,语言组合,谋篇布局等问题给他们理清思路,做到有的放矢。
刘志远要求他们不能为写而写,要多读、多看、多悟、写出新意不落俗套,才是好作品。
不久,马炳玉他们思路打开,写出了不少新颖可读性强的作品,报刊陆续刊发。
一篇《铁砂》成就了马炳玉,同时也正因这篇文章使他堕入万劫难返的地狱之苦。
正应了古人那句老话:“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忧喜聚门兮,吉凶同域。”
1953年中南局文代会在武汉召开,马炳玉作为河南唯一作家代表,出席了会议。
出席文代会的代表有:吴碧波、常香玉、花含蕊、毛爱莲、李静波、齐知己(郑州市副市长)、青勃、任访秋、王洪延、郑州市委宣传部长袁斌带队;会期1个月。
熊复时任武汉市宣传部长,主持会议,会议热烈而隆重。京剧表演艺术家梅兰芳到会演出,常香玉演出《木兰从军》。
部队作家高玉宝以图代字,会上发了言。
能够出席这么高规格的文代会,对于业余作者的马炳玉是做梦也没想到的殊荣,他既高兴激动又自觉惭愧,更激起巨大的创作欲望。
其唯一的短篇小说《铁砂》,先后于1954年1月由中南人民文学艺术出版社出版发行;1955年3月,湖北人民出版社出版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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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6年,马炳玉由郑州铁路车辆段调局工程机具站工作。那是因为车辆段推行长春车辆段计件查标,马炳玉不会打算盘,即遭车辆段劳资主任孙某阵妒忌,当面讽刺挖苦说:“你不是本事神通广大吗,写出1万多字的小说,一举成名,咋,这点小事就干不好,你另寻高枝吧!”
马炳玉无奈被调到局机具站,人生地不熟,一切都是陌生的,受到白眼歧视和排挤,他也只能默默忍受。
有一天,马炳玉正在工棚干活,看到工棚里画着一张丑化胡风的漫画,大头小身子,面目可憎;上面写着“打倒胡风反革命集团!”
马炳玉正在洗手,看到木工班长王某云向他走来,他毫无思想准备,王某云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朝会议现场拉。
此时会议室狼烟瘴气,有几个人高喊:“马炳玉你老实交代你跟胡风是啥关系?”
马炳玉应答:“我根本不认识胡风,和胡风没有一点关系!”
那些人根本不听马炳玉的辩解,恶狠狠地说:“谁相信你的鬼话,你写一篇《铁砂》稿费就14,5万(折合145元),你的稿费是胡风给的,还不敢承认!”
实际上,马炳玉当时就把稿费退给了回去,《长江文艺》编辑部指派索峰光同志专程来郑州找到马炳玉对他说:“马师傅,这是你应得的劳动报酬,一定要收下!”
马炳玉见推脱不了,当即捐出一百元,支援抗美援朝;另45元买成书捐给学校了,他分文未得。
他当时一个月工资才30来块钱,家里不是不缺钱,但他更知道稿费捐出去才是一个共产党员的觉悟。
时代的悲剧随时都会上演,马炳玉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一个业余作者竟无端与胡风反党集团连在一起,遭受株连,他、家庭,几遭灭顶之灾。
1955年,开展反胡风运动,是年8月,上挂下联的批斗会拿马炳玉祭刀了,一夜之间他成了批判专政对象;会场上那些丧心病狂的人,对他妒嫉眼红的人,正好拿他出气,无情地拳脚雨点般落在他身上,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就是对他作家加身最好的回报。
也有人得意洋洋地说:”马炳玉生就的小鬼命,偏要登玉皇大殿,那不是谁都能承受得起的!“
跟他苦乐风雨不离不弃的媳妇,面对这一切的灾难她默默承受,当她被拉到批斗会场和丈夫一起遭受摧残的时候,她的本能就是护住丈夫,陪他一起接受批斗。
在那人妖颠倒魔鬼横行的日子里,善良的人们除了悲鸣,还能做什么呢?问天天不语,问地地无声,只能把一片贞心寄明月,但愿明月慰寸心!
第二天,那些所谓的无所畏惧的革命者对马炳玉实行抄家,搬来二箱他喜欢读的书《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毁灭》等书籍;还有一摞获奖证书,上级组织奖给他的金星钢笔和其它物品。
好样的马炳玉以瘦弱的身躯经受住了对他长达45天的无情批斗,那些日子不知道他是如何熬过来的,脱光衣服,4人手持木棍朝他身上挤压,拷打,更令人发指的是他们用烧红的铁棍烙在身上、腿上,能闻到嗤嗤的焦糊味;为了让他就范,有时两个人抱着他朝水坑里摔、坐水牢、“倒栽葱”,昏死过去醒来再接着打......
铁路、省、市文联领导暗中捎话;打死也不能瞎胡说,保尔、胡子敏在绞刑架上绝不向敌人投降!
马炳玉经受住了这血与火生与死的折磨,硬是不承认加给他的不实之词,表现了一个真正共产党人宁可玉碎拒不瓦全的信念。
每当妻子来送衣服,看到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丈夫,大放悲声,却唤不回一点同情怜悯,而是幸灾乐祸的嘲讽。
从马炳玉口中得不到的东西,他们又想从他老家荥阳老叔处打开缺口。
这伙丧尽天良的人,让马炳玉的叔叔交代他侄子与北京胡风等人的关系,又拿来《人民日报》案语,选择摘抄,让马炳玉叔叔签字画押,一连折磨老人三天三夜,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也没交代任何他们想要的东西,老人死不瞑目。
他们封锁叔叔去世的消息,反过头又对马炳玉诈说:”你家是地主恶霸,你叔叔都交代了,你和胡风有来往,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马炳玉心里有数,他们这是讹诈,仍一言不发。
他们转头又找马炳玉老婆,让她出面,以离婚要挟马炳玉就范。
虽无文化,没见过大世面的老婆,见自己的丈夫浑身上下没有完肤,伤痕累累,两人禁不住抱头痛哭......
对于马炳玉的遭遇,郑州市文联主席袁斌等人给予极大同情,并多次给铁路局党委宣传部长王平打电话交涉,亮明态度,对于强加给马炳玉的不实之词,指责马炳玉与胡风有来往的臆测是极端不负责任的!对马炳玉停发8个月的工资,对他无端批斗是十分错误,不可容忍的!
袁斌对马炳玉说:“郑州市与铁路局平级,我们只能同情你,但爱莫能助,你还是上告去吧!”
1956年4月24日,走投无路的马炳玉找到河南省文艺处,处长马达对他说:“5人小组已经开会研究过了,你找谁也解决不了问题,扣发的个月工资也补发不了,你还是去北京上告,才有一点希望。”
就这样,马炳玉带着一身伤痛和冤屈,背着血衣和干粮于当晚11点5分,搭上郑州乘开往北京的慢车,晃晃悠悠一天第二天早上到达北京永定门车站。
天下着淅淅沥沥的雨,举目无亲,四顾茫然冷饿交加的马炳玉像一个逃荒的盲流站在潇潇冷雨中颤抖,他雇了一辆黄包车对拉车的说:“你拉我去中宣部,我要见部长。”
拉车师傅看他可怜,没说二话,就顶风冒雨朝沙滩街的中宣部吃力的赶去。
下午3点多钟,黄包车师傅将马炳玉拉到中宣部大门口,身无分文,带着血衣,蓬头垢面的马炳玉来到大门口,站岗的军人是不会让他进的,他只好蜷缩在屋檐下瑟瑟发抖。军人看他满身伤痕,还有沾满血的衣服,就问他为啥到这里来。
马炳玉神泪俱下讲了自己的遭遇,门卫打了几通电话,不一会儿,来了2个首长样的人,此时的马炳玉就像见了救星一样,一下子昏了过去......
待到他再次醒来,才发觉自己躺在中宣部豪华的招待所,身边站着李曙光,李主持中南局文代会,原是熊复的秘书,现已是周扬的秘书。
李曙光笑着说:“马师傅那次舞会一开始你就跑了,害得我到处找你啊!”
过了一会儿,周扬部长来了、陆定一副部长来了,还有马炳玉不认识的首长;周扬部长笑吟吟地介绍说:“这就是写《铁砂》的马炳玉同志。”
马炳玉随即将自己的上诉材料摆了一桌子,此时此刻的马炳玉涕泪横流,泣不成声,诉说着他的满腹辛酸。周扬、陆定一握紧马炳玉的手,亲切地说:“马师傅你受委屈了,我们会为你声张正义,还你清白!”
周扬、陆定一等首长陪马炳玉吃晚餐,席间周扬不停向他碗里加菜,陆定一也朝他碗里添肉。吃过饭,周扬拉马炳玉坐在自己身边,让马炳玉手拿《铁砂》,陆定一、李曙光等领导一起合影留念。
周扬部长对马炳玉说:“你难得来北京一次,就在这里玩玩吧,在这里过了五一再回去!”
周扬部长还送给同仁堂出的筋骨丹,让马炳玉好好保养身体。
4月29日,周扬的秘书李曙光亲自到永定门将马炳玉送到卧铺车上,并吩咐列车长一路照顾好马师傅吃饭、喝水;临走送钱给马炳玉,马含着泪谢绝。列车缓缓开动,李曙光、马炳玉挥泪告别.....
马炳玉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北京之行给他人生之路带来无可挽回的灭顶之灾。
他北京回来听到的消息就是:“马炳玉到北京越级上告就是反党,这样的人只能开除路籍,送劳改农场!”
他的家也被封了,他被强制送上开往新疆的货车,一个奉命押运他的老公安。能带走的东西就是两床破网套,几件破衣服,家里的锅碗瓢盆全都被砸了。走时家中6口人,一个4岁的孩子中风死了。
坐闷罐车3田夜,又坐2天的汽车穿越戈壁荒漠到达新疆的莫索湾,也就是农八师新疆建设兵团劳改队。
住的是土坯垒的旧房子,四处漏风,风沙漫天飞。
文革的风暴也刮到了荒凉的大西北,马炳玉首当其冲受到迫害,戴高帽游街、罪名是“反革命”、“牛鬼蛇神”、“胡风反革命死硬分子”,老婆孩子也跟着陪斗。
在新疆马炳玉和他的家人干着繁重的体力活,筛沙子、拉沙子,浇水、收割庄稼,牧草;杂面馍也吃不饱,喝青菜汤,精神和肉体都受折磨,这样的日子何时到头,哪年哪月才能回到可爱的家乡,这一切只能在梦里......
马炳玉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早年入党,工作兢兢业业,就是写了一篇小说《铁砂》,认识了些文化人,开了几次会,怎么就成了胡风反党集团的人呢?他心有不甘,无端受的冤屈必须申诉到底,他一刻也没停写上告状子,从铁路局、铁道部、市里、省里、文化部、中宣部到处寄。他写的告状信底稿就装了两箱子。
马炳玉哪里会知道,从上倒下的政治运动一刻也没有停止,批胡风反党集团、反右派、紧接着就是文化大革命,那些文化界的名人周扬、陆定一、河南的南丁、袁斌、齐知己等人早已自身难保,批倒批臭了。
时代的悲剧一次又一次重演,善良的百姓莫衷一是,何年何月才见天日啊,人们等啊盼啊,盼望云开雾散见红日的那一天。
恶梦醒来是早晨,1979年的春天来了!
马炳玉的冤屈终得平反昭雪,他原在的郑州铁路局工程处落实政策办公室派人接马炳玉回家了!
工程机械厂分给马炳玉二十多平米的宿舍,历尽苦难的老婆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回到内地恍如梦中,精神受的刺激使他失眠焦虑,患上重度抑郁症。
1980年12月31日,孩子没在家,老伴独自一人上街买了2斤羊肉,张罗着给家人包顿饺子,挤公交车时被甩了下来,后脑勺着地,当即昏迷不醒,送到医院抢救,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好几个月,直到1981年5月19日心脏停止跳动。
马炳玉清楚地记得,老伴去世那天,天下大雨,他独自一人从厂里借辆架子车把咽了气的老伴装车上,拉到老家停放在当年4岁女儿死去的窑洞里,等待儿子、儿媳回来再见一眼老娘方才火化入土。
老伴的去世,马炳玉的精神彻底击垮了,他觉得老婆跟他没想过一天福,他带给她的是无穷无尽的屈辱和灾难,从内地到新疆她受地惊吓、遭受的白眼和歧视,没有一定的承受能力早就受不了了。好不容易苦日子就要到头了,老婆生生把他一个人撇下自己走了,心里的愧疚、对老婆的亏欠再也无法偿还,他恨自己无能,恨老天不公,真想追随老婆而去陪她到阴间共度!
马炳玉因《铁砂》一篇文章而产生的一系列恩怨情仇,牵动着不少关心同情他的心;
周扬本身遭受劫难之时也没忘记工人作家马炳玉的申诉,他一直在关注着马炳玉的下落,曾三次指示有关人员力所能及帮助马炳玉解决困难;
袁斌、齐知己自己虽然戴着右派的帽子,但始终没忘记工人作家马炳玉的处境;
郑州铁路局党委书记赵聪,听说马炳玉一家的遭遇,指示说:“不能让这样的老同志再受苦了,不能让他流血再流泪!”
郑州市人大常委会主任吕英亲自给铁路局局长冯浩打电话,要求解决马炳玉的子女就业问题,不能让好人老实人一辈子吃亏!
马炳玉大儿子新疆回来已是40来岁的人了,儿媳是四川内江的农家女,1963年从家跑到新疆讨一口饭吃,在新疆遇到了同样命运的马炳玉一家,就和他家大儿结婚了;回到郑州,虽经上级领导过问,最后也只是因年龄过大只能安排到铁路集体企业一份工作。
二儿子工作,也是好长时间迟迟得不到解决,河南省作家协会主席南丁亲自出面,才得以安排。
女儿走时五六岁,回来时已是三十来岁了,在新疆成了家,女婿是来自河南鄢陵在新疆伊犁保密长的直属车队司机,铁路局党委书记赵聪直接出面终于解决了女儿女婿的工作难题。
杨绛先生说:心若阳光,生活才能斑澜;人若简单,人生才能清激。生活是一段旅程,而不是目的地,无论是苦难中的逆行,还是春风中的绽放,都应精彩前行。走过平湖烟雨、岁月山河那些历尽劫数,尝尽百味的人,会更加生动而干净!简简单单生活,轻轻松松度日,过好每一天,就是过好一生。有哭有笑,生活总会带给人们一种感动、一种惊喜,总会让人回味的想念。每一条通往阳光的大道,都充满坎坷,但越过这些坎坷,必将看到希望的曙光。
马炳玉和他的子女得到组织的妥善安置,他的冤屈得到了声张,仅河南在反胡风运动中就有250人,被打成胡风分子,有的遭杀头、坐牢,痛定思痛,这样人为造成的悲剧还要上演到什么时候?
《铁砂》作者马炳玉早已作古,因一篇短文一生生死沉浮悲剧难道不应该引起我们的反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