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十 半夜急诊

乔治关门的声音很大，房子的设计是开放型的，客厅通着餐厅，餐厅通着厨房，厨房通着起居室，乔治甩门而去，振得整个大房子都在颤抖。
霭青吓了一跳，嚯，哪来那么大脾气？本来有些想妥协了，从乔治角度着想一下，男人在外面挣钱养家，压力山大，家里的琐事都交给老婆处理也讲的通，这一点上，两人一开始是有共识的。
可是，情况并不是按计划进行的呀？吃他涅家族的房地产开发被骗，还不是她霭青出力挽救了回来？那个时候咋没说女人在家带孩子就行了？
哼，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过河拆桥，霭青好多年没用中文了，搜了有限的几个词来骂骂乔治，还有啥词来着？
大概摔门声也吓醒了孩子，霭青在监听器里听到杰杰哇哇的哭声和娜娜哼唧的声音。甩开乔治不想了，霭青先奔儿子的房间。
杰杰坐在床上咧嘴大哭，眼泪都顾不上抹一抹，“都是坏爸爸，吓着我们了，是不是？”
霭青给儿子擦了眼泪鼻涕，“不怕，我们不要老爸了，杰杰乖，睡觉吧。”
心里叹口气，儿子快六岁了，她还是改不过来，还把他当两三岁来哄，儿子在某些方面智力超群，某些方面还停留在两三岁，特别是交流方面。
“唉，老妈也不放心把你交给保姆，更别提老爸了。”霭青出去上班的念头又淡了些，“妈妈还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陪着杰杰吧。”
拍了一会儿，儿子很快就睡着了，霭青轻轻起来，垫着脚尖，走进女儿的房间，娜娜还在哼唧，“宝贝闺女，平时你最乖呀，都是自己睡嘛，今天真被老爸吓着了？”
娜娜闭着眼，并没有哭，只是哼唧，霭青在脑门上摸了摸，在发烧，“这么热！”
赶快找来体温计，在额头上贴了一下，102.5度，摄氏三十九度二，这是高烧了。霭青知道这是需要去急诊，先给乔治打电话回家，响了一声让留言，霭青叹口气，“娜娜病了，你回来吧。”
娜娜抱上车后座上的婴儿椅，依旧没有乔治的影子，他没有开车出去，走路也就是在这个小区里，能到哪里去？
可霭青等不了，又不能把杰杰扔在家里，只好又把杰杰叫醒，连来带哄上了车，开车出去先在小区转了一圈，没看见乔治，只好又留言，告诉他去了急诊。
开着车，担心娜娜是什么急症，杰杰在后面尖声大哭，霭青很难集中注意力开车，心里开始埋怨乔治，就算有个全职老婆，孩子病的时候，乔治很少陪在身边，有时候孩子病好了才后知后觉地问为什么不早告诉他。
“告诉你有什么用？你是能离开会议马上回家吗？”霭青是全力支持乔治事业的，所以告诉乔治，“小孩子生病是常事，吃了退烧药消炎药就没事啦。真生大病，敲木头，再告诉你。”
“我自己的错，我惯坏了乔治。”霭青被杰杰叫得脑仁疼，“自己的错，自己兜着。”
可她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乔治能在身边，替她开车也行，哄哄杰杰也行，抱抱生病的娜娜也行。但是乔治没在，霭青只有自己。
还好快到半夜了，路上车辆不多，霭青开得不快，迫使自己瞪大眼睛，只看前面的路，没有回头去看杰杰和娜娜。
急诊医生说没大病，打了针，再观察两个小时，霭青松了口气，赶快回车里看杰杰。
没想到急诊室里不少人，半夜来急诊的什么人都有，肚子疼的，发烧的，属于暂时没有生命危险的，登记完就在候诊大厅里等着，那些车祸的，心梗的，则被优先治疗。
没有生命危险，不等于没生病，人家难受的时候，霭青不想把哇哇嚎哭的杰杰带进来吵闹，招人烦。留在车里还避免接触病人病菌。
只不过独自坐在黑乎乎的车里没人哄，杰杰更加气愤，哭的撕心裂肺的，霭青抱在怀里，“对不起，都是妈妈的错。好啦好啦，妈妈回来了，和杰杰一起啦。不哭不哭。”
“霭，对不起。”乔治气喘吁吁的站在车门外，大概是听到了杰杰的哭声寻过来的，“妮娜咋样了？”
霭青一肚子的气一肚子的火要撒，这时候只觉得喉咙哽着，大概想说话得先哭出来，她摇了摇头。
“我，我听到你的留言就赶过来了，唉，妮娜没事就好。”
低头看霭青还是没有搭腔，“对不起，我真不应该出门，我应该和你一起。”
霭青拍了拍车座，让乔治坐下，心里平息下来，“妮娜打了针，医生说一会儿就可以回家了。”
“霭，我发誓，以后要多多关心家里，关心孩子们，关心你。”
霭青抬眼看着乔治，双眼疲惫，两只大眼袋，鬓角有了几根白发，乔治还不到四十耶，这是压力造成的？连小腹都凸起了。霭青突然觉得有些内疚，这是有多久没关心过乔治了，他怎么一下子这么老了？算了，气儿也别朝他撒了。
“我应该先去看妮娜，就能抓你回来了。”霭青确实后悔没有早点发现娜娜在发烧，在杰杰房间里耽搁了太长的时间。
“嘿，嘿，”乔治抓起霭青的手，“别太责怪你自己，你是最好的妈妈。”
霭青听着一种好虚伪的感觉，刚刚唤起的对乔治的同情消失了，“杰杰被叫醒，一肚子起床气，一路上哭得我头疼。你哄他吧，我出去清静清静。”
关上车门，杰杰的抽噎声马上听不见了，霭青长长出了口气，心烦的时候，嘴上就管不住，她不想这时候去责骂乔治，他打定主意不吵架，她就不能占这个便宜。
可气愤还没有消除啊，虽然她一个人能行，可明明最需要乔治支持的时候，先是找不着人，然后说些不疼不痒没用的话，霭青想听的是，我来哄杰杰，你歇会儿，我去看看娜娜，问问医生。哪怕说一句周末我带孩子，即使不带，也比什么你是最好的妈妈强很多吧？那不是废话吗？说些实际的好不好？
霭青不知道是什么原故，她意识到自己的心情不好，她需要打破一下常规，即使不回职场，她也需要休假，从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每天围着孩子转的日子里出来，休息一两周，回来继续做她最好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