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环球人物
他是蒋家第四代当中
唯一从政的。
作者:田亮 邢新研 吴薇
“拿下台北,对国民党来说,是近几年来破天荒的大事。”北京联合大学台湾研究院副院长李振广告诉《环球人物》记者。
他说的是蒋万安当选台北市长。
11月26日,台湾地区基层公职人员“九合一”选举进行投票,选举产生县市长、议员以及乡镇长、村里长等。
据台湾当局选务主管机关的票数统计,除嘉义市长选举因故延期外,在已选举产生的21个县市长中,中国国民党获13席,民进党获5席,民众党获1席,另有2席为无党籍。
此次选举中,台北市长的争夺最受关注。国民党候选人、蒋介石曾孙蒋万安以57万多票(得票率42%)胜选,成为最年轻的台北市长——年仅44岁。
“跳到体制内”
蒋万安1978年12月生于台北市,曾就读于台湾政治大学,后获美国宾西法尼亚大学法律学博士。
2007年,他获美国加州执业律师资格,后从事IPO(首次公开募股)等业务。2011年,他在旧金山与人合伙创办法律事务所。
2012年,《环球人物》记者采访他的父亲、时任国民党副主席蒋孝严时,蒋孝严透露:“我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对政治没有兴趣,儿子蒋万安在美国做执业律师,很优秀,他对从政不排斥。我完全尊重孩子们的个人意愿,万安可能明年回台湾。”
“我建议儿子,在美国可以生活几年,但是你毕竟要踏实地站在中国的土地上成就事业,在国外做的只是工作而已,没有办法创造历史,要创造历史必须在中国的土地上。我觉得他有从政的可能性。”蒋孝严说。
2014年11月,蒋万安看到国民党在“九合一”选举中惨败,在22个县市长席位中只赢得6席,很多声音认为,国民党没有年轻人,未来不乐观。
2015年,蒋万安放弃了美国绿卡后,登记参加国民党台北市第三选举区第九届民意代表初选。
蒋孝严曾在台北竞选民意代表时,以微弱的差距败在罗淑蕾手下。这一次,蒋万安战胜了罗淑蕾,这被岛内媒体称为“王子复仇记”。
“很多人认为我是为了从政才放弃律师工作,回到台湾的。其实不是。我回台湾,主要是考虑到孩子的教育问题。但是回来以后,由于工作原因我参加了很多涉及政治的会议,包括‘修法’会议,这些会议往往没有结论,效率不高。所以我觉得,与其在体制外大声疾呼‘修法’,不如跳到体制内来,真正做一些事情,也许更有效率。”2016年,他在成功当选民意代表后接受《环球人物》记者采访时说。
起初,有着商务律师背景的蒋万安,本来想进台湾民意部门的经济委员会。无奈那个地方太热门,他并未如愿,于是进了社会福利及卫生环境委员会,负责卫生审查、食品安全、社会福利、环境、劳工及消费者保护等有关议案。
这些议案跟民生关系紧密。
2017年,他因挡下蔡英文当局“堪称史上最恶的‘劳基法’修正案”,而受岛内好评。该修正案规定台湾加班工时上限从原来的1个月不得超过46小时提高到1个月54小时等,受到台湾民众强烈反对。
为了拖延初审进度,蒋万安等人提案,要求“劳基法”进入部分条文逐条讨论时,不得限制发言时间,获得同意。之后,他发言长达130分钟,到下班时间仍未结束,致使初审延期。蒋万安由此被视为是阻止“劳基法”修正草案初审的关键人物。
2021年4月,“劳工职业灾害保险及保护法”获得通过,蒋万安通过在街头讲解和在脸书发文介绍其特点,并强调会持续关注其落实工作。
贴文一出,有网友留言劝他2022年参选台北市长:“我当初没投给你,等你选市长一定大力支持!”
蒋经国为他取名
2022年5月,国民党提名蒋万安参选台北市长。其间,他的身世是避不开的话题。
亲绿人士说,他的父亲蒋孝严不是蒋家后代,无党籍台北市长候选人黄珊珊暗讽他靠血统和党证上位。另一名台北市长参选人苏焕智向法院提出,撤销蒋孝严“生父蒋经国之认领登记”,将蒋万安恢复章姓,被驳回。
对于自己的身世,蒋万安曾说是读中学时才懂的。
幼儿园时,在同学家玩,宋美龄突然造访,很多人拉着蒋万安去见宋美龄,叫他去跟宋美龄打招呼,也让宋美龄看看他。当时他只觉得这是一个老太太,并不认识她,打完招呼就跟同学跑出去玩了。
小学时,有同学跑来对他说:“我妈妈说你是蒋经国的孙子!”让他听得不知所云。小学三年级时,蒋经国去世,学校降半旗。下课了,他正要跑去跟同学玩,突然被一名老师拦住:“你过来!你过来!你阿公都过世了,你怎么还去操场玩?”
初中时,蒋万安去图书馆查资料,看到一本书讲他祖父跟祖母的故事,里面竟还有他父亲和叔叔的名字,也写到他们都是蒋经国的孩子,但他一直没有向父母核实。
这些事对他来说其实也不奇怪。当时,他和父亲都使用章姓,即章孝严、章万安。
蒋经国(一说蒋介石)生前曾要求以“梅兰菊,松柏常青”,作为蒋家第四代的命名规则,希望这能给孙辈带来如松柏般常青的命运。女子如蒋友梅、蒋友兰,男子如蒋友松、蒋友柏。
章孝严是蒋经国的私生子,随母姓,也没有按照蒋经国的要求给儿子取名。
直到儿子读高二时,章孝严才把他和两个姐姐叫进书房,正式诉说了他们的身世。
回想起“万安”的名字,章孝严说:“我儿子万安的名字,是经国先生取的。他说孝严、孝慈在江西万安吃了很多苦。我是在江西万安长大的,那里当时是全江西最穷的一个县。经国先生就是要我和万安毋忘在莒,借着儿子的这个名字告诉我,记得你小时候经历的辛苦岁月。”
2005年,27岁的章万安才随父亲认祖归宗,改姓蒋,他“蒋家第四代”的身份也得到认可。
“一直到大学前,我们在家完全不谈身世问题。过去我们从未因蒋家的身份得到任何好处,也不是在蒋家的环境中长大。”蒋万安曾说,“我并不觉得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同。我在台湾念书,受教育,也参加联考,和所有朋友一模一样。”
蒋万安的高中同学曾对媒体说:“很难把他跟蒋家联想在一起,他就是普通人,跟我们一样读公立学校,想着打球、逃课、考试。但他成绩很好,后来考上了台湾政治大学。”
他的竞选对手则用他的身份大做文章,在2015年参选民意代表时就质疑他是“官二代”“富二代”。
对于这些标签,蒋万安并不在意:“我姓蒋,但蒋只是个姓氏,‘蒋家第四代’是别人给我贴的标签。在外界看来这或许是光环、头衔,但对我来说,反而是压力、阻力。我始终相信,属于我的标签,我自己要撕也撕不掉,不是我的标签,别人怎么贴也贴不上来。时代在变,蒋家后人的身份是加分还是减分,民众会有判断。”
当选台北市长后,他激动地与父母抱在一起,高喊“我们做到了”。
有一位贤内助
“他目前是蒋家第四代当中唯一一个从政的,是蒋家的政治独苗。”李振广告诉《环球人物》记者。
蒋万安代表国民党重新夺回失去8年的台北市,整个蓝营也十分兴奋。
“台北市一直被视为台湾政治争夺的重镇。此前,国民党士气低落,拿下台北,让国民党及蓝营支持者士气大振。”李振广说。
台北历来被认为是蓝大于绿的地方,但这次有些微妙。
马英九1998年竞选市长时得票率是51.13%,2002年是64.11%。郝龙斌2006年的得票率是53.81%,2010年以55.64%得票率连任。2014年,无党籍的柯文哲以57.16%得票率当选,2018年连任。
又过了4年,虽然蒋万安胜了,但得票率仅为42.29%,陈时中得票率为31.93%,黄珊珊得票率为25.14%。
“黄珊珊原本也是蓝营,属于亲民党,虽以无党籍人士参选,但吸引的很多是蓝营的票。这样,蓝营的票由蒋万安、黄姗姗两个人分,蒋万安最终能拿到这么多,有一定难度。”李振广说。
蒋万安这次当选,妻子石舫亘也出了不少力。她是蒋万安在台湾政治大学时的学姐,二人于2008年在美国加州登记结婚,目前育有两个儿子。
台湾一名资深媒体人说,在过去民意代表的选举中,石舫亘一直是蒋万安的坚强后盾,其中2020年的选举令人印象深刻。当时台北天气寒冷,寒风细雨中蒋万安夫妇穿着雨衣,几乎天天站街口、扫市场。
今年11月16日,怀着第三胎的石舫亘又到台北万华区东三水街市场拜票,让支持者颇为感动。
“蒋万安年轻,高高的,瘦瘦的,许多中老年妇女比较喜欢他。从目前看,国民党的这些政治人物中,他的政治形象是比较好的一个,影响力也是比较大的一个,是国民党的一颗政治新星。将来他如果能当完4年或者8年的台北市长,前路会更明朗。”李振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