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月马
今年本市又要办性文化节了。开幕前一天，某橡胶制品厂的刘经理开着面包车，载着业务员小虎、小玲和一堆成人玩具开到了展览馆。展览馆招商部的郑经理闻讯也来帮忙搬货，四个人很快布展完毕。
展位外层摆着三个硅胶娃娃，中间层是桌椅，里层是七八个娃娃，每个娃娃标价1千多到2千多元不等。
次日上午10点，性文化节开幕，市领导们轮番上台演讲，说为了广大市民的性福生活、生殖健康云云。剪彩仪式后，买好票的观众像潮水般汹涌而入，激情和热情，把所有参展商惊呆了、乐坏了。
可是，只有卖硅胶娃娃的参展商很烦，某些“激动”的中老年观众为老不尊，见到娃娃就要伸出咸猪手（粤语）乱摸，有的还要用力抓捏，刘经理仨人拼命拦、奋力挡，但完全挡不住汹涌的咸猪手。这帮老流氓，将前面三个娃娃的脸、胸、腿都摸脏了，仔细看都有爪子印。小玲气得忍不住喝斥：你们不要太激动行吗？这话把观众们都吓坏了。
刘经理一见不对劲儿，使个眼色叫小玲别乱说话。并叫小虎和小玲将前面三个娃娃搬进展位里面，将桌椅向前挪。这样一来，观众就不好乱摸了，展位顿时恢复了宁静。
仨人喘了一大口气，坐下来闲聊。小虎和小玲向经理抱怨观众素质差。刘经理叹了一口气，说你们都是新员工，不了解市场，我参加了几次性文化节，见怪不怪。观众大部分是老人，年轻时没有受过性教育，性知识很缺乏，性观念也很落后，所以，现在他们要来补课，你们别只看到这些老流氓，其实大部分老年人还是讲文明的，他们只是静静地看和听，把参展商的推销当成授课，他们渴望多学一些新的知识和观念，也许，他们在性生理方面落后了，但在性知识和性观念方面，他们不甘落后。
小虎和小玲点点头。小玲问，咱们把展品藏到身后，会不会影响销售啊？
小虎也附和道，对呀，其实消费者也想知道手感如何，才能决定买不买呀。
刘经理点了点头，说也对。说罢，将一个被摸得最脏的“苍老师”摆到展位前，并嘱咐小虎和小玲，这个娃娃可以让人摸，但只能摸手，咱们不牺牲一个样品是不行的。
于是，观众又回流了，这个摸了，那个又摸。因为限定触摸的部位，而且只有一个娃娃，仨人的压力也减轻了。
上午一晃就过去了，咨询者很多，但没有成交。
12点是午饭时间，人潮暂时减少。仨人一边吃盒饭一边聊天。刘经理说，回想起多年前，首届性文化节，本公司围栏的硅胶娃娃可谓当红产品，售价3万元，在入场口摆放，用一圈围起来，观众只能从围栏外远观，根本没机会碰到。为了追求宣传效果，我们让两个娃娃穿着酷装，一个骑着越野摩托车，另一个坐进敞蓬跑车，车子全是老板租的，这种“车震”的造型，简直创意无比，上了各大报纸。
小虎和小玲惊呆了：什么？！以前的娃娃这么贵？那为什么现在降到了千把两千块钱？
刘经理笑道：这就好比手机，刚刚推出的时候，又大又重又贵，拥有一台就是身份的象征。当同行大批量投产时，手机又轻薄又便宜又智能。我还记得，首届开幕式当天下午5点，临近收市，我们的娃娃还没卖出一个，我还挺着急，但老板并不急，说咱们来参展就是搏宣传，只要新闻一登，以后就会有很多人来买。正当我们准备收工撤走展品时，有个神秘的客人悄然走来咨询，问了我们很久……
小虎和小玲顿时来了兴趣，急问这个客人最后买没买。
刘经理笑道，别急，听我慢慢说，这个客人50多岁，看打扮和气质，非富即贵，是个准买家。我心领神会，用X广告展架作屏风，请神秘客人进展位坐下，慢慢介绍产品的性能，客人一直点头，最后他提出要触摸一下，但不是在现场。
小虎急道：哎呀！鱼儿要上钩了。
刘经理呵呵一笑继续说，老板叫另一个员工负责撤展品，然后叫上我，带着客人去停车场，上了面包车 ，打开几箱娃娃，让客人先看娃娃的脸，客人看中了“苍老师”，就让他随便摸。客人摸过后很满意，叫我开车到停车场的另一个角落，与客人的车并排停放，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小玲笑道：3万元，真好赚哪。
小虎问：停车场光线暗，就不怕假钞？
刘经理说：我们有一台点钞验钞一体机，刷刷地点完验完——你们可知道，以前3万元的娃娃，质量反不如现在一两千的娃娃。
小虎和小玲好奇地问：怎么个不如法？
刘经理说：以前的所谓硅胶娃娃并非100%硅胶，它们的腰部需要充气的，而现在的娃娃，才是真的100%硅胶。后来，我们在其它渠道，获知了神秘客人的身份。
小虎和小玲好奇追问：他是什么身份？
刘经理说：一个区领导，以前靠征地卖地、强拆迁起家。他把“苍老师”放在一座空空的别墅里，那儿应该不是他常住的地方，没想到第二天就招了贼，贼偷了很多钱财珠宝，还睡了“苍老师”，最后用刀柄打晕了后来才进屋的区领导，又刺穿了“苍老师”的腰部，3万元的“苍老师”顿时“美人折腰”，变成瘪腰娃娃，还怎么用啊？
小虎和小玲惊问：你怎么知道的？
刘经理说，这事儿后来登报了，警方根据“苍老师”身上的精液验DNA，很快抓到了“强奸犯”，而纪委也抓了区领导。
正当小虎和小玲想继续追问时，有两个中年男客人来咨询，俩人连忙起身招呼。俩男客人开始还挺认真地问，后来围着小玲问，越问越邪。小玲感到不对劲儿，这是语言性骚扰，没等她求助，警醒的刘经理和小虎连忙挡驾，并把小玲拉入展位里。现在两男对两男，俩男客人感觉无趣，只好离开。小虎冲着远去的男客人呸了一声，刘经理悄声喝止，叫小虎别乱讲话。
3点，又来了几拨人潮，但大多数是好奇咨询和观看。
4点，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眼镜男买了一个一千多元的“波多老师”。终于发市了，呵呵！接着，又有一个四十岁的胖男子买了一个两千元、会发声的“吉田老师”。妙极了，接着，又有四笔成交，生意不错啊！哈哈！成交全在下午。小虎和小玲觉得刘经理说得没错，越低调的咨询者，越是潜在的客户。
临近收市，展览馆招商部郑经理神秘来访，笑呵呵地说：恭喜发财呀！怎么样？我帮你们拿的黄金展位不错吧？
刘经理摇头笑称：展位是够黄金了，可是，直到下午才卖了几个娃娃。
郑经理冷笑一声：哼！知足吧！性文化节的展位非常抢手，当初若不是你们求我，这个黄金展位，还指不定是谁的呢？
刘经理笑着悄声说：对对对！我明白！500元的信封在车上，收市后咱们去停车场……
郑经理冷笑变淫笑：哎——我的意思，不是催你意思，而是要把意思还给你。
刘经理莫名其妙：什、什么？什么乱七八糟？我听不懂。
郑经理诡笑，凑近刘经理耳语道：红包我不要了，我看中了你们的一个美女，能不能……
刘经理恍悟，笑道：哦，那好啊，你看中哪个老师？
郑经理：“苍老师”，会发声的，您得给我留一下好的。
刘经理：行啊，你要不要试摸一下？
郑经理笑道：我早摸过了。
刘经理愕然：什么？你早摸过啦？你混入观众群？我没见到你呀。
郑经理笑道：早晨帮你们搬货的时候顺手摸遍了。
刘经理恍悟：哎哟喂，我当时还纳闷呢，堂堂招商部郑经理正经八百地热情帮忙，敢情你这是咸猪快手、先摸为快呀。
郑经理嘿嘿一笑：近水楼台嘛，再看在我帮忙的份上，1千块。
刘经理吓一跳：啊？！1千块？！“苍老师”卖两千多。
最后，拗不郑经理软磨烂缠，刘经理勉强答应了，说收市后在停车场交易。
郑经理满意地走了。小虎和小玲知道后愤愤不平，说真是欺人太甚，1千元就想买两千多元的娃娃，价格腰斩。想起刘经理说的那宗“强奸案”，小虎说真想把当年那个被贼“腰斩”的“苍老师”卖给郑经理。然而，气话归气话，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况且，以后还得有求于人，性文化节的展位确实非常紧俏。
刘经理想了想，说，：算了，做生意嘛，赚头蚀尾，没什么大不了的，小虎小玲，你们把前面那个、被摸得最脏的样品娃娃，擦干净后卖给郑经理。
小虎小玲捂嘴偷笑。
2022年11月撰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