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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孤零零地来,孤零零地走。在12月的医院里,你看见一个一个的老头儿老太太,瘦成了一条一条老狗的模样,偶尔有医生护士站在边上,给他和她看远在千里的儿女的视频,说你挺住,他们就要回来了。半小时后,收尸的工人轻轻一提,扔进一个一个的编织袋里,运往太平间。 你看见找来的亲戚,在那里挑一套最好的寿衣和骨灰盒,居然还有“九五至尊” 名牌。然后就送到了火葬场,工人熟练地刮了胡子,穿了衣服,让儿女隔着视频哭了几声,然后说:烧吧,排队等呢。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岂止是他人已歌,庆祝的锣鼓都响起来了,从一个胜利走向了另一个胜利。你爷爷走的时候,搞了七天七夜的道场,叮叮咣啷,唢呐飞扬。后来的坟被拆来拆去,再后来要埋人就得找偏远的山里。 乡里人形式大于内容,活着的时候不好好养,死了的时候搞得披麻戴孝鸡飞狗跳。你几岁的时候就看透了这些个假模假式,所以有机会你头也不回离开了那个村子。
宇宙据说有137亿年,地球活了它的三分之一。总有一天,太阳能量耗完的时候,地球就像一个乒乓一样被吸过去,一烧,没了。 你要知道,你来到这里,已经站在了所有生物链的顶端,不管是前世修的行还是六道轮的回,你生出来就不容易了。一百多年前,还生两个死一个,不到六七岁连名字都懒得取。 死亡那是极容易的事儿,好不容易混大了,瘟疫,战乱,饥荒,平均也就活个三四十年。 所以你把距离一拉开,三万尺高空往下一看,红尘一点点,破事儿一箩筐,多少荒唐泪,不值细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