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硝烟刚刚飘散,人们始料未及的是,在朝鲜半岛又开始了武装对峙。
从1910年到1945年二战结束,朝鲜一直被日本统治。1945年苏日战争爆发,随后接受停战协定,以北纬38度线为界,划分成苏联支持的北朝鲜和美国支持的南韩,分别接受日军投降。1948年,南韩在联合国韩国问题临时委员会的监督下,选举出第一届韩国政府;同时,苏占区也成立了自己的政府。双方互不承认,都认为自己是朝鲜半岛的唯一合法政府,拒绝承认“三八线”。双方武力摩擦不断。
1949年,苏、美先后撤军,南北韩双方屯兵对峙于三八线两边。1950年3月,中国人民解放军将三个师的中国朝鲜族军队移交朝鲜人民军拱其调遣。这批军事力量后来成为朝鲜人民军得以迅速挥师南下的主力。1950年6月25日凌晨,朝鲜人民军越过三八线大举进攻,成为公认的朝鲜战争的起点。朝鲜人民军以苏联提供的精良装备与过倍的兵力优势,三天内就攻陷了大韩民国首都汉城。
联合国安理会立刻召开会议,在苏联突然缺席的情况下通过决议,声明此次军事行为是对大韩民国的侵略,要求北朝鲜军队退回三八线以北。随后,联合国安理会决议16个国家的军队和5个国家的医疗力量组成联合国军参与朝鲜战争,对大韩民国提供军事和医疗协助。其中美国提供88%的战斗人员。
朝鲜人民军在9月份把美军及大韩军队驱赶至釜山。9月15日美军出其不意在仁川登陆,切断了朝鲜人民军退路,迅速扭转战局,并且一路追击全面溃败的朝鲜人民军。10月1日,大韩军队越过三八线向北追击。
中国人民解放军此时很大一部分兵力在西南剿匪,也积极准备攻打台湾。但是形势当前,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在10月5日,还是决定出兵进入朝鲜半岛。10月7日,美军正式越过三八线。10月8日,毛泽东签发命令,解放军以“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名义参战。
从此,全中国各地城镇都出现了百万民众的示威游行,反对美国霸权主义,喊出了“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口号。中国人民志愿军战歌响彻中国大地。很多年轻人积极报名参军,单是从1950年11月11日起到年底,武汉就有超过1.8万人报名参军。
这其中,就有青莲。
青莲积极报名参军,除了要求进步,希望尽一己之力保家卫国之外,还有自己的想法,那就是-----离开淼近一点。
开淼告诉青莲,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在1950年12月进驻丹东,他要上战场了。虽然中国空军实力很弱,但是这次苏联送飞机,派人培训,也承诺会和中国空军一起并肩作战。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整个空军的飞行员都摩拳擦掌,希望能够守护祖国的蓝天。
与其又一次陷入对开淼出生入死的担忧,青莲决定去和他并肩作战,去朝鲜战场上救死扶伤。作为有医护经验的人才,青莲很快被批准入伍。随后而至的就是大红花和各种荣誉。何家木门也立刻被贴上了光荣军属的标志。
其实最初按耐不住想去参军的是擎坤。但是,作为何家单传男儿,何耀武不允许,何保城不支持,桂香更是不愿意。
“做么斯大姐可以去,我就不行?”擎坤埋怨。
桂香拍了他脑袋一下:“苕!家里一个军人是军属,两个也是军属。你眼看就升级当三轨了,到老轨也用不了几年。你跑船我都害怕,去打仗更是要命嘞。你出事情了,儿子谁管?我肚子里这回很可能是双双哎。三个伢你就丢给我一个人?”
看着老婆一日大过一日的肚皮,擎坤不响了。
准备上战场,对于一个没离开过家的女孩子来讲,怕还是有的。可是,那么多人都去,天天开会打气,一起学习一起唱“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让人把胆怯抛在了脑后。另外每天听广播,看报纸,听说3个月之内,美国就有151批次,上千架飞机入侵中国领空;美国第七舰队还入侵了台湾海峡。唇亡齿寒,户破则堂危。大家群情激愤,恨不得立刻开拔去“打倒美帝野心狼”。
1951年1月,青莲随武汉第一批3000多名新兵准备开拔东北。临行前,吴凤珍对女儿的不舍是大家始料未及的。平时她就是默默操持一切,似乎对谁都没有太多的感情羁绊。但是这次,她日日夜夜都想拉着青莲的手,说不了三句话就流着眼泪拍着腿说:“作孽啊!”这听起来不够革命,不够进步的话,是送儿女上战场的父母最质朴的心声。
可是青莲没有那么多时间给妈妈。她忙着参加学习,参加报告会,参加即将一起出发的女兵的聚会。让青莲惊讶的是,这次勇于报名上前线的女孩子中,有相当一批是以前私立学堂的“大小姐”同学,其中不乏大家族的千金,一个个都是娇生惯养的。她们报名去朝鲜前线?青莲真的百思不得其解。在送别聚会中,青莲算是见识到了那些“民族资本家”真的是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家里的排场,新兵的随身用品都让青莲咂舌。她们还经常听说某某人的父亲捐了一架飞机,某某人的家族捐了一辆坦克之类的惊人之举。后来她才知道,一架战斗机当时要15万,坦克25万,大炮9万......
出发的那天,武汉市政府请所有的新兵在国际饭店会餐。青莲穿着改过以后还略显宽大的军服,第一次踏进这种“高档”场所。餐厅一改往日的高雅情调,播放的都是革命歌曲。一桌一桌年轻的军人轮流放声高歌,情绪激昂。青莲记得那日的饭菜特别好吃,尤其是一道炸猪排,外面金黄焦脆,内里软嫩多汁,她真想给妹妹们带一块尝尝。可惜,这是在武汉最后的一顿饭,饭后,他们就要乘坐北上的列车,奔赴东北前线了。
也许是怕这批从来没去过远方的孩子们太伤心,那天的会餐给他们大碗喝酒。青莲后来回忆中,居然没有火车站送别的情景。她只是记得,当她又笑又唱,终于安静下来的时候,火车已经开出去好远了。大家兴奋过头,很快进入了梦乡,醒来之后,火车已经早就把湖北大地抛在了身后。不少女兵开始放声大哭,泪水打湿了胸前那朵代表光荣与热血的大红花。
青莲也哭了。她这是第一次离开家人,最舍不得的是身形枯槁的爷爷。她暗自害怕,这一走,会不会就天人永隔了。但是,青莲和大多数战友不一样,她在遥远的北方还有开淼。她是等不及飞奔到爱人身边的。临走之前,她给开淼写了一封信:
“不知道我到东北的时候,你在哪里。但是,一想到我会和你在同一片热土战斗,我就感到前所未有的激情和满足。让我们并肩保卫祖国吧!从今往后,我不仅仅是你的青梅竹马,我也是你的战友......唯一的请求,就是平安。等着和你相见的那一天。”
青莲不知道的是,夏建勋此时所乘坐的火车,正在由北向南,奔驰在华南大地上。
夏建勋参加西南剿匪,负伤之后回到二野军政大学任教,身体复原之后又被调往成渝铁路的军队开路先锋队,投入到西南天险之地的铁路建设中。作为物资调配方面的人才,他经常奔波在祖国大地上。他不出差的时候,则和筑路战士一起抡起铁锹斧锆挑战百年以来无法征服的“蜀道”天险,架桥凿洞,一段一段地铺设铁轨。
很快,他白皙的皮肤被晒得黝黑,双手变得粗壮而布满老茧。他习惯了放下斯文,和战士们一起“抢”饭,每顿开伙的时候先是盛满半茶缸饭,浇上菜汤,三口倒入胃中;然后第二次就把茶缸里的饭压得紧紧的,不然一会儿就没了,下午干活儿会饿昏。
而出差,则是他难得的休息时光。尤其是坐在火车上,可以看着硝烟散尽,日新月异的祖国大地,想一想自己长年累月未变的感情,想一想青莲。有时候,他会拿出口琴吹一曲。开始的时候,他吹革命歌曲,车厢里总是有群众加入合唱。但是最后,他会挑一首悠扬的调子,闭上眼睛,想象自己在大山之间,在青莲身边。那一刻,他明白,就算是此生错过,他也是幸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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