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沙特之二：吉达

吉达是位于红海边的港口城市。公元647年，伊斯兰教历史上的第三任哈里发发布勒令，宣布吉达为伊斯兰教徒前往麦加朝觐的登陆港，使得这个小渔村成为今天有着350万人的大都市，沙特的经济中心和中东地区最富有的城市。

吉达有着红海海岸及其迷人的自然美景，而其真正的精神蕴藏在历史悠久的吉达老城之中，这里曾经是朝圣者到达麦加的必经之路。古老的朝圣之路，始于称为 Al Dahab 街区的老城，这是一个保留着真正阿拉伯风情的地方。我们的旅馆位于老城旁边，吃完早饭约8点多，我们走进老城弯弯曲曲的小巷，这时候整座老城空无一人，这个世界文化遗产好像为我们两人开了专场。走在寂静无声的古老巷道，让人产生走进时光隧道的错觉，我们仿佛置身于一座被遗弃的中世纪老城。

老城沿街的房屋洋溢着阿拉伯半岛地区的特色，配着非常华丽的窗户木雕。古建筑的魅力不仅仅来自熟练的木工，大多数建筑物不是使用水泥，而是大量使用从红海提取的一种特殊珊瑚石灰石，这让吉达的老房子成为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建筑，被联合国科教文组织列入世界文化遗产目录。老城中高高耸立的麦加门（Baab Makkah），是通往穆斯林最神圣的城市麦加的道路起点。这道门见证了数亿朝圣者不远万里风尘仆仆前往伊斯兰教先知的家乡。这是一个三拱门，每边都有一个大炮塔。麦加门是吉达地区最古老的历史遗址，自 1940年代麦加周围的城墙被拆除以来一直受到精心保护。站在这个雄伟的城门之前，可以想象它在鼎盛时期是如何震撼远道而来的朝圣者。

直到10点左右，一家接一家的店铺开门营业，这些商店出售坚果、香料、长袍、鞋子、织物、衣服等，站在门口吆喝的店主和熙熙攘攘的人流让古老的街道充满了生气。有意思的是，我们发现这些忙碌的店老板和伙计有也门人、印度人、巴基斯坦人、或者孟加拉人，就是没有遇到一个是沙特人。这时候成群结队的西方人旅游团开始涌入老城，英语法语德语…不绝于耳。奇怪的是，我们没有看见一张亚洲游客的面孔，无疑面对疫情和生死，东西方有着完全不同的观念。

吉达市区沿着红海边伸展超过50公里，前往水上清真寺（Masjid Al Rahma ）得跨越大半个市区。这所位于海滨大道旁的清真寺，风格独特是吉达最著名的地标之一。这座清真寺在涨潮时，看起来令人难以置信地漂浮在红海中，有着浮动清真寺的美誉。清真寺以精致的古典伊斯兰设计为特色，融合了现代建筑风格。展示了圆顶海蓝宝石屋顶和珍珠白尖塔的独特组合。除了中央圆顶外，还由 52个外部圆顶环绕，更加显得富丽堂皇。

我们在傍晚时分到达水上清真寺，希望能够看到日落的美景，但是当天云层偏厚，阳光几乎不能穿透，不过这座宏伟建筑散发出的优雅和精致，依然震撼到了我们。当时四周只有少数几个游客，我们徘徊在清真寺华丽的开放式庭院，体验由海岸全景、清新的海风和舒缓的水声所营造的宁静。突然一声“哈罗”打破寂静，一个黑黢黢的南亚小伙子走过来招呼我们，他手拿一串钥匙，示意可以带我们去看已经被锁上了大门的清真寺内部。

我们尾随他走进大厅，其内部结构果然与其外部一样令人印象深刻。大厅的墙壁以古典安达卢西亚图案作为装饰，屋顶有一个巨大的环形玻璃窗，将阳光投射进整个大厅。而周围的大型拱形窗户，让人们可以沉浸在外面水天一色的神奇景色之中。这个小伙子寸步不离跟着我们，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我们本能地以为他要问我们讨钱了，殊不知他以询问的眼神要过我的手机，趴到地毯上来向我们示意，最好要用低角度来拍摄大厅的全景，他善意的举动和憨厚的微笑让我不禁有些脸红。

这个小伙子能讲几句简单的英语，离开前我们和他多聊了几句。他是孟加拉来的劳工，和另外一个同乡一起在此负责清真寺的清洁管理。目前孟加拉有2百万年轻人在沙特做劳工，这些年轻人由专门的劳务公司招聘、培训和管理。像他们这样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劳工，合同期只有6个月，也就是说每6个月会轮换一批人。他们在沙特工作期间的住宿由劳务公司统一免费安排，每月工资1300沙特币，约合350美元。他们得自己安排饮食，所以能够省下来带回家的钱是非常有限的。小伙子自我安慰般地说，钱是不多，但活不累。可以想象在这2百万劳工中他还是幸运的，能够在有着如此美景的清真寺工作。

当天晚上回旅馆的出租车驾驶员是一位满脸沧桑的中年汉子，他是巴基斯坦人，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已经在沙特开出租车20年了，但是自己的家庭全在巴基斯坦。他介绍说在沙特，外国人无论男女，都不会获准和沙特居民结婚，自然也就没有通过结婚获得身份这一说。回到旅馆乘电梯上楼，电梯内还站着一个瘦弱身材的服务员，一问又是一个孟加拉劳工，看他年轻的脸上没有神采，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我就多夸了几句孟加拉人好的话。谁知我们回到房间后没有几分钟，那个服务员敲门送来新的浴巾，还拿来6瓶矿泉水给我们，无疑我的那几句话温暖到了他孤独的心灵。在灯红酒绿的都市，又有谁会关注这些可怜的现代社会奴隶们无助的眼神？

显而易见吉达是一个多层次的城市。一方面，它有着富丽堂皇的现代化高楼和充满历史韵味的迷人古迹。而另一方面，在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的流浪猫，它们慵懒的体态，会让人产生生活太惬意的错觉，而忽视了在大片摇摇欲坠的街区，居住着大量来自孟加拉、也门、非洲、印度和巴基斯坦的低收入劳工，是这些人拿着微薄的收入，维持着城市的正常运作。有人说沙特社会有三个阶层：男人，女人和外籍劳工。男人把工作委派给女人，女人又将其外包给外籍劳工。举例来说，沙特男人把家务活都推给沙特女人，而沙特女人又把家务交给了家里雇来的亚洲各国佣人。这样一来，沙特的男人和女人就都从家务活里解放了。

太阳下山之后，海滨城市吉达的夜景美不胜收。海滨大道的一边是一幢接一幢的政府办公大楼、高级旅馆、奢侈品店，各式餐馆和旅馆。我们在一家临海的海鲜餐馆吃晚饭，这里没有菜单，各类新鲜的鱼虾海货放在玻璃柜中，食客挑选自己喜欢的食材，再商量如何烹饪。我们选了一条据说是当地特产的鱼，让他们以沙特人最喜欢的方式来烧，回答是他们只有油炸和铁板烧烤两种做法，和澳洲人最常用的方式并没有两样，这大概是洋人们吃鱼的普世烧法，不像中国人有着清蒸，红烧，糖醋，油爆，清炒等无数的方法。饭后结账两人一顿饭吃了135沙特币，约合40美元，比悉尼的消费水平还是便宜不少。

走出餐馆，抬头正好看见海面上高高耸立的那股水柱，这是法赫德国王喷泉，它是世界上同类喷泉中喷得最高的。强大的压力机将来自红海的水流喷射到空中，高度超过 312米，比著名的法国埃菲尔铁塔还要高。夜间喷泉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妩媚多姿，充满了流光溢彩的大气之美。这个独特的喷泉已经成为吉达的象征性景观。

2月初吉达的气温在26度左右，傍晚的海滨微风习习十分舒适。临海的步行道上散步的人流络绎不绝，更有许多人带着食品和饮料在路旁席地而坐。这些人中有成双成对的情侣，有扶老携幼的家庭，而绝大多数是黑衣蒙面的女性，她们或3-5人一群，或10-20人聚会。从身材上看，这些女人以青中年龄层为主。在沙特这个国家，白天很少看见女人，想不到夜幕降临，她们全跑海边散心来了，在这个没有电影的国度，来海边野餐也许是她们最主要的娱乐消遣。那男人下班后都跑哪里去了？这可是个禁酒的地方，没有一件酒吧。就连在其它阿拉伯国家随处可见的茶馆，我们也没有看见一家，这是一个充满不解之谜的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