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温哥华定居了二十多年,我这个福建女人还是惧怕寒冷,抗拒各种冰雪运动。一到冬天,我便把自己关在温暖的室内。老公在客厅一角摆放了各种南方花木,有栀子、茉莉、柠檬、柑橘等。室内温度一直保持在二十度,那些植物在大冬天竟然开花了,到了晚间,香味愈发浓烈。我喜欢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闻花香,一边看闲书。
某一天雪霁,我拉开百叶窗,本想欣赏一下户外的雪景的,忽然发现窗玻璃上出现了大片冰花。一束束,一朵朵,有的像树枝,有的像小草,有的像含苞的玫瑰,有的像半开的菊花……我不禁感叹冬仙子的神来之笔,她只是随性地勾画几下,便在窗户表面把冬天淡雅的神韵素描了下来。
我在朋友圈向来有“花仙子”之美誉,单单大温地区的将近六十种樱花,我就认识五十多种。每年春天我都忙里偷闲到户外赏樱,用手机随手拍一些花照展示于朋友圈。只是樱花再美,转瞬也要走向消逝的。我感叹满大街的樱花落瓣如雨时,朋友们便好心安慰,樱花谢了,明年还会再开嘛!因为怕冷,我总把冬季当作春天的前奏,用雪莱的那句“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来安慰自己。这回见到美丽不输于樱花的千姿百态的冰花,终于明白自己还没有学会欣赏冬的深邃内涵。习惯了福建老家的四季如春,我总是下意识地把寒冷当成了一种苦难,躲得远远的。晶莹通透的冰花,却以一种夺人魂魄的震撼力,让我领略了一个绚丽多姿的冰冷世界。更何况,待太阳出来后,这些冰花们会在光线照耀下绽放出五彩斑斓,引发你的无限遐思。
春天终于姗姗来迟了,四月末去苗圃买小草花,在多肉植物一栏发现了一种叫“Ice Plant”(冰花)的植物,特地注明了是耐寒品种,花朵像一朵朵盛开的小雏菊,花色丰富,有黄、橙、紫、猩红、粉红等。
(冰花世界)
之前去过几次加州的圣地亚哥,在海滩上行走时,注意到密集成垫的智利海莫邪菊(Chilean Sea Fig,学名Carpobrotus chilensis),开着洋红色的花。还有一种入侵性很强的食用莫邪菊(Carpobrotus edulis),除了洋红色的花,还有黄花品种,每朵花的直径约十厘米左右,像一颗颗小太阳。这两种植物属于番杏科(学名Aizoaceae)大家族,外表与苗圃里出售的Ice Plant相类,莫非是远亲?
(智利海莫邪菊)
(食用莫邪菊)
找来苗圃里的工作人员一问,果真如此。眼前的一盆盆小花是露子花属(Delosperma)的,该属与莫邪菊属、松叶菊属(Lampranthus)、日中花属(Mesembryanthemum)等植物都来自番杏科大家庭,统统被称为“冰花”。该名源自于一种叫冰叶日中花(Mesembryanthemum crystallinum)的匍匐型多肉植物,其叶表含大而闪亮的水囊泡,就好像冰晶一样,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这种冰花还可入馔,吃起来爽脆,有淡淡的咸味,用来做凉拌冷盘或搭配肉类主食,风味独特,如今已在某些区域当作蔬菜种植。
(冰叶日中花)
我买了几盆露子花属的冰花回家,置于后花园的向阳处。且把它们想象成春夏的彩色雪花吧,轻盈似梦,随着阳光旋转,为周围的世界涂抹了一层绚烂的神韵。我沉醉其中,忽然盼望起冬日白雪皑皑的童话世界。那窗玻璃上的冰花变幻莫测,多么神奇,却禁不起阳光含情脉脉的诱惑,融化成一张张含着泪的幸福笑脸,吸引着你,赶紧穿上暖暖的羽绒服,出去观赏妖娆的银白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