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女人和情人(红玫瑰,白玫瑰)
男人推开家门的时候,女人正围着围裙在厨房里面忙活着。
男人说:“不做了,不做了,今晚出去吃。”
女人默默地把东西收拾进了冰箱。这些日子,男人很少正常时间下班回家吃饭,今天特别打电话嘱咐,晚上会早点回家,女人赶紧准备晚饭。
女人隐约觉得,男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不过,这只是一个预感。
男人开车,载着女人来到一家情侣酒店。女人第一次来到这里,有些不知所措。男人熟练地点了两人份的套餐。
女人问:“有什么重要的事,非要搞得这么神秘?”
男人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面无表情地对她说:“我外面有女人了。”
女人夹菜的手,悬在了空中,她低下头,许久,抬起头来,眼眶里含着泪水,问:“多长时间了?”
“时间不长,才一个多月。”说到这里,男人心里似乎有些不忍,接着解释说,“你别多想,其实我只是玩玩而已。”
这顿饭,自然是吃不下去了。
一路无语地回到家里,气氛凝重,男人觉得,家里压抑的气氛和情人那里的浪漫,形成了鲜明对比。
女人心里堵得慌,她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歇斯底里的发泄,还是应该保持沉默。结婚二十年了,男人在外面打拼,她在家里操持家务,为了这个家,她放弃了自己的朋友和事业,除了跟单位上的那几个女性同事七七八八拌个嘴儿,就只有回家陪着老公和孩子才多说几句话。如今,男人一句“外面有了女人”,她感觉自己的天空一下子塌了下来。
男人没事儿似的,淡定地泡着脚。一边泡脚,一边哼着曲儿。儿子晚自习回来了,并没有察觉出异样,照例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女人问:“你想怎么样,要她还是要我?”
男人不紧不慢地说:“你轻点好不好?别叫儿子听到了!”
这天晚上,时间过得仿佛特别慢,终于捱到了儿子睡觉以后,男人和女人躺在床上。男人似乎有些内疚,扳过女人的身体,主动提出跟女人亲热,女人先是不肯,拒绝了两回,终究还是转过身来,由着男人抚摸。
可是,女人的心里却放不下,她问:“我哪里对不起你了?”
男人说:“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
女人又问:“那你跟她在床上,也这个样吗?”
男人一下子没有了兴致,背过身去,气哼哼地说:“时间不早了,明天还得上班,睡觉吧。”
女人心有不甘,又问:“你到底要她还是要我,今天不给我一个答案,就别想睡觉!”
男人说:“我现在说什么你也不会原谅我,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可你委屈了也不能逼我,你是不是非要我从这个楼上跳下去才肯罢休?”
听到男人的这番狠话,女人的心顿时就软了下来,她嘤嘤地哭泣着问:“那你告诉我,你想跟我离婚吗?”
女人的心一软,主动权立马回到了男人手中。男人乘势转守为攻:“我说过这话吗?我说过不要你了吗?我是爱你的,我也是爱这个家的,退一万步讲,就是没有了爱情,总还有亲情吧?我们这么长的关系,和跟她这么短的关系,怎么能相比呢?”
到了这个火候,男人觉得,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于是起身穿衣,一边穿衣,一边说:“我到单位的值班室住几天,好让自己冷静冷静。”
女人起身去阻拦男人,不放肯他走。男人却说:“这几天我在外面反省,你也在家里面消消气,你放心,这事儿很快就会过去。”说罢,一把将女人推开。
男人还是走了。刚出家门,就迫不及待地来到情人的住处。面对年轻性感活力撩人的小情人,男人在家里面的那张苦瓜脸,立马面若桃花。在这之前,男人不管在外面浪荡到多晚,总还是要回家过夜,今晚,可算是彻底地解脱了,他一下子扑到情人身上,不管不顾地逍遥快活,早已经将糟糠妻早抛到九霄之外。
快活了一番之后,男人靠在床头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情人趴在男人的情里,柔情似水地说:“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想听吗?”
男人一把搂过小情人,嗲声嗲气地说:“小心肝,你有什么好消息,赶快告诉我!”
情人说:“我怀孕了,你高兴吗!”
男人说:“当然高……兴——你奶奶个腿!”后半句话,男人没说出口。
情人又说:“那你说,你是要她,还是要我?”
男人感觉自己的头一下子变大了,脑袋里面嗡嗡直响,心里面说着:“怎么天底下的女人就会问这一个问题?”可他却不能对情人这么说,而是强颜欢笑,哄着她说:“那还用问吗?我当然要你了,我和她早就没有感情了!”
情人又说:“那你什么时候离婚,跟我结婚?”
面对情人咄咄逼人的口吻,男人说:“离婚真是很麻烦的一件事,要分房子、分财产,还有,我和她的儿子跟谁过?抚养费怎么给?这些事情都需要一步一步处理。”
见男人不肯表态,情人立即就翻了脸,瞪着男人问:“你说,你爱不爱我?是不是不想对我负责?”
男人说:“我当然爱你,我怎么会不负责任呢?正因为我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我从感情上已经对不起他,在经济方面,我就不能再对不起他,对不对?就算跟她办离婚,我也得把她下半辈子安排是不是?你叫我立刻铁下心来,撕破脸面去跟她一刀两断,我也下不了这手啊!”
情人说:“她有孩子,我也有孩子,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的肚子就要一天天大起来,你不可能两头都想落好,今天你给我一句话:到底是要她还是要我?你要是不好表态,我就直接去找她!”
男人说:“你别急嘛,你看,我都已经搬过来住了,还能不是你的人?”说罢,又一把搂过情人,亲热起来。
第二天上班,男人就一直在琢磨昨晚发生的事。依照他的想法,最理想的结果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两个女人他哪个都想要。家里的那个,就当她的保姆好了,替他打理家务,抚养儿子。外面的那个,供他逍遥快活。想到这里,男人已经打定主意,第一招是两头骗,第二招是两头哄,能骗一天算一天,能哄一日算一日,如果这两招都行不通,那就使出杀手锏,跳楼上吊相威胁。
正想着,男人接到情人打来的电话,叫他晚上六点钟赶到情侣酒店。当男人兴冲冲来到酒店的时候,就感到大脑一阵阵嗡嗡作响,只见女人和情人面对面地坐着,他想闪,却已经来不及了,两个女人都看到了他,几乎异口同声地朝他喊:“老公,在这里!”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男人身上。男人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坐下来。
女人说:“老公,昨天晚上你是不是亲口对我说,跟她就只是玩玩而已,很快就跟那个女的分手?”
情人说:“老公,昨天晚上你在我那里过得开心吗?你是不是亲口对我说,你跟那个大姐早就没感情了?”
两个女人看着男人,男人在心里飞速地寻找答案,他知道,此时此地他什么也不能说,只要两个女人同时在场,他就坚决不表态。
女人和情人似乎看透了男人的心思。女人说:“就算你不想要这个家了,总得要儿子吧?”情人毫不示弱:“是啊,就算你不为我考虑,总要想想我肚子里的孩子吧?”说着,用手抚摸自己的肚子。
情人的话,使女人大感意外,女人站起身,狠狠地抽了男人一巴掌,悻悻而去。她的身后,情人发出了胜利者的笑声。
张爱玲说,每个男人心里都有两朵玫瑰,一朵红玫瑰,一朵白玫瑰。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
对于故事里的男人而言,想要拥有红玫瑰,又想要拥有白玫瑰,到头来,只会被玫瑰的刺扎得遍体鳞伤。对于女人而言,无论是当红玫瑰,还是当白玫瑰,到头来,不是蚊子血,便是饭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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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旭光,笔名齐风猎,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曾为山东大众报业集团首席记者,鲁中晨报社政法新闻部主任、热线新闻部主任、大稿部主任,凤凰网山东淄博总编辑、腾讯新闻鲁中区域总编辑。现旅居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