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A Video的传说

父亲皱着眉头，反复地读着我递给他的那张面试通知书。然后他很严肃地盯着我，说道：“你一个学电脑的高材生，找工作怎么找到这么一家公司？”

我有些不解地分辨道：“这家公司挺好啊。他们是搞大数据的。很符合我学的专业啊。再说他们的工资给得高啊。能得到面试的机会很不容易的。我没有相关的工作经验，还担心面试能不能过呢。”

“这家公司有军方背景，说不定就是搞间谍的。你不要去。不要给自己惹麻烦。”父亲用无可置疑的口气说道。

我疑惑地看着父亲，又把我的面试通知上的公司名仔细地看了看。说：“你怎么知道这家公司有军方背景？我怎么看不出来？”

父亲叹了口气。说：“你当然看不出来。”

“那你有什么理由说人家有军方背景啊？我好不容易收到一家工作面试。我可不想放弃。”我执拗地回答道。

“你这个孩子，怎么就不听话呢？”父亲拍着大腿，恼火地说道。

我翻了个白眼。心想，你才知道吗？

父亲见此，知道他很难阻拦我去参加这场面试。他不停地叹着气，犹豫着像是要对我说些什么。终于，他咳嗽了几声后，开口说道：“我以前去过这家公司面试。所以我知道。”

原来如此，我不禁偷偷地在心里笑了。心想大概父亲当年面试失败了，所以对这家公司有怨气。但我不敢当着父亲的面笑出来。我故意大声地说道：“噢，爸，原来你也申请过这家公司的工作？咱们英雄所见略同嘛。”

我正为自己引用了一句中文成语而感到沾沾自喜呢，父亲却忽地变了脸色。他恐慌地站起身来四处张望了一下。还特别走到窗前向外张望了一番。然后他小心地拉上了窗帘，步履略显沉重地回到之前的座位坐下。

父亲的举止也让我感到某种莫名的恐惧。我竟然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说：“爸，你这是怎么了？干嘛这么慌慌张张的？”

父亲坐在椅子上，神情显得有些茫然。他像是在没听到我的话。他还沉浸在刚才的恐慌当中。他的嘴角紧绷着，双手紧握成拳，眉头蹙成了一个川字。我很少见到父亲表现得如此紧张。我不禁也狐疑起来，说：“爸，你到底在怕什么呢？难道你曾经在那家公司工作过？”

家里的空气变得迟滞起来。过了好一会儿，父亲慢慢缓过神来。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看着我对我说道：“这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我一直希望我忘了这件事。谁知道你竟然也遭遇到同样的公司。”

我不以为然地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呢？就是碰巧了呗。”

父亲苦笑了笑，摇着头，叹着气道：“你不懂！”

“有什么不懂的？那你告诉我呗。”我嬉皮笑脸地凑近了父亲，说：“爸，你教教我，面试的时候我该怎么说。没准因为您的经验，我就顺利过了面试呢？现在工作不好找，如果能去这家公司上班可就太理想了。他们的工资可不低呢！”

父亲的眼神黯淡下来。他不住地摇着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嗨，爸，你不用担心那么多啦。不过是面试而已。我还真不奢望自己就能被录取呢。”我看见父亲紧张的样子，忍不住安慰他道。

“他们让我看A Video。”父亲脱口而出道。

我眨了眨眼，反问了一句：“A Video？”

“是的。A Video!”父亲压低了声调肯定地说道。同时他迅速地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嘴边，意思是让我不要再重复这个词。他接着说道：“这是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录像！我向你保证，我说的是真的。“

说到这里，父亲的面容变得僵硬起来。他像是感受到某种痛苦，以致他的嘴角都扭曲了。

我的心中泛起一阵不安的涟漪。我很少见到父亲如此的惊恐。我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他们说，需要测试一下我的语言解读能力。这种能力不是一般的能听懂别人谈话的能力，而是一种解读别人谈话内容里所暗含的密码的能力。因为我是中国人，他们让我听的是一段中文的对话。“

我好奇地插嘴道：“解读对话？中国人的对话？那有什么难的呢？”

父亲的眼神变得愤怒起来。他盯着我，恼火地说道：“别以为你什么都懂！我告诉你，我当年可比你优秀得多！至少我的中文能力比你要强太多。不过这并不是关键！关键是他们绝对不是要测试我的语言能力。而是要测试另一种东西。因为在那个录像里面，他们在说的都是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说到这里，他的眼睛开始涨红起来。我见状赶紧递过去一杯茶水。父亲接过来咕嘟咕嘟地大口喝了几口。然后他闭上眼睛沉寂下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睛，然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是一个相信科学的人。从来不迷信。这个录像是我平生从未遭遇的奇怪和难懂的东西！“

父亲使用了“东西”这个词来形容这个video。我有些迷惑。我竖起耳朵认真地听下去。

“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那是一个审讯过程的录像。有一个人背对着镜头，在问另一个人。他们在一个很小的房间里。从镜头望过去，可以看见房间的四壁。那个面对着镜头的人，是一个相貌非常普通的亚洲人。这么说是因为我很难确定他是否中国人，但此人的相貌可以确认他是亚洲人。他的国语有种奇怪的口音。而那个背对着镜头的人所说的国语则带有一些沪上的口音。他们像是在闲聊，我的任务是解读他们谈话中的弦外之音。结果，我发现，他们所说的一切，居然全部都是和我有关！”

我困惑地眨了眨眼，说道：“可能是他们看了你的CV，知道你的一些过往呗。”

“不是的，你不懂！你不懂！”父亲有些烦躁起来。他起身在房中来回走了几步，才又坐下来继续说道：“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所说的那些毫无意义的闲话，当我认真去听的时候，会从中听出我的亲身经历呢？他们说听这个录像是要测试我的语言解读能力，我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当我听了之后才恍然大悟，这个录像具有某种神秘的力量，会让你从那些闲谈之中听出特别的意思。”

我耸了耸肩，说：“爸，他们可能只是想测试你们的想象力如何而已。”

“错！你还是不懂我的意思。我是说，在那两个人很寻常的谈话中所暗含的密码，是有关我个人的非常隐私的事情。我相信只有我才能听得出来。我不明白怎么会这样，我不明白！我直到现在都不明白！唯一能解释就是，他们拥有某种神秘的设备，可以通过那个A Video改变受测者的大脑思维！”

父亲的话让我感到一阵毛骨悚然。我直愣愣地看着他，说：“爸，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像是跟你开玩笑吗？这是我一生里经历过的最不可思议的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和别人说起过。要不是看到你面试通知，让我想起了这段经历。我永远都不想提起这事。”

我看着父亲那严肃的面孔，脑海里飞快地转着各种念头。然后很确定地对他说道：“爸，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你说的这个什么A Video反而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倒是很想了解更多有关A Video的故事呢。这个面试，我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