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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曾祺,好会吃一老头儿》 文:魚子仙人 诵:清印
宅在家的日子,该长的肉一点也不能少。 特别是在「肥嫩多汁」的春天,蒌蒿、荠菜、槐花…… 飘着芬芳的野味多到攻击我的唾液和胃。 是凉拌、煎炸还是蒸煮…… 已经有人帮我们出了主意。 论吃,写的比汪曾祺好的少,会吃的没有汪曾祺写的好。 因为笔下的吃食太多,让人几乎以为他是个美食博主,光专门谈吃的书就有《五味》。 汪老曾被人调侃“文艺界的泥石流”。 文字偶尔粗野一把,替栀子花打抱不平,骂了一句“我可去你妈的,我就是要这么香,你们他妈的管得着吗?” 却被人抓了小把柄,成了笑谈。 其实,汪老写吃也不端着,别人的文字里有人生,他的文字里有菜香和饭香…… 还记得汪老的《端午的鸭蛋》吗? 它承包了初中最有味道的回忆。 “吃高邮咸鸭蛋,只需筷子一敲,吱——红油冒出来了……” 当成功安利完咸鸭蛋后,汪老也不客套:“曾经沧海难为水,他乡咸鸭蛋,我实在瞧不上!” 这种傲娇,是吃货一生中的高光时刻,值得理解。 ·01· “万物皆可食” 南方的汤圆,北方的元宵。 不少人脸红脖子粗,喜欢问一句“孰优?” 汪老早就给出了答案:一个人的口味最好杂一点…… 汪老自己甜辣香臭不忌,所以看别人对稀奇古怪的食物望而生畏,总觉得——岂有此理! 汪老喜欢打卡,饭后常常盖章一句“鄙人吃的不亦乐乎。” 青莲街的羊血米线,羊血是半生,吃法甚“野”,很多人受不了,但汪老很得意——“而鄙人照吃不误。” 豆汁儿是可以赶走一大帮食客的“有味道”的小吃。 同学和汪老打赌,两人到了美食店,要了两碗,喝完了,同学问怎么样?你以为汪老要眉头紧皱,其实,他面不改色:“再来一碗。” 蒙古的水煮羊肉半生,很多人浅尝辄止,汪老说:“鄙人则吃了个不亦乐乎。” 碰到外国的臭干酪,汪老搞不明白,但不妨碍他的雄心壮志: “我连王致和臭豆腐都能整块整块地吃,还在乎什么臭启司!待老夫吃一个样儿叫你们见识见识!” 汪老“万物皆可食”的名声传的太远,偶尔也有跳进坑里的时候。 一位诗人请汪老吃饭,点了三个菜:凉拌苦瓜、炒苦瓜、苦瓜汤,“你不是什么都吃吗?” 也不知道经历过怎样剧烈的挣扎,汪老在文中轻描淡写总结到:“从此,我就吃苦瓜了。” 如果,你依然对奇葩美食心有戚戚焉,汪老还说了:“最要紧的是对生活的兴趣要广一点。” ·02· “好像我们那穷地方只出咸鸭蛋似的” 在吃上,汪老是一枚纯情小粉丝,对自己喜欢的食物和土特产,恨不得广而告之,文人的清高,他不在乎。 别的文人笔下的雨是哀愁的丁香姑娘。 汪老的雨里有昆明的牛肝菌、鸡枞、干巴菌…… 炒菜都很好吃。 别人说他的家乡高邮咸鸭蛋次数太多,他还不太高兴,“好像我们那穷地方只出鸭蛋似的!” 所以,他又致力于安利其它高邮美食。 “苏州人和上海人一提起塘鲤鱼,眉飞色舞,后来我知道:塘鲤鱼就是虎头鲨,嗐!” 毕竟,虎头鲨在汪老的故乡俗称“贱鱼”,上不了席面。 除了虎头鲨,汪老还列举了高邮的昂嗤鱼、砗螯、螺蛳、蚬子,蒸煮、做汤、红烧,一鱼几吃,一应具有。 除了水产,难道高邮芦苇荡里的野鸭、鹌鹑、斑鸠,它不嫩? 汪老,你的家乡确实不止咸鸭蛋…… 除了高邮,汪老对昆明也情有独钟: “如果全国各种做法的鸡来一次大奖赛,哪一种鸡该拿金牌?——昆明的汽锅鸡。” 火腿月饼:“昆明吉庆祥火腿月饼天下第一。” 东月楼的锅贴乌鱼:“信是人间至味。” 昆明火炭杨梅:“极大极甜,颜色黑紫,正如炽炭。” 昆明映时春的油淋鸡:“皮酥肉嫩,一盘上桌,顷刻无余。” 洋芋粑粑:“这是小学生爱吃的零食,我这个大学生也爱吃。” 昆明的糖炒栗子:“天下第一。” 巴金先生在书中写,沈从文请他吃米线,汪老一想,“他们大概吃的是‘爨肉米线’ ”。 汪老在西南联大的日子,估计有一半心思都用在了吃上面。 ·03· “能吃会做,美食大V的终极修养” 有人问怎么评价汪老的文字,有网友答的实在:饿的时候不敢读,跟舌尖上的中国一样。 汪老谈吃,有个规律,越是好吃的食物,给的评语越少。 手把羊肉是现杀、现煮、现吃,非常鲜嫩。“如果我要给它一个评语,我将毫不犹豫地说:无与伦比!” 羊尾拔——“这东西只宜供佛,人不能吃,因为太好吃了!” 臭豆腐滴香油——“可以待姑奶奶。” 香椿拌豆腐,下香油数滴——“一箸入口,三春不忘。” 江阴的水果店——“那年我正在恋爱,初恋。" 汪老的父亲聪明绝顶,动手能力很强,会刻图章,画画、糊风筝,养蟋蟀…… 好男人的基因会遗传,不过到了汪老这里,单调了不少,变成了做饭。 他最有名的一道菜,是塞馅回锅油条。 “油条两股拆开,切成寸半长的小段,用手指将油条小段的窟窿捅破,将肉馅塞入,逐段下油锅炸至油条挺硬。” 据他自己评价,好吃到“嚼之真可声动十里人。” 喜欢做菜的人,大有考究癖。 汪老看见“文思和尚豆腐”很有名,但实地考察的时候却没见到餐馆有卖。 因为馋,所以脑补,——“我将根据想象,试做一次文思和尚豆腐。我的文思和尚豆腐是素菜荤做,放猪油,放虾籽。” 汪老不仅会做,还会自得。 美籍华人作家聂华苓和丈夫一起来北京,指名要在汪老家吃顿饭。 汪老做了一道菜是煮干丝,聂华苓吃到最后,端起碗来把剩余的汤汁都喝没了。 末了,汪老不无得意——“我做这个菜是有意逗引她的故国乡情。” 全国有一半的人,都希望让汪老逗引逗引乡情…… ·04· “童心未泯,服老不服胃” 汪老老了后,想写一本关于食物的书,名字都想好了,叫《中国烹饪史》。 但最后自然是没有写成,不然书橱里,又有了一本优秀的美食指南。 到了晚年,汪老服老,但不服自己的胃。 因为食道静脉曲张,医生不准他吃硬东西,苹果都要搅碎了吃。 汪老感叹:“这可怎么活呢?” 转念一想,“幸好还有「世界第一」的豆腐,我还是能捣鼓出一桌豆腐席来的,不怕!” 吃货大多心宽,从不亏待自己的胃。 后来,汪老生病住院,跟女儿说想喝上一壶晶亮、剔透的龙井茶,茶还没喝上,人就走了。 汪老一生,清新自然,从不和天对着干,该吃吃,该玩就玩,好不快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