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Tina回来的日子多了起来。
这天下午,陶然在餐厅里忙着包饺子,杨萧无聊地凑过来,和陶然聊起天来。提到Tina,杨萧觉得最近Tina很奇怪。按道理到了冬天,人们没有别的地方去,赌场的生意应该更好才对。Tina却似乎很悠闲的样子,有时候一回来就住上三五天,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估计那个香港农民给了她不少,”杨萧脸上带着一丝别有意味的笑容,“我们的Tina不会就此决定给人家当二奶了吧。”
“你没事少管人家。”陶然看了她一眼,口气温和但态度明了。她和杨萧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彼此都没再把对方当外人,所以,陶然也会偶尔“教训”一下杨萧的无聊举动。
杨萧倒真的不在乎,还在寻思:“你说,多少钱才可以让Tina定下心来呢?五十万?一百万?还是三百万?”
陶然只有叹了口气,任杨萧在一边瞎琢磨。
Tina曾经和她们聊起买彩票,说到某个人中了一百万,乐得忘乎所以。Tina笑了下:“真是没见过钱,一百万也乐成这样。”
杨萧看看她说:“一百万很多呢,打工的话,二三十年的收入呢。”
Tina笑了笑,媚眼如丝:“一百万买个像样的房子就去了一大半,你还要活个三四十年,一年没个五万八万,那过个什么日子?你自己算算,没有个三百万,迟早还是要工作,还是要为生活劳碌的……”
陶然听着,每一个字她都懂,Tina的语气也很柔和,可那几句话还是让她在心里觉得别扭。杨萧听着只笑,在一边开玩笑样地告诫:“老天爷给的意外之财,你还嫌少?人不能太贪心哦,太贪心的话,老天爷什么都不给你了。”
Tina笑了笑,那种笑优雅而沉着,似乎一切尽在掌握。
“八成是掘到了个金矿。”杨萧无聊地拨弄着餐桌上的垫子,看陶然在一边包饺子。
“今天晚上,Tina回来后你问她啊。”陶然笑着打趣。
“你真的一点都不感兴趣吗?”杨萧问,“哪个冤大头用了多少钱来买Tina呢?”
陶然脑子里一下闪过方凌宇,那些自以为是的男人,分不清良莠善恶,看不懂真情假意;或者是分得清也看得懂,只是不在意——于是更让人灰心难过。
“你怎么了?”杨萧发现陶然的脸色不对。
“没什么。”陶然赶紧回过神,勉强笑了一下,“昨晚没睡好,刚才胸口又痛了下。”
“你啊!”杨萧瞪着陶然,“赶快去看医生,赶快!!”
她知道陶然的心脏有问题,早就催陶然去看病,但陶然似乎完全不在意,气得她撂狠话:“这里看病免费你都不去,我真服了你。你的命,你不在乎,我在这里叫嚣个什么劲?”
陶然笑了笑,其实她心脏的问题她也很清楚,就是因为方凌宇那些事情,自己憋屈气恼加上近来生活各方面的压力和不如意,慢慢就有了这个毛病。其实,只要放宽了心,打工和学习稍微悠着点,那病也就自然会消除的。
快到圣诞了,许多地方都忙了起来。Mary 和老赵的厂里也很忙,于是工厂把一些简单的活儿让他们带回来做,Mary 分了些给陶然,用剪刀剪一些塑料小配件,按件计工资。于是陶然这几个晚上都在忙这个,自然睡得就很晚了。
“你真是的,”杨萧不高兴地叹了口气,“不要做Mary的活了,几分钱一件,你还做,真要命!”
其实,陶然也是因为这是Mary第一次善意想帮自己的举动而不便推辞。Mary一向与人保持距离,好容易和她开始有了友善的往来,陶然也怀着感激的心情接受了人家的好意。
“还就两三天,那些活儿就忙完了。”陶然对杨萧解释。
“好吧。”杨萧瞪了陶然一眼,“你还有多少,分我一半。剪刀我还是有一把的。”
陶然笑了笑,杨萧也忍不住笑了:“还笑,认准了我会帮你的,对吧?”
陶然打趣:“虽然只有几分钱一件,但我也是不会少你工钱的。”
杨萧笑着挠了挠头:“真是的,跑到加拿大来当工厂女工,神奇了。”
陶然心里一顿,想当初,红姐让她去找工作,她心里对去工厂当女工还很抵触,其实现在做的活儿,不正是工厂女工的么?
原来在不知不觉之中,就这样“沦落”了。
吃完晚餐,杨萧和陶然就在房间里忙开了。
工作很简单,可以聊着天,两个人一起,也不那么单调枯燥了。
“对了。”杨萧对陶然说,“我们学校发生了一件事情,超丢人的,好在只有两三个人知道。”
“什么事情?”陶然故意笑道,“连你都觉得丢人,不容易。”
杨萧瞪了陶然一眼:“你别看我平时好像没心没肺,其实做人的道理我是很清楚的。”
陶然笑了:“我知道,我知道,真受不了你认真的样子。”
杨萧才翻了个白眼,吐了口气,和陶然聊起他们学校发生的事情。
原来,杨萧刚来的时候,和一个女孩子关系还不错,对方比她早半年来,所以比较关照她。那女孩和杨萧来自同一个城市,两家住得不过相隔三四百米,父母以前也认识,于是就很亲切。那女孩子来时是中介办理的,于是住在一户西人家里,也是为了在日常生活中提高英语。女孩还邀请杨萧去她那里玩,她的房东还做烤肉什么的请大家吃。
“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不对。”杨萧说着皱起了鼻子,像一只闻到了异味的小狗,“那两人之间有暧昧!”
“你怎么就知道了的呢?”陶然还打趣,“嗅觉很灵敏呢。”
“一看就明白了,眼神都不对。我跟你说,”杨萧说着靠近陶然,整个搬弄是非说三道四的架势,“那种恶心男人只要和一个女人睡过,再看她的时候,眼光就可以视她穿的衣服为无物,而且脸上还有种讨打的贱兮兮的表情……”杨萧说着,眉毛都小小抽动,似乎真的想动手扁那个人。
“我那时还没想太多,反正那房东也离过婚现在单身——但怎么说,也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你说恶心不?”杨萧说着气就来了,“她才二十五,我也是因为这件事情,后来和她就不怎么来往了。如果说她和那老头就这么偷点小情也就算了,可现在居然怀孕了,而且那个老头子还不打算和她结婚!”
陶然愣了愣:“怀孕了吗?”
“是啊。”杨萧恨恨地说,“她开始还瞒着我们,我们只说她最近怎么长胖了,前几天还是我妈对我说,她妈好像在申请要来加拿大,申请理由是过来照顾女儿生孩子。我的个天,吓了我一跳。她妈也太好笑了,这么恶心的事情,还拿出来炫耀。”
陶然也叹了口气,没说话。
“我就立刻跑去问她,她才说她真的怀孕了,而且那个老头子还不想和她结婚。我问她怎么办,她说她自己带孩子——真是有病!”杨萧说着气哼哼的,“我开始还为她不平,后来还是她自己说,一切都是她计划好的。她说有了孩子,她就可以申请单亲妈妈的补贴,不工作一个月也有一千多,身份问题也可以解决,另外还可以申请父母过来。不像我们,毕业后要挤破头找工作,还要有一年工作经验才可以申请技术移民,而且还要考英语……她生一个孩子,就全搞掂了。”
陶然听得也只发愣,不知道这女孩究竟是太聪明还是太愚蠢。
“你没看她QQ空间上写的那些东西……”杨萧说着停下手里的活儿,几下打开陶然的电脑,找出了那段话,“你自己看吧,够厉害吧。”
陶然探过头去,看到了一个中等姿色的年轻女孩,似乎很有想法,但她的想法归结为三个字——不甘心。从她的照片里你可以看到这一点,从她的文字里,你更可以看到这一点“……从来,我都要最好的。只要我要,我就一定要得到……”
陶然沉默了,多年来,她和学生的关系都很好,常常也会有女生对她说些自己的心事,看到这个女孩,陶然心里五味杂陈。对和错在这里都没有意义了,只是她自己的选择,而无论她是否愿意,也将必然承担选择的后果。
杨萧在一边重重叹了口气:“我是不敢再和她做朋友了,这么阴,这么狠,对自己都下得了大招。我还以为我够狠,现在看来,我跟她拧鞋都不配!”
陶然也叹了口气,勉强笑了笑:“毕竟人是不同的。”
是啊,正因为人的不同,所以才有了这些匪夷所思的际遇。何必去评判别人,放下了是非究竟,每一个人都有自己那点可怜又可爱的小心思。
远远的,有救护车的鸣笛,又一个生命在去留的边际徘徊。据说在最后的时刻,你的回忆会变得特别的清晰,是否会有所遗憾呢?常常这样想着,并期盼着最后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