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就在指挥司门口看到了柴新鑫,看来他昨晚就到了,现在已经梳洗干净等着我了,我去指挥司给他领了一块斥候的腰牌,然后请他在附近茶馆吃早点。
“你以后就跟着我,所有我的一切都不能跟外人提,包括我师父和拓跋燕。”我喝了一口茶,看着他吃。
“我知道的,这个我懂,你放心。”柴新鑫咽下一口包子说
“你吃完饭,帮我去打一个枪托,用来背梅香的,我不能在众目睽睽下取灵器,大概三尺就够,你见过梅香吧?”我想了想问他,见过梅香的人都死了。
“在青石山见过的,”柴新鑫说着,感觉脖子上凉凉的,那枪太厉害了,任何人看一眼都不会忘记。
“嗯,就是那个样子,打个枪托,明天要打好。”我摸出一锭金子给他,
“这个太多了,”柴新鑫说,我平日里不买东西,不知道行情。
“多了,你就拿着,以后再用。”我把身后的包袱甩到桌子上,打开给他看了一眼,里面都是我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找个地方,把这包袱帮我保管一下,”这时我看到城里的人都急匆匆的赶路,老人孩子都出门了。我抓住小二问,“为什么人都走了?”
“官府出告示了,所有人都往宜城撤,有钱人早都走了,现在这些都是不想走的,明日前必须走,北境军下的令,我这铺子下午也就关了。”小二说完,急忙走了。
大哥这是要弃城了?我看柴新鑫还坐着,“有话说?”
“大小姐,要不要给乌金准备马鞍?”他问
“不用,乌金不喜背鞍。”乌金是匹好马,就是脾气大,不喜欢的一点都不能忍,估计柴新鑫看我一直骑马背,没有马鞍觉得奇怪吧。
“知道了,”他三两下把剩下的包子塞进嘴里,喝了一口茶拿起包袱走了。
三日很快就到了,大军卯时就开拔了,我和大哥几个将领走在后面,“你如果不敌乌达,往东南方撤,那里有顾家军,他们会拼死护你周全的。”大哥说
“大将军撤了?”我问,我救大将军不是携恩图报的。
“前天就撤了,顾以清陪着走了,总要给顾家留个后。”大哥说
“姑姑没走?”
“她今日要看着你,我答应的。”大哥说,我回头望了望,果然看到人群中一身铠甲的卓雅姑姑,她和顾以恒在一起,随着大队缓缓而行。
“记着,形势不对,往东南方走,我还在那里布了雷火阵,你那乌金的脚程,应该没人能追上你,甩开追兵后宜城汇合大军。”大哥今天话特别多,不像以往的性子了,我抬头看看他,突然发现他鬓角有些白发,大哥才四十岁就有白头发了。
我又看了看旁边的二哥,二哥今天罕见的也着了盔甲,银色甲冑衬得他肤白如玉,二哥跟师父一样,穿衣很讲究,这盔甲自然也是最好看的,他一反常态的一言不发,薄唇紧抿,只是望着前方。他和大哥两匹马齐头并进,这神态怎么有点生死相依的味道。
“大哥,为什么士气不高的样子。”我忍不住问
“自从开战以来,我们就没赢过乌达。。。”大哥的眼睛猩红,眼底因为睡眠不足一片铁青,一身玄甲在阳光下泛着冷意。
我明白了,南明军对我没有信心,特别是那晚议事我还睡着了。本来镇国公府的五姑娘,在京城的传言中就是个草包。在他们看来我来这里,充其量凭借这张酷似我爹的脸,只能给南诏军旧部带来一丝慰藉,我也是无语了。
我今天穿了一件正红色战袍,我从来不戴盔甲,就像乌金不背鞍一样,真是什么样的主人配什么样的马。二哥说战袍是一个月前我师父送来北境的,我想了想,正是师父说北境起战事的时候。这战袍的样式一看就是师父的风格,华丽富贵张扬,让我看起来更像一个绣花枕头了。
师父给我送来的腰带上有个金环,起初我不知那是做什么的,今早换衣服的时候,才发现那居然是挂梅香,比柴新鑫打的枪托精致很多,挂上梅香刚刚好,好似隐形的枪托,那金环还是活扣,需要时只有稍加用力就能抽出枪来,看来师父什么都替我想到了。
刚刚九月,秋意正浓,但是北境已是深秋,今天虽然阳光明媚,但是一丝暖意也没有,北风呼啸着,翻起落叶和沙土,吹得战旗哗哗作响。这地方再过一个时辰,就是血流成河的人间炼狱。
午时,两军都已经布好了阵,列好了队形。虽然我对阵法不太了解,可是我一看大哥布的阵就知道他已经做了必输的打算。
精锐骑兵全在前面充门面,后面黑压压的人头,都是老弱病残,他们一生驰聘沙场,在最后一刻也要以肉身抵挡铁骑,为大军赢得回撤的时间,身死沙场,才能为家人带来最后一点抚恤金和名誉。
大哥上了主帅战车,先发制人,将战书稳稳的射在了北辰战旗的最上端,南明军三通鼓,杀声四起。旗令官振臂挥出第一道军令,我双腿紧贴马腹,乌金带着我不紧不慢的走出队列,来到两军阵前。
“哈哈哈,南明居然派了一个娘们上场,某来会她,哈哈哈。。。”伴着一阵放肆的笑声,一匹红色的汗血宝马跃出北辰的队伍。
这人我认识,他是乌达的堂叔哈图,这人没少欺负小时候的乌达和我,当初他在北疆欺男霸女,臭名昭著,不过他也是北疆出名的悍勇之人。四年没见,他应该是认不出我了,我看到他身后乌达眼里泛着戾气。
哈图也是我必杀之人,我就没见过有人找死还跑这么快的,一息间那马已至面前。哈图看着我,“果然是个美人,嘿嘿,给爷去暖床,爷饶你一命。”
他话音刚落,就被我手中掷出的短刀割开了脖子,那血喷出有一米远,我带着乌金闪开,省得把我的袍子溅脏。“爷,爷。。。”哈图手里的弯刀跌落,他的身体摔下马去,嘴里的半句话被吐出的鲜血淹没。
两军中除了乌达,几乎没人看到我是怎么杀死哈图的,但是南明的战鼓马上响起,众将士振臂高呼,军心大振。
乌达打马出列,他迎着我的目光,看了许久,“阿宝,你又漂亮了。”
卧槽,他堂叔的血还没流干,他现在还有心情跟我说这个。“你的短刀又精进了,就连割喉的弧度也是非常完美,话说这短刀还是我送你的那一把吧。” 乌达打马盘桓,嘴里还在点评,右手却从马背上抽出弯刀。
我没有说话,抽出压在后背的梅香,那红色的战袍突然失去了压制,被风吹得荡漾开来,一片火红在两军阵前飘散,四周是诡异的沉静,那红氅太过艳丽,我一度怀疑我师父在用美人计。
乌达毫不掩饰眼中的惊艳,“真的要打?”他好像在问我,又好像在问自己。
“你忘了我师父对你说了什么?”
“什么?”,看来他是真忘了。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弯刀和梅香齐动,破开气流,杀气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