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我难得回国过年,原以为冬天会很冷,所以穿了最厚的羽绒服回去,结果从年初一开始,天气就像春天一样。阳光明媚,空气暖暖的,天空虽然是灰色的,但是太阳实在是好。
过年走亲访友是主要的。每到这时候,我老妈就操心着去哪家带什么礼去?各种水果干果补品装在精美的盒子里被送来送去。老家过年,送什么很讲究,要好看,还要算着这个值多少那个值多少,至少要3样,或5样。送4 样不好,因为4不好听。有的人家要加红包。以前我通常都是很不耐烦的。但是现在想想,权当是她的脑力练习预防老年痴呆了。
我要去看望姑妈,她已经80出头了,身体不太好。天气很好,我觉得走路去,大概半小时左右。为了便于走路,准备去送个红包就好。老妈非要我提一个礼盒:空手上门是不礼貌的。姑妈家还是住在80年代自造的两层小楼里,当然已经翻新了,前面后面的院子都搭了出租屋。我感叹以前的一棵大枣树不见了。在堂屋里坐了一会,看太阳很好,就搬到院子里坐着晒太阳了。姑妈告诉我她去年住了两次院,现在都好。讲她的四个子女都很好。讲社区每隔两天有人给她量血压,剪指甲洗衣服,过年政府发了她400块钱照顾老人,真好呀。她声音平静,面容慈祥,讲述着平常的日子。她很满足她的孩子们都还和睦,唯一的儿子跟她住一起,对她很孝顺。一只小白狗过来蹭蹭我,前面一个小菜地的青菜长得正绿,微风拂面都是温柔的。岁月静好呀!在她温柔的絮叨里,我的心也柔软了。在姑妈这里,总是有无条件的接纳和疼爱。我姑妈心特别软,不光疼惜她自己的孩子,对我们侄子女们也是很疼惜。我堂兄穷困潦倒的时候,她去偷偷塞钱给她;我堂姐跟老公吵架了,她会去安慰。很多亲戚家聊天,都是讲挣多少钱买几套房。在姑妈哪里,她关心的是哪个孩子受苦了,哪个孩子变瘦了。我知道在她那里,不管我在外面混得怎样,她都是一样的关爱。其实姑妈的生活不见得都是好的:她的儿媳妇很自私,老想着从她那里拿钱。姑妈的重孙子出生,姑妈要去看望,被要求1万块见面礼,然后又有满月礼,上门礼,各种名堂找老太太要钱。但是姑妈只告诉她她的重孙子2岁了,是多么可爱。在暖暖的阳光下,在她慈爱的目光里,我感到安宁,觉得被治愈了。
这就是亲情和爱,接纳我就是这个样子,不在于我是否成功,是否带了贵重礼物,是否合乎礼节,是否说错了话。能给与这份爱的人,一定是善良又成熟的。每个孩子,都期待这样的爱和接纳。从我父母身上,我从来得不到,曾经怨恨自怜过。但是转个头,我看到我姑妈的慈爱。还有我舅妈,也是一个非常善良有爱的人,给我的关爱,是我生命里的温暖。
我充满感恩。可惜自己的孩子在美国没有亲戚,只能靠父母给爱了。想着姑妈慈祥的笑脸,我想这也是我要给自己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