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有国内的朋友问我在新西兰过年都干啥,我说:这取决于大年初一是否在周末。
成长于中国北方,从小姥姥就灌输我们一些神秘的过年文化,比如,正月不能剃头。大年初一不能打孩子,小孩儿·不准哭,那天最好也不要干活,因为无论干啥就预示着一年到头总要做同样的事情。过年这天最好以吃吃喝喝来度过。
我表弟还没上小学的一年春节,舅舅把表弟的鞭炮放在炉边烘烤,烘烤后的鞭炮可以炸得更响亮。可表弟总担心炉火能引爆他那些心爱的炮仗。怕啥来啥,不出意外地鞭炮被意外引燃了。而且鞭炮被引爆的那一刻,表弟在院子里打雪仗,连个响也没听到他的鞭炮就全部炸完了。看着一地残骸,表弟嚎啕大哭。姥姥听着心疼,把我舅舅揪过来打了一顿。过年挨打的舅舅心里憋屈想不开,把我按在椅子上给我剃了一个光头。
可我不止有一个舅舅。小舅舅忧心忡忡地问给我剃头的二舅,正月不能剃头的说法准吗?二舅认为说法准,但可能瞄不准。小舅舅用了一句成语: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那时穷的都很少吃肉,一听说能吃鱼,我也顾不得舅舅们的安危了。赶紧嚷嚷道:咱家着火,我舅舅倒霉,怎么能让“央吉”吃鱼呢,怎么也得我吃鱼。听完小舅舅的成语解释,我抗议:这个成语根本不对,明明是灶台失火,殃及我的头发。
我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年,舅舅们并没有因为我大年初一剃头受影响。看来姥姥的传说不准呀。
受过高等教育的父亲自然也不信这些神秘文化。有次过年碰到星期天,老爹让弟弟和我跟着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学习“星期日英语”。弟弟自作主张地找邻居小朋友玩牌去了,我则老老实实在家学英文。我警告弟弟:现在不学习,待会儿挨揍,而且将来还考不上大学。弟弟知道大年初一不准打小孩儿的规矩,反击我说:姥姥说了,今天干啥以后就总干啥。
显然我弟弟不如父亲更了解现代教育体制,他没有考上大学。但是我也显然不如姥姥了解神秘的传统文化,今天过年虽然是周末,我却在用英文加班,而且是光头。那年初一剃头没有影响到舅舅们,却预示着我今后要天天光头。当初有着一头茂密头发的我没有料到大年初一的暗喻是这一点。
姥姥的话真准,大年初一做什么,一年到头就总干什么。
一年春节,基友老王信心满满地冲入股市,入市的大年初一是三千点,此后,老王的投资生涯就是不断地保卫三千点。今年春节老王退休了,估计老王余生也要天天上演退休生活了。
自从老王大年初一骂过一次春晚之后,真的是年年骂。不过他也就骂到初五,因为初五之后就忙着骂股市了。我奇怪他就不骂点别的?老王答:有时也骂中国男足。不是不想骂其它的事情,只是老王胆量只能支撑他骂到这儿了。今年老王把股市从骂人名单中划掉,加上了胡锡进。问他为啥骂胡锡进,人家又没有得罪他。老王说:不是因为他应该被骂,而是骂他在我的能力范围只内。就像保安欺负外卖小哥,不一定是小哥有什么错,而是他们只能欺负外卖小哥。业主欺负保安,也是同样的道理。
老王冲入股市的那年,刘会计拜年时夸王嫂日子过得富裕,人长得富态。当天王嫂就开始减肥行动。此后,王嫂年年,月月,天天都在减肥。都是因为那年初一惹得祸。
王嫂的减肥手段以节食为主,给老王省了不少饭钱,正好可以补贴老王的投资损失。不过从此老王失去家里的话语权,一旦和王嫂意见相左,王嫂就哭天抹泪地抱怨:我牙缝儿里省出来的钱,全填你的无底洞了。王嫂和老王年年都为初一去谁家吵架。王嫂三板斧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一哭二闹的时候,老王还能抗住。王嫂一旦使用终极大杀器“上吊”,老王就彻底投降。一直以为王嫂是老王的软肋,今年老王坦言他的真正软肋其实是股票,唯恐大年初一王嫂真上吊了,他的股票可就终身套牢了。所以,王嫂从未在初二试过这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