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乔生｜ 呼唤有良知有担当的记者

沈乔生｜ 呼唤有良知有担当的记者

原创 沈乔生 虚构与未来 2024年07月09日 16:15 江苏

讲一个听来的故事。大约七年前，中国的“老干妈”出口到德国去，老干妈在海外十分走俏，我听不少留学生说过，他们吃饭必不可少的就是老干妈，这有家乡味调。但就是这款麻辣油，被德国食品部门检查出含有煤油。当时以为是天方夜谭。食品中怎么会有煤油？不可能啊，会不会是阴谋，是德国栽赃我们？为的是限止中国食品出口？

现在大家恍悟了，既然装石油的罐子能装食用油，而且由来已久，见怪不怪，那么装老干妈的罐子就没有装煤油的可能？多年的悬案破了，竟是缘于新京报七年后的公开披露。

说实话，如果不是看了记者的跟踪报道，我还以为是谣言。这太没有道德底线了，有关的企业和部门的管理、监管坍塌到此等地步！怎样一个社会，才会发生这等败坏的规模事情！

这几天指责的文章很多，我不想说那些司机和装油的人，他们做此等不齿的事，长此以往，竟没有半点自责。他们是普通的工人，竟丧失了职业良心,进而丧失了人类良心。过去总以一个人的阶级地位，来恒量他的政治觉悟和道德，实在不靠谱。任何一个阶级和阶层，都有好人、坏人，还有大部分的中间人。

我也不想讲中储粮等一干企业，他们避重就轻，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他们看轻了老百姓的觉悟。民众不要空洞虚假的承诺，要的是彻查责任，惩罚违法者，清查更多危害民众的违法事件，进一步赔偿民众的损失。

这篇短文重点不讲这些，讲的是记者。如果没有记者跟踪报道，这件事可能暴露吗？现在我们社会上，大凡损害民众利益、危害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事，都是谁揭露的？是企业自查的吗？当然不是。是领导下基层发现的？门也没有。可以说，绝大部分都是记者发现的，揭发的。尤其是自媒体记者起了重要作用，徐州的铁链女是他们首先揭露的；洞庭湖大坝的坍塌，自媒体不报道，世人怎么会知道？（当然其中也有行业不端的自媒体，这很正常。）无论是正规媒体还是自媒体，这些有良知的记者不怕打击，不怕受委屈，甚至冒着生命危险无畏地站出来。我对他们总是怀着敬意。所以，我们的社会要健康发展，必须要有一批有良心有担当的记者。没有他们，就像林子里就没有啄木鸟，坏人集聚的地方，没有警察。

相当一段时间，我们把记者称为无冕之王，是说他们位置虽然不高，头上没有王冠，但他们能揭发坏人坏事，有巨大的社会影响力。一个健康、安宁的社会,不能没有无冕之王。

我不少朋友是记者，可惜大都改行了，退休了。也有朋友，曾经勇敢地报道某些事情，引起正面的社会反响，却被调离了，离开了这个神圣的岗位，令人惋惜。

现在的记者，许多已经磨去棱角，学会世故。但我相信，好的记者是正义的化身，是民意的代表，是这个社会无法或缺的。虽然很少了，但一定还会有，衣钵会传承。

现在我们时常可以听见一些感叹，啊，这是最后一个独善其身的学者；这是最后一个贵族；这是最后一批有理想有情怀的记者……等等。没有错，我相信，这些话怀着很深的感情，在某些层面上有道理，能引起读者的共鸣。

但我不喜欢。

他们十分珍惜离去者，抱着特别的尊重和惋惜，我却不愿意听这样的话。我不知道为什么这般武断，你怎么知道这人之后，中国就没有了，就绝种了？而且将来也不会有了。你怎么晓得的，作过多少认真的调查，在多大的范围内？是在城廓里还是在乡野？是在殿堂，还是在民间？如果调查不是周密翔实，何以如此绝望？如果没有调查，那仅仅是臆想？难道思想家、真实学者、良心记者就真的绝种了，所有的都没有了？历史是以几十年、上百年来计算的。中国历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为民请命的人，舍身求法的人，到此中断，一个没有了？举眼前的例子，以前的记者淡出了，这次新京报的记者不是续上了？至于贵族，大概可以说最后一个。但也未必，有身世的贵族诚然没有了，但有贵族气息的就一定断种了？我不信！

所以，动辄最后一个什么什么，不好，至少说明一点，说这话的人并没有打算成为这样一个！你不愿意做有担当的记者，你自然会说最后一个；你不愿意做有风骨的独立学者，你也会说最后一个。

好吧，话说回来，我希望这样的记者多起来，如离离原上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这样，我们至少还有生活下去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