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有好生之德,不绝人之路。无衣听说还有下策可救同裳,宛如溺水之人捞到一根稻草,她迫不及待地追问:“何为下策?请先生明示。”
丹不药徐徐道来:“老朽居于山野,道路不通,消息闭塞,最近才知晓,那鸡冠蛇乃东海蛟龙托生,那蛟龙死后,其双目下落不明,据说已流落民间,老朽武断,如此宝物,必定藏于王室贵胄之家。那蛟龙的双目,一曰‘温润’,一曰‘如玉’,融入了天地之灵气,汇集了河流海洋之精髓,其华灼灼,黑夜里也会熠熠发光,便是那传说中的无价之宝——夜明珠。”
无衣心急,插嘴问:“难道这蛟珠可解蛇毒?”
“没错!听说这对蛟珠认主,既然那鸡冠蛇毒剧毒无比,且无解药根除,那就只剩一个法子,让其主子来制服它,只是,老朽手里并无那对蛟目,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无衣自信满满:“先生所言有理,至于那蛟珠,先生勿虑,既然它们流落人间,要寻获它们并非登天难事。”
“那当然,只是姑娘有所不知”,丹不药摇了摇头,欲言又止,叹道:“唉,老朽也有过女儿,知道那种掏心扒肺的滋味儿,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将心比心,老朽于心不忍啊。”
无衣见他吞吞吐吐,知他为难,宽慰道:“先生放心,我既已下决心赴汤蹈火,便不怕命赴黄泉,大不了我一命换一命,值了。”
“死,不难,难的是,生不如死”,丹不药见她慨然,不由得内心感动:年轻真好,可以肆无忌惮,可以义无反顾,我倒情愿,当年也有这般勇气,不至于余生凄凉,时时刻刻活在后悔中。
丹不药凄然一笑,接着说:“那蛟龙既然已转世,其留下的珠目想必早已丧失起死回生之灵气,只有将鲜活的人之灵气再次输入那两颗珠目,哪怕只有短暂的一瞬,我的解药在蛟珠神力的相助下,便能降住那蛇毒内的妖气,将其产生的剧毒一举祛除。”
听到此处,无衣已经大致猜到了丹不药的实施方法,忐忑不安的内心中反倒平静了下来:“先生尽管直言。”
丹不药心头沉重,自责道:“当初,那鸡冠毒蛇被山魈击伤,奄奄一息待毙,如果不是我恻隐心起,将其救活,怎会有今日之事?!阿誉也不会误入歧途……唉!这一切都是我造的孽,悔之晚矣。”
“先生勿要自责,天意使然。日月星辰,各行其轨,天地万物,各司其职,冥冥之中,一切早有安排”,无衣心坚意决,道:“事已至此,没有如果,只有结果,后人要么接受,要么改变。先生,我愿意改变,无论后果怎样,我无怨无悔。”
丹不药见她矢志不渝,知道劝不住她,多说无益,就应承了下来:“既如此,那好,老朽愿助你一臂之力。只是,此事你必须守口如瓶,否则,若让拓跋国主知晓,他必阻拦,你将功亏一篑。”
无衣辞别丹不药,平安回到北鄢。她想着,既然那蛟龙曾生活于东海深渊,大渊近水楼台,必定有人知道那对蛟珠的下落,即便师兄不知其所终,赫连师傅是鲛族统领,他肯定会知道的。
无衣稍事休息,她不敢耽误,又快马加鞭,直奔大渊而去。她先去见了赫连族长,族长竟也不知蛟珠的下落:“当初那蛟龙为害一方,夺去了很多渔人的性命,是我带着一帮族人与之奋战了三天三夜,付出了十几人的代价,最终将其绞杀。族人恨之入骨,一哄而上,将其碎尸万段,锉骨扬灰,我将它的双目取出,听说这蛟目有神灵之气,我便将之献给了先君,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至于它们现在在谁手里,我就不得而知了。”
无衣辞别族长,转而去找师兄,陇佐见到女扮男装的无衣,先是一愣,随即惊喜不已,一番嘘寒问暖之后,陇佐问:“师妹,一别多日,你在北鄢可好?我只知你与同裳表哥指腹为婚,可后来听母后说,师妹嫁的竟是同泽表弟,师兄大为震惊,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你要易嫁?”
“嫁哪个,有区别么?”无衣苦笑了一下,想着自己这一年来所遭受的冷落,心里盈满了委屈,却无处诉说,她泪盈眼眶,撒娇道:“还是师兄好,不会欺负人。”
陇佐见她愁眉不展,心头一揪一揪地痛:“师妹,是不是在那边过得不开心?那兄弟俩欺负你了?若是,我这就去找那俩算账,跟他们一刀两断。师妹甭怕,大渊就是你的娘家,师兄就你的后盾,大不了你回来,师兄养你。”
无衣心里暖暖的,嗔道:“师兄,想哪里去了?我这是来求你帮忙的,你可不许推托哦。”
果然不出无衣所料,陇佐很快就打听到了那对蛟珠的下落:“听母后说,当初,赫连族长被他族欺压,鲛族人少势弱,几近被人灭族,族长走投无路,就带着族人前来投靠我大渊,以两颗蛟珠作为觐见礼。先祖父十分珍爱那两颗蛟珠,转手送给了先祖母,先祖母疼爱女儿,将‘温润’和‘如玉’又分别赠予了我的两个姑母作为嫁妆。这两位姑母,一个是北鄢慧太后慕容白露,另一个是鄀阳王后,也就是你的伯母,慕容夏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