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了的日子要調味

人老，日子相當麻煩。舌頭對味道的要求變得靈敏度提高而寬容度變低。好多年吃自己做的飯菜，怎麽感覺變化？生得偉大，吃得認真，人沒死以前吃香喝辣真的是個問題。我祖上是四川人，不過我生長在西安，人生的大部分的日子是活在美國。

四川和西安的味道都是重口味，美國沒口味。四川人喜歡花椒。動手術要打麻藥，吃東西先上花椒。幾年前我在重慶的一家著名餐館吃了一頓飯，吃得愉快，麻得安逸。好難得吃上一頓現切現炒的菜。偉大中國菜需要大火烹炒。人在美國最讓人遺憾的事情就是吃不着大火烹炒的菜，家裏的火太小。以前我在休斯頓時，“南北和”的雙味牛至今讓人懷念。熱騰騰，味很足。

現在老了牙口不好了，整天吃些燒煮蒸燉的菜也還可以，比如味道調的鮮美的梅菜扣肉，鷄蛋裹糰粉過了油的紅燒茄子。有人吃東西想長命百歲，我不想。我吃東西只想香一頓算一頓。現在不再吃辣椒了，怕牙周炎。

味道有多少？鹹甜酸麻。。。調味和調色一樣？色是三元色，紅黃藍。一通亂搭，五光十色。調出自己喜歡的味道是件不容易的事情。鹹從鹽來，鹽有多少種？我家炒菜喜歡用“蒜鹽“；煮湯我喜歡”冰鹽；臘羊肉我的用中國帶來的“湖鹽”；一般的鹽我只用來蘿卜出水。甜打糖來：糖有黃沙糖、冰糖、蜂蜜、無糖糖。醋我現在最喜歡的一種意大利醋和蘋果醋。酸得溫潤。故國的鎮江醋和山西老陳醋，好像我已經不適應那種凜冽了，也許故鄉醋多了些化學成分？花椒我喜歡，油炸幾粒，直接來點花椒油（品牌不好尋），自己研磨的花椒粉（製作香噴噴的葱花餅）。

老頭我吹牛是長項但有幾把刷子，到過我家吃過我做的飯菜的客人，讚美得多（我不清楚真假）。不過看眼神，我覺得真比假多。當然，有朋自遠方來，大家説説老話，樂呵樂呵，主人辛苦辛苦，也是人生一樂。每個人都應該會做幾樣拿手的飯菜。當然，你也不知道人家愛吃啥，盡力而為。增廣格言裏有：在家不會迎賓客，出門方知少主人。主人還是應該盡心盡力。現在有錢，出門只是住賓館、上飯館。少了麻煩，多了自由。

最近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我開始吃東西不香了。我不喜歡做太麻煩的菜，比如秋梨獅子頭。多少瘦多少肥加一個好梨。肉得一刀一刀地切，切塊切片切絲切粒，水晶梨也照切微分，然後調料，一陣攪合，再加合適多的芡粉，然後摔呀摔，摔的時候唱不唱川江號子倒是隨便。真呀真好吃，不摔不好吃。

好吃，現在是每天的想象。味道要不鹹不淡，做工最好有些。老婆嫌我吃肉太多，人家自立爐竈了。星期六中午和我共進午餐。她最喜歡我做的薄餅卷肉卷蛋卷葱卷菜，不過人家喜歡海鮮醬，我喜歡黃豆醬。老了越來越獨立，好事。下星期我倆要一塊去醫院。

我現在是一個人做自己吃，最近在研究一種五香什錦。肉丁丁、豆腐乾丁丁、腌蘿卜丁丁、花生丁丁、蝦丁丁。其實上海的四喜烤麩的味道就不錯。味道做美也不容易。生得偉大，盡量活久，吃得什錦，一天米飯一天面，早上聼上一邊《天邊》。我喜歡傲日其楞。

今天的股市是漲是跌？聽説中國又放了大招，我有不少“中國熊”。中國“耐心資本”出來提振中國A股，中國政府控股還是有一套。美國是人民炒股，賺賠自己管自己。中國是政府控股且鼓勵人民炒股。喜政府放著正事不知道操心，做些爛尾的事。三十年前中國有過口號：賣血致富。聽過國内現在生龍活虎的老年艾滋飆升。艾滋總讓人談虎色變，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政府放沒放大招？

老在美國，自由清閑。做點自己愛做的事情，調調自己吃香的味道。老了的日子是自由的，自由就是好。腦子好像比嘴好伺候。

1、23、2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