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柴静对李锐女儿李央南视频访谈上下集)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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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纽约大风,我关在家里得空看了一下原中央台主持人柴静女士(对前毛泽东秘书李锐女儿李央南女士)的视频访问.看后感慨万千。下面唠一唠。

先说李锐的原太太范女士。我原先看过一些李锐写的东西或视频资料,觉得他太太在两人几十年的婚姻史上屡次揭发中伤他_延安整风运动+文革十年中,当时觉得匪夷所思。他怎么能跟这样一个“泼妇”“无厘头”女生生活了一辈子。他作为一个文人,一个搞政治的革命者,不可能不辨别挑选身边人。甚至,在延安整风运动后,或文革初期被揭发被整以后,完全可以远离她,再组家庭。这其中存在很多奇怪。

柴静的两集访谈,解决了我的上述疑问,也令我摇头叹息。时代的悲剧啊!个人和家庭悲剧啊!谁又能奈何?我意思是即使我是范女士,可不可能所作所为有天地的不同。时代啊!那个时代!

想当初,1938年,范女士是高中毕业的富家女子,李锐先生是武汉大学在读大学生。两人在街头相遇,那时是抗日救亡的国难时刻。范女士作为进步女学生,穿着朴素旗袍在街头做抗日救国的演讲。李锐眼里的她是那么美!那么帅气巾帼!于是两人相爱相知,随后两人一起携手奔赴革命圣地延安,成为千万个心系中国命运,并用脚作出选择,跟随毛泽东领导的共产党,进行驱逐日本侵略者,进而造福四万万中国人民的大事业中去。

但青年学生,知识分子,总是戴着“原罪”的于是会遭遇毛泽东领导的1943年延安整风运动。于是,在延安大学受党教育多时的李锐夫人范女士,会揭发丈夫李锐对党组织及毛泽东本人若干做法的不满言论。于是李锐进隔离室,十个月,还是怎的,被放出时遇到彭德怀。彭说“独立的坚持是很痛苦的!”意思是赞许他独立思考的精神。随后,夫妻继续。。。

1949年解放后,整个1950S,中国国内进行了“三反五反”,对资本家的社会主义改造,58-61年期间“大跃进”,种种超越常规的做法,很多知识分子们,包括李锐都有许多不同看法。他以为毛做了那么多出格的事儿,党内国内民众死伤那么多,应该不再会“大闹腾”了.但知识分子总是软弱的,心存良好希望,结果落了空。毛于1966年发动“文化大革命”,其实是清洗知识分子队伍。其中就包括李锐这样有独立思考精神的人。在其间,其夫人范女士屡次写揭发材料,检举他的不当言行。例如在毛泽东秘书田家英跟在家的李锐通电话时,在一旁偷听,再写汇报材料揭发。

而且,我在听看了范女士那时期的日记时,真真看到一个革命者“痛苦地与自己的人性最斗争”,真是把自己的命运和自己家庭的命运跟“文革中毛泽东语录”紧密联系紧紧相连。。。因为她揭发自己丈夫李锐,李锐被抓捕后,她自己从北京政府部门干部被发配天津某镇做镇公署文秘。真真是“革命到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在所不惜”.Man!这是什么样的革命精神?这是被洗脑失去了独立思考能力失去人性的“异化的人”.好可怕!这是那时代的悲剧!也是她个人的悲剧!看她和李锐曾经的通讯信件。曾经那么相似相知的两个新时代青年!他和她,表达自己是那么清晰细腻!他们就是我们!就是我!我是真真不要成为这样的人!那怕某一刻!

但我细想,我五十年生命历程的过程中,还是有多次随波逐流,随大流做自己生命节点的判断的。比如说1980S末,我考大学时没主意,因自己数理化较好,就报了理工科科系,没有学自己喜欢的考古学(因我母亲说考古在野外苦得很).再比如,学校毕业时听从家里的安排去外贸行业工作十年(因工作轻松(我同事大多外贸中专毕业),官办国企,有专营配额统销统购,业务并不复杂,待遇优厚).再比如,我结婚后生育时,孕育了两个双胞胎宝宝。在其五个月满我需要上班时,一时很难找到合适的保姆。于是我家属说,让我请假带娃七年,等娃儿上小学了,我再出去上班。那会儿,我已经在产后在家带娃好几个月,实话说,一天三身家常衣裤.Why?经常被孩子尿湿搞脏。这整天尿布做饭兑奶的工作,我真是做不了7/24X365X7.我直接拒绝了。不好意思但拒绝。然后呢?然后我家走马灯似的换着来自农村的保姆大姐或来自城镇的下岗女工大姐。前后十几二十个,终于,我娃在十一岁左右,我家不再雇佣保姆大姐了。

实话说,我是内向性格的人,并不太会用人,以及跟保姆大姐相处。我会在过年节给人家红包,给她们家里买西安特产带回农村家里过年。再的,不太会啊!我是不挑剔人家做的饭菜,做的清洁工作,只要基本对我娃尽心就好了。我跟人家没啥多的话说。但还有我家属不是吗?他觉得家里生活水平不好了,觉得我不跟保姆处理好关系,人家家里有事儿,直接辞工就走掉了,连个商量都没有,没有当好贤内助。总之,日子过久了,很多埋怨。我那会儿真心觉得(红楼梦)里贾府荣国府,大当家王夫人/邢夫人/王熙凤,要管理上上下下几百个仆人,真是不容易。我要在那环境里,还不就是个李纨似的不多言多语,想息事宁人的主儿。但家里五个人,都有要求脾气,就只能我没脾气,做和事儿佬,把家经营下去,把慢慢娃养大。。。我的自我呢?我的爱好呢?我的朋友呢?没时间!没可能!我其实觉得,我一生孩子后,就变成次一等的人了,自己的要求需要压到最低。就仿佛我有了两个娃,我欠了全世界的。而我自己还苦累得可以。Why?妇女的命运?“妇女能顶半边天”,指工作上。生活上呢?基本“一整个天”:一堆家事,加上孩子家属的生活物质心理所需,加上娃她爷爷奶奶的经常需要探望孝敬,加上各种家庭亲情关系的维系等等等。故而,我太理解为何现在的年轻女生不想结婚!若你结了个传统的婚姻,就像“被打入万劫不复之地”,还没有申诉的由头和地方。我家没保姆时,我就是“保姆”。上一天班回来,先接孩子,顺路买菜做饭。(当然等孩子十一二岁后,可自行回家)。只用下班做饭。等三菜一汤加米饭上桌了,家属偶尔会念叨土豆丝切得不够细,可叫做“板门店”,或者是稀饭煮得不够粘稠。。。于是乎,光阴荏苒。这中间,家庭屡发变故。比如,我家属跟年轻二十岁多的学生谈恋爱两三次(找中年危机的平衡),后来家里长辈介入,于是不了了之。再于是乎,孩子渐渐长大,功课越来越重,孩子气色也越来越苍白。。。于是乎,在等待了十三年,我的亲属移民排期终于到了。于是,我家移民到了纽约,孩子们赶着趟儿上了九年级,成了美国公立学校的高中生。再后来,我家属在纽约两年后,以不适应之故回国。

于是乎,我家忽然变得轻松愉快起来。一切飞快地,一切由我所愿的(当然是独立负担生活工作之重之外)展开着.

原来,不需要“老爷意志”,我也可以活得很开心,甚至更开心些(因为家里若有个适应不良的人,犹如关了一头困兽,让所有人都不自在。特别是大家分别都要面临移民适应之痛,过语言关,找工作,找同类朋友等等).扯远了!

我意思是我原来秉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传统思想,婚前听我母亲的,婚后听我家属的。结果,“把自己带到沟里了”.我并不开心,也没得到以为在婚姻内做很多自我牺牲就能得到的幸福。

同理,李锐原夫人范女士,1938年参加革命,一直受“党的教条主义”的遵遵教诲,革了自己的命,革了家人的命,革了自己婚姻幸福的命,革了自己三个孩子正常成长的可能性。就是一点,完全不过脑子,不独立思考,一味“又红又专”。她的一生,不知是多少那一代人,那几代人的缩影。可叹!可卑!可怜!

但重要的是,这样的经历,这样的人生不应再被重演。故而,我一边是感慨柴静女士这样难得的新闻界人士,有做“真记者”的操守;另一边也感叹当事者(李锐/范女士/李央南)更加不易。人说“长安居不易”,同理说经历了中国革命70/80年,经历了“文革十年”的那几代人真是不易。让我说,属于高干的已故李锐先生高寿100岁后去世,她女儿携家庭能在90S出国定居,保持一定的生活水准,还有余力才情整理编辑其父亲的黑皮本工作记录,研究其父母的多年前的书信记录,是有魄力有洞察力有心有力的状态。那许多在文革中死去的普通知识分子(如我那未曾谋面过的二姨妈,文革前是某中学校长,文革中被学生剃“阴阳头”和各种批斗,因不堪受辱自杀身亡。她身后留下五个年幼的孩子们。我的表哥们个个一肚子苦水。他们真庆幸自己能活着长大了!我二姨妈的经历又有谁书写?谁记录呢?没有人!)

新闻/访谈,是事后进行的。如这次二集访谈是李央南女士在整理积累十几年她父亲资料出版了专门书籍后,被柴静看见。由客居海外的中央台前记者柴静做个人访谈,做个人YouTube uploader,才得以在网站上观看的。你能想象央视官方会做这一访谈?不会的。

故而,老话“忘记过去就是背叛”这就是我从观看(柴静访谈李央南)而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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