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十年 (沙漠之旅之二)

出发奔沙漠之前,生态站的生活舒适悠闲,1993 年的那一次,等设备和人员就等了 将近一个月, 每天没事就在四周转悠,高原上天气凉爽,空气新鲜,一眼望过去远 远的沙丘和灌木,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晚上坐在门前的台阶上聊天儿,抬头看 天空,星星是那么的近,仿佛一伸手就可以碰到。 生态站所在的地皮,原来是属於附近一户牧民的,父亲叫老羊登, 儿子叫小羊登。 说是沙漠,其实叫沙地更确切点儿,原来是有草的,后来沙漠化只留下零零碎碎的 灌木和稀稀落落的草地。植物所买下的地皮上 还有羊登家原来的一小块儿菜地和一 个用来浇地的小池塘,菜地里种着为数不多的宝贵的蔬菜,小池塘和附近羊登家的一个大池塘接着。就为这一块小小的菜地和池塘,羊登家和生态站之间发生了许多 故事。 那时生态站的站长姓谢,是植物所的一个博士后,非常聪明老成的一个人,也深受 所长的器重,但所里始终没有给他解决房子的问题,一家三代挤在一间平房里,后 来实在忍无可忍接受了厦门的邀请回老家去作了一名政府官员,可惜了一个人才。 言归正传,羊登家可能是在卖地款上和植物所有纠纷,所以老羊登没事就到生态站上来吵架,每次老羊登一来谢站长就开始绕着房子传圈,植物所的研究生告诉我说,谢站长那是给老羊登气的,吵不过他有没处撒气,就只好一圈圈的绕。老羊登有一 回竟然威胁要拉闸门把小池塘的水放到大池塘里,要是真放了,生态站的菜地就完了,站上的厨子就领着一帮研究生开始在池塘里捞鱼,传话给老羊登,他敢放水,我们就把他放的鱼苗全捞了吃了,老羊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怕了,不过池塘的水终 究也没有放掉,我们吃了他几条鱼算是惩罚,别的鱼就都放回去了。捞鱼的时候还是很壮观的,厨子弄了个很长的鱼网,一人拽一头,从池塘这头撸到那头,那鱼就象跳龙门一样一个个蹦得老高,撸一次就有一大桶鱼。可惜厨子不会做,把鲤鱼全做了汤,那个难吃,提都不想提。 吵归吵,我们对羊登家还是很友好的,老羊登有个孙女,一岁多了还没照过相,他跑到站上来求我们去给他照个全家福,正好站上的人带的相机里都装的是正片(幻灯片),只有我的装的是负片,於是我和站上的另一个老师就选了一个晚上到了羊登家。 羊登家还是满富的,两百多只羊就值好几万块,几间大砖房,家俱也满新的,他的孙女也很可爱,就是他家的奶茶喝不得,那时已经吃过羊尾巴的我一闻到他家的奶茶还是想跑。照片洗出来的时候,我们都吓了一跳,照片背景上的玻璃窗上赫然有张邹吧吧的人脸贴在上面,令人毛骨耸然。后来站上的人才告诉我们,老羊登还有个哥哥和他们住在一起,只是老羊登不太答理这个哥哥。想想可能是我们照相的时候,他哥哥一直在窗外偷看,因为天黑所以我们都没看见,但闪光灯一闪就给照下 来了。知道真相之后,我才终於又敢晚上出去上厕所了。 沙漠里地广人稀,生态站附近就老羊登一家,所以经常互相帮助,老羊登曾经带了一家人来帮我们挖菜地,就是挖菜地的同时把刚接的黄瓜吃了个精光。站上也经常用吉普车去帮他搬搬东西什么的。有一个晚上,我们正坐在门外聊天,忽然司机大 叫了一声,“着火啦,老羊登家着火啦”,我们一看,果然远远的老羊登家的方向火光熊熊,我们一下乱了套,操起能找到的可以装水的东西,脸盆,水桶,水瓢,我什么都没找到就只好拎了个大水杯,一帮人挤上吉普车,车外面还吊了几个人,奔着羊登家风驰电掣而去,可是越近越觉得不对,为什么没有烟呢?终於一个植物所得老师反映过来,骂了一句,“他妈的,是月亮”,原来是金黄色的月亮低低地挂在地平线上,远看就象一团火,我们高悬的心才放下,那个本地的司机自然被狠狠地羞辱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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