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在小区门口停了下来。冠男没看彭文轩,她觉得在这个狭窄而封闭的空间里,弥漫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暧昧空气。这让她觉得紧张。“我到家了,”她把怀里的花抱抱紧,“谢谢你请我吃晚饭,”另一只手已经搭在了车门的开关上,“还有这束美丽的花,”说着,就准备推开车门。为什么每一次从彭文轩的身边离开,自己都好象是一颗克服了吸引力而挣脱出去的小卫星呢? “等等好么?”冠男听到他低低地说,回头看时,并没有看到他的脸。彭文轩的手架在方向盘上,头埋在胳膊中间,使他的声音听起来低沉而郁闷。“还有什么事么?”冠男看了看这个叫她不知所措的男人,突然真切地感觉到,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也有着痛苦与悲伤的时候,也有着让她心疼的难处啊。。。 “陪我坐一会儿,”彭文轩坐直了身子,朝她再次微笑了。然而,这一次,他的脸色是那么苍白而没有了活力。面对这样一个卸去了面具的男人,冠男无法就这样离去。她的手悄悄地离开了门。两个人就静静地坐在黑暗中。“恨我么?”彭文轩悠悠地说,“恨你什么呢?”冠男问,总听人说,无所谓爱当然也就无所谓恨,她希望自己对待这个男人能始终是这样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可惜,只是,希望而已。 “你不恨我一开始没有告诉你么?”彭文轩望着车前方,目光显得很涣散,“告诉了我又怎么样呢?”冠男的手被一根玫瑰杆上没有去干净的刺狠狠地扎了一下,却没觉得痛。告诉的早了就可以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么?他和echo 的关系就可以堂而皇之地进行下去么?人们面临感情危机的时候,真正在乎的不会是知道的早晚,那都只是借口而已,每个人脆弱的心里不能释怀的永远是这件事本身。 冠男不想解释,她也没有力气解释。心里乱得象一团麻一样,每当这个时候,她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好好睡一觉,这样,她就可以暂时逃避所有她不想面对并考虑的问题。可是,也只是暂时而已。“是啊,”彭文轩慢慢地说,“告诉你早了,你还是会觉得我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反正我是跳黄浦江也洗不清了,对吧?”他苦笑着说,语调里有一种伤感的无奈。 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冠男那颗本来就不太冷的心正在他透露出的懊悔下加速融化。“谢谢你能耐心听我说完,”彭文轩接着说,“这么多年我没人可以讲,除了我家里的人和echo 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冠男轻声说,“这是你的私事,你有自己处理的方式,”“谢谢你,你是想告诉我,爱不爱我也是你的私事,你也有你自己的标准,对么?” 彭文轩的确聪明。冠男微笑了一下,算是默认了。“好吧,”彭文轩的上身突然倾了过来,近距离地对视让冠男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你走以前,可以让我抱抱你么?”他的眼睛执着地闪着亮光,冠男更加慌乱了,“为什么?”她象个孩子一样,手足无措地抱着那束花,问了一个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的问题,“没有为什么。。。”彭文轩的手臂已经环了过来,把她和花儿拥在了怀里。 冠男抖了一下,“花呀花呀。。。”她挣扎着,但她很快就发现,这是徒劳无益的。可怜的花已经被挤在了他们中间,百合和玫瑰的混合香味充斥在空气中。冠男依旧保持着抱着花的姿势,僵硬而勉强,不去回应彭文轩突如其来的热情。她也不再抗拒,只是任凭彭文轩抱住了自己。 彭文轩的怀抱是温暖的,一个男人的怀抱。冠男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清新的香味,不是香水的味道,一种很干净而柔和的气息,那是属于这个男人的气息。她静静地把下巴搁在彭文轩肩上,任凭自己的心去感受着他的,任凭自己早已有些乱的思绪驰骋。 如果没有echo 该多好,如果不知道他们的一切该多好,如果彭文轩只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白领该多好,如果。。。一切的假设都是如果,可她很明白,现实是没有如果的。这些都是真的,都是发生过和正在发生的一切。是命运捉弄,还是本该如此?冠男不愿意去想,因为她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爱着这个男人,爱着被他拥住的感觉。。。 彭文轩的脸在一点点地往她的脸上靠过来,冠男的心开始剧烈地跳动,“不要。。。”她含糊而软弱地拒绝着,整个人的身体都软了下去,“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彭文轩喃喃地说,“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伤害你的。。。”他的嘴唇已经碰上了冠男的脸颊,很烫。冠男使出最后的力气推他,却没有任何作用。 混乱,混乱,难道就这样放任了自己和他么?冠男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感到彭文轩的嘴唇在慢慢地向她的进犯。很久没有男人这样紧地拥抱过她了,亲吻的滋味也已经疏远了,冠男微微闭上了眼,开始让自己享受这种快感,这种让她兴奋的快感。。。。。。 当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他们谁也没有动。好象被一种魔力钉在了原地,两个人都保持着本来的姿势。冠男慢慢睁开眼,彭文轩的脸就在离她不到一公分的地方,正在象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仔细打量着她。她窘迫地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接电话吧,”她轻声说,彭文轩轻轻地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这才松开了她。 “一个公司的老总叫我去凑局,”彭文轩挂上电话转头望着她,“没办法,是个大客户,”冠男很怀疑自己是不是迅速地恢复了常态,她抬起左手了撩了撩鬓角乱了的头发,以掩饰她的羞涩,“那你快去吧,”她又下意识地去摆弄刚才被积压在他们中的花儿,“恩,回去睡个好觉,”她没有抬头,“你自己小心点,”冠男知道此时的自己一定笑得很有女人味。 车很快便消失在了前面拐弯的地方。被冷风一吹,冠男发热的头脑终于清醒了一些。她摸摸自己仍然发烫的脸颊,仍然没有褪去的激情还在翻涌。这是怎样的一个男人?自己真的可以相信他说的所有的话么?爱他,就应该信任他,不是么?但是,echo 怎么办?一想到这个问题,她又失去了方向。 没有人是一定好的,也不会有人是肯定坏的,这是冠男始终相信的真理。个人做事风格的不同,所以导致了结果的偏差。Echo 的错误在于。。。在于她爱了一个不爱她的人。冠男想起了她含泪的双眸,她手腕上的刀疤,她曾不顾一切地为这个男人生下了一个孩子。。。天,那又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冠男知道,处在自己这个位置上,恐怕是看不清楚了。 她翻开手机,拨了天薇的电话。“你在哪?”天薇那边很闹,“我在一个吧里,echo 他们几个都在,”天薇几乎是在喊,“你要来么?”“算了,”冠男觉得自己应该好好静一静,echo 还是先不见的好,“礼拜四见面的计划照常么?”“当然,”天薇大叫着,“你和他谈好了?”可能是怕echo 听到,天薇故意没有象平常那样说“那个姓彭的”,“恩,谈好了,明天给你电话吧。”冠男道了晚安,就关机了。 第二天,一上班,她就开始约李总和若娜见面。“你是谁?”自称李总秘书的小姐又是一个很拽的美眉,“我是李总的朋友,”冠男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我怕打他手机影响他的工作,所以请您转一下,可以么?”她的语气里故意渗透出了一种暧昧和傲慢,“哦,”秘书小姐应该是个聪明人,“好的,您等一下,”一阵音乐响起,电话应该是转进去了。 冠男正在心底暗骂势力的秘书,那边的李总已经接电话了。“喂,李总么?”她笑着问,“恩,你哪位呀?”“我是哪天在球场碰到您的肖冠男,您还记得么?”“谁?肖冠男?”李总在努力回忆着,“就是说您是威士忌的那个,”显然这个提示是很有效的,“哦。。。”李总拖长了音,“呵呵,怎么样?有什么事么?” “是这样,我们总监呢,想约个时间和您见见面,您意下如何?”冠男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呵呵,”李总还是在笑,“你们总监男的女的?有什么事么?”“没事,”看来给他一个见面的理由是很麻烦的。“只是,您公司这么大,生意这么好,说不定那天就成了我们的贵宾,所以和您这样的大老板认识是很有必要的呀,我们总监说,如果能认识您,是她的荣幸啊,呵呵。” 冠男的一通吹嘘看样子是起作用了,“好啊,不过说好了啊,不是女的我就不见了,哈哈哈,”李总大笑起来,“当然是,”冠男微笑着说,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问题了。好象是玩笑,实际鬼才知道他们都在想什么?每次听到,她心里都在骂,这帮衣冠楚楚的臭男人们,连这种话也说的出口,恶心谁呢?!听多了,也没感觉了,全当风过耳吧。 她起身到胡若娜的办公室,把周五去彭文轩公司见李总的时间告诉了若娜。“知道了,”若娜在一个电话上,好象不太开心,冠男知趣地马上就退了出来。自从昨天开始,若娜的脸色就没好过,小夏说她老在打电话,每次打着打着就吵起来了,也不知道是跟谁上这么大的火。几个同事都猜她是‘后院起火’了。冠男可没那闲心,她自己的事还烦不过来呢。 结果,事实证明,老话总是对的,所谓,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冠男刚一坐下来,杨可桐的电话就进来了。“你昨晚怎么那么早就关机了?”杨可桐的声音很急,“我头疼,想早点睡,就关了,你。。。”冠男一下子意识到自己有点太冲了,赶紧把‘你还管着我拉’给吞了回去,“你有事么?”她问。 “我没事,是天薇出事了,”“什么?”冠男一下子跳了起来,“她怎么拉?”“她昨天碰到她原来的男朋友了。。。”罗瑞?这小子怎么还XX的阴魂不散,冠男开始后悔昨天没去,不然她可以当面教训这个王八蛋,以报那日的一箭之仇。“然后呢?”冠男追着问,“然后。。。”杨可桐有点迟疑,“你XX的到是说话呀!”自己最好的朋友出了事,冠男觉得比自己出事还急,这个杨可桐搞什么呢? 话一出口,冠男就后悔了。她怕自己的粗鲁把杨可桐真的吓到了。现在形象是小问题,重要的是这个呆子要真的被自己吓到了,话就更说不清楚了怎么办?还好,杨可桐证明他还是有叙述能力的。“她原来的男朋友说了她好多坏话,还说。。。”“还说什么?”冠男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挤牙膏,急得汗都出来了,“还说早就知道天薇不是好女人,那个孩子不知道是和谁的。。。” 冠男觉得自己头“轰”地一声爆开了,她不敢想象天薇怎样独自面对这样的侮辱,更不敢想象那个高飞若会怎么对待这件事,天薇啊天薇,你为什么会爱上罗瑞这样的男人呢?冠男离开位置,走到走廊上。她慢慢掏出烟和火机,手却抖得怎么也打不着火,那只烟就那么静静地静静地在她手里被捻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