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接下来的工作日忙活得我真的要举双手赞同张小川曾经和我说的话了——不要告诉别人你很悲伤,很多人比你更悲伤,只是在这个忙碌的城市,他们还来不及停下来悲伤就要马不停蹄地往前赶他们的路了。就算工作统筹安排得恰当有理,但毕竟也是7个case同时推进,再加上不光发生这么多事,还有我身体欠安,大小事儿忙活得我连吃饭吃药的时间都插不上空,更别说还关照别人了。更何况,我只是一个正在戏院里观看悲剧的观众之一,只有看的份儿,没有演的份儿,更加没有导的份儿编的份儿,只能为着那绕梁不绝的故事和情感深深地感慨着,三年不知肉味!
这中间我们去过一趟“精致”,给张小川他们看了为新年准备的广告样片,见面和会谈特别的公式化和程序化,即在意料之中又在心愿以外。我能感觉得到,无论是小川还是我,都在某种程度上共同表演着一出不导自演的漂亮戏。不光演给对方看,更是演给列席会议的大奔看。大奔的身份对张小川来说还不好判定是敌是友,就算没有去判定和提防的必要,张小川这种向来公私分清汤水不漏的精明人也不会随随便便让外人抓了小辫子的。而我,更懂得分寸,在现在这个时候,一个很不经意的闪失就可能一下子毁了张小川的用心良苦,这点道理我不可能不懂。
但是大奔在会后专门把我和张小川叫住,问:“小川,会不会打高尔夫?这个周末去打高尔夫吧?老板请客。”看着有点面面相觑的我们俩,眼睛里的精光一敛,很是别有意味地接着说,“其实是张群,就是你们‘旗舰’财务部陈主任的老公请咱老板打高尔夫,叫上我陪着。……最近,杜总和张群走得很近!”得!这话要是再听不出大奔的言外之意来那真就不如拿头撞墙了!就在我和张小川用零点零一秒的速度快速交换了一个诧异和震惊的眼神之间,大奔抬手拍了拍张小川的肩膀,满眼关爱地说:“现在不会打不要紧,以后有的是机会学,保准打得比他们好!”
我长叹一声,歪头看看张小川深沉的默然,知道在这个场合不是表达个人情绪的时候和地点,也拍了拍小川的肩膀转身走了。
我知道在这段时间赵儿有意无意地拉着小川在空闲的时候去逛商场洗桑拿,我着急火燎又空落落的心好歹还算好受一点。年底最繁忙的每一天,就在我的忙进忙出和时不时地给高寒拨电话听完自动提示音之后再问候他祖宗三代一遍之间,从手指缝里无声无息地流走。我有N多的话要和老江说,但是老江根本就不给我制造面对面的时候;我和老姐面对面的时候,但是老姐根本就不给我说话的机会。碰了两三次一头一脸的灰之后,我心里骂一句TNND就干脆甩手不管了。其实我事后想过,在姐姐这个事上,我完全做好了打算夹在中间当个很有可能会里外不是人的和事老的思想准备,不都说宁拆十间庙不拆一桩婚么,但是姐姐和老江都在刻意地回避我善意的参与。原因就是我以往给他们这些也算是长辈的人眼里种下的满嘴里跑火车玩世不恭的印象太根深蒂固了。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其实他们永远有先入为主的思想,打死都不相信5个月的香港培训对我的锤炼和改造是影响我一生的!还好有赵儿理解我信任我,要不真TMD要吐血了!百无聊赖之下,我开始翻出我在香港获奖之后收到的几封广告公司和公关公司的纳贤贴,托一个在猎头公司的朋友调查那些公司的背景。
20号,姐姐在那个文化局办的国标舞大赛上夺冠。在掌声雷动与灯光璀璨下,老江领着蓓蓓上台去献花。当蓓蓓仰着头,高高地把一大捧白玫瑰举过头顶,华贵夺目的姐姐满脸是幸福的笑容弯下腰去捧花,站在旁边的老江仪态翩翩笑容可掬,一副罗嘉良的风采copy,坐在台下的我巴掌拍得手掌火辣辣地疼,心里像倒了五味瓶一样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这也是面对面啊,相信台下多少人也在赞不绝口这羡煞旁人的一家三口,可是又有几人在揣测这面对面看到的究竟是真还是假?
我和赵儿在大街上闲逛着,临近圣诞节,灯火辉映的美丽装饰把整个城市装扮得节日气氛浓浓的,丝毫不受隆冬寒风的影响。这个世界上无论发生过什么,每年不还都会过圣诞节?有多少世界级的精英在9.11当中随着双子楼一起灰飞烟灭,但是圣诞节还是一样过;伊拉克有多少无辜的百姓在政治的炮火下生死存亡,圣诞节也还是照样过……我在这儿超级闷骚地悲天悯人祈祷世界和平,实际上就是扯淡!其实我考虑的还是我们这些芸芸众生的小人物。可不是么,我们都是些小人物,为着工作、为着感情、为着过日子、为着一切的得得失失,在奔在拼,诗人写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和素养哪里是我们这些饮食男女能有的!“旗舰”面临着关门,出于任何一个理由任何一个角度来讲,我都不可能继续留在老江身边继续帮他了,即使我很想在老江手底下干。猎头公司的朋友已经给我回了信儿,我事业的新航线要重新勾画了。相比起我周围那些在造化弄人阴差阳错中间浮沉交替的同龄人来说,我和赵儿这样能守得云开见月明走在一起,走在这灯火绚丽的街头,彼此依靠着走在一起,即使是平淡没有故事的一对人,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和美满?想到这些,我看看身边依偎着我的赵儿,觉得和她靠的是那么近,天地也因此更显得辽阔。
圣诞前夜,赵儿被大学同学邀请了去,我懒得缠绕在一帮叽叽喳喳的女人堆里被评头论足就推辞了打算另找别的项目。每年照旧的商务酒会过去都是我流连在云鬓裙裾中间乐而忘返的新年大餐,但是我现在有了小家碧玉宝爱着的赵儿,再加上今年的酒会实在有点最后的晚餐的尴尬意味,既不是项目经理又不是客户经理,就算是蹭饭吃得也不舒心,所以我更对所有的商务酒会唯恐避之不及。正在我郁闷的时候,张小川居然给我来了电话邀请我去雷子的黑森林酒吧参加圣诞化妆舞会。理所当然的我就更加郁闷了,难道张小川不要应酬酒会么?她倒和没事儿人一样,爽快地告诉我她已经辞职了,为公司效力多年丰功至伟的王牌高级主管,又要结婚又怀了孕的,叫哪个老板哪个老板不得爽快地同意,还要在年终奖余外再封上一个体面的大红包送上祝福也落个漂亮的口彩。我听着电话,不自觉地也咧着嘴笑,张小川为什么要辞职,我心里面烂明白。但是走得这么体面这么风光,又走得这么不露马脚,也就是精致如她这般的人能办出来的事!小川听我这么夸她,她倒很不以为然:“我要是灰溜溜地走了,那不就成了自己设了个套儿自己往里面钻了?再者说了,没有年底这两个大红包我怎么还上雷子的钱?……”
圣诞前夜,天冷得不得了,还飘着清冷的雪花,但似乎更渲染了人们的好心情,至少看看堵车堵得几乎交通瘫痪的状况就可见一斑了。坐出租车送赵儿去她们同学聚会的酒店的时候,我就快要在车上睡过去了,折回头去往雷子的酒吧赶,更让我郁闷地满脑子寻思着一定要买辆自己的车开开。但是转念一想,这不就是一傻B想法么!买了车还不是一样被堵在路上干着急!
被张小川的N遍电话催过之后,我一看还有俩路口就到了,气呼呼地撂下钱开了门就下车了。一看表,可不是么,都八点半多了,号称没有舞伴的张小川可不是急了么!电话里的动静就跟个小怨妇似的!顶着风迎着雪往前走,你说说我容易么?为了朋友,我真是赔时间、赔精力、赔体力,还得赔笑脸儿!甭说打着灯笼了,打着探照灯也找不着我这样的朋友了!
到了最后一个十字路口,我抬眼一望就看见斜刺里的黑森林酒吧了。张小川就站在门口拨手机,招牌顶上打下来的射灯很清楚地让我老远就看到她穿了她那件纯白水貂毛做的大翻毛领的名贵皮草。我赶着十字路口的信号灯在跳闪的最后几秒跑过了马路,手机就响了,又是小川让我报告我的方位。走在我前面的是打着一把伞遮雪的一男一女,走得不快不慢,我和他们相隔大约20来步,稍稍猫着腰用他们的伞阻隔着张小川的视线,冲着电话神道道地说:“洞幺洞幺,呼叫洞幺!听见请回答!听见请回答!我已经发现目标!目标人物穿得和个地主婆一样,正在讲电话!我正在悄悄潜伏接近目标人物!哈哈哈哈……”我正哈哈着,这就已经快走到黑森林酒吧的大射灯底下了。
世上有很多不愉快的事情往往就发生在人最不经意也可能是最开心的时候,所以更加鲜明对比得不愉快的事情尤其的大煞风景和刺痛人心。就在我哈哈着,张小川也正咧着嘴笑昂着头满马路找我的时候,走在我前面的那一男一女停了下来,原本握在男人手里的伞交到了女的手里,男的弯下身子给那个女的扣羽绒服的拉链。高高撑起来的伞一下子就把我暴露了出来,穿过他们两个人的空当,张小川一歪头也正发现了我隐蔽的所在。高高撑起来的伞把我们俩的视线连了起来,当然也把我们两个人的视线一同连在了那一男一女身上——给那个女孩细致地扣上羽绒服拉链拉好,又给女孩细心地整理好围巾的那个男人——是高寒!
我和张小川是同时看到的。我立马不哈哈了,嘴巴还在那里大张着,手机还矗在耳朵边上,人就傻在那里了!还是张小川反应快,一个箭步从台阶上飞下来冲到高寒身边。我也紧跑了几步赶上前去。高寒看清了站在眼前的张小川,脸“唰”地红了,又以极快的速度变白了。张小川灿烂一笑,精致的粉脸眉目生辉:“嗨!高寒!好久不见。圣诞快乐啊!”
高寒一脸掩藏不住的尴尬,和我一脸的震惊与张小川明媚自然的笑容对比起来,简直就是一出舞台剧。“圣诞快乐。”高寒的问候和嘴里吐出来的白气一样虚无而缥缈,转眼散去。正在这时,雷子披了一件外套从酒吧里出来,帅气的脸上不知道是谁给画了一条血淋淋的刀疤,看上去既鬼魅又颇具诱惑。一看这架势,立马也和我一样僵在那儿了。张小川的笑容一色没变地问:“怎么,不介绍一下么?”
高寒的眼神和脸色明明暗暗的,说不上来是个什么表情,就好像有满腹言语地在斟酌着什么。高寒就在这么僵着,斟酌着,得有两三秒那么久。我们也就这么静静地等待着,我感觉这两三秒就好像过了两三天那么久一样。旁边那个女孩用胳膊肘轻轻碰了高寒一下,高寒的眼睛就好像是从张小川的笑脸上“啪”的一下回过神来一样,转头给了那个女孩一个歉意而慈爱的微笑,胳膊往后一圈环住女孩的肩膀,冲我们笑着说:“这是我的女朋友,肖甜。”
“高寒!”我禁不住皱眉脱口低喝一声。整个身体里面就好像发生了一次爆炸一样!这是搞什么啊?!就因为你私自划走了那60万,多少人受了大大小小的牵连?!小川在这中间受了多大的委屈?!小川为了保全你而打碎钢牙和血吞,你高寒人间蒸发了N个日夜之后就凭空鼓捣出个女朋友来回报自己的女人啊?!
高寒的脸色就跟泰山崩于眼前而不惊一样的波澜不起,指着我跟那个女孩说:“这就是我最好的同事,方正。”
“你好。认识你很高兴。高寒常跟我提起你呢!”那个女孩友好而可爱地伸出手来,我只得伸手相握。就在这时我才得出空来仔细打量这个女孩。形容这个女孩子,就用一个词最准确——干净。我不知道怎么会想到这个字眼儿,但是第一个印象就是这个五官清秀而分明的漂亮年轻女孩子,不施粉黛,清水出芙蓉天然雕琢地特别干净。就像诗里面写的撑着油纸伞在飘着青草和泥土香气里走来的袅袅紫丁香,带着一种柔弱得足以让任何男人产生怜爱之心的近乎于病态的美感。
张小川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来和肖甜握着:“你好,我叫张小川,是高寒的客户。”脸上还是一样的得体而不留痕迹的笑容,看得我心里直发毛。锌白的射灯底下,我这么近距离地面对面看着站在高寒身边的这两个女人,竟然头一次替小川感到一种危机。我认识的张小川,不算漂亮,但自有一种吸引眼球的夺人气质,意气风发且成熟高贵。但是就在现在,即使小川今天这一身名贵皮草,可能是因为参加化妆舞会而特别打造的这副冷艳的效果,加上簇在脸庞下面厚厚的华贵的水貂毛使她看上去就像一直稳坐枝头的鹰,自信得不必显示,清高得无需证明。但是肖甜这看上去20出头清汤挂面的小姑娘就像只嫩黄毛刚出壳儿不久的小鸡,娇嫩可爱得让人怜意大生,陡然产生满腹的要去保护她心疼她的强烈感觉。再看看肖甜那张水嫩嫩肌肤胜雪的小脸蛋儿,那就更不是张小川细致装扮的粉脸能比得了的了。我和雷子偷偷交换了一个眼色,踌躇着这样的场面该如何收场。
肖甜忽闪忽闪眨着长长的睫毛一直盯着雷子脸上画的那条刀疤,张小川就笑着说:“你们两个人过圣诞节么?要是没有什么节目的话,就进来一起热闹热闹吧?这就是酒吧的老板。”
肖甜扬起脸来一副娇媚的小女人状望着高寒,满脸的渴望。就在我们的目光睽睽都在欣赏这副郎情妾意图之时,高寒的眼光尴尬地快速一转,笑着说:“咱们还有好多节目呢。下次我带你来吧。”张小川悠悠地开了口:“是啊,圣诞节有亲爱的陪着就是最好的圣诞礼物了!”
肖甜眯眯地笑了,笑起来就像名字一样,很甜。高寒眼睛扫过雷子的脸,我明明白白地捕捉到了一种等同于幽怨的酸溜溜的意味,“你不也是么!也有礼物了!……祝你们圣诞快乐!拜拜!”说完,高寒从背后一托肖甜的后腰,两人从我们面前擦肩而过。
张小川的笑容在脸上僵硬下来,然后褪去,就好像“哐当”一下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一样。然后慢慢转过身来,沉默地看着高寒拥着肖甜撑着伞,把背影淹没在清飞的雪花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有雪花落在小川的睫毛上,小川不住地眨着眼,不知道是躲避雪花还是强忍泪水。
雷子一直盯着张小川,最后压低了嗓子说:“姐姐,只要你一句话,我现在就去把那小子废了!”
张小川转过头来,眨了眨眼,轻轻地说:“你把他废了,他就能回到我身边来了么?”
当晚酒吧的化妆舞会搞得非常成功,整个酒吧里都弥漫着野性、热闹而又激烈的气氛,每个客人玩得都既疯狂又尽兴。当然除了我和雷子之外。我们俩一晚上让张小川给闹腾得心惊胆战的!她搞了N个意外状况,用书面用语就是寻衅滋事那种。张小川从一进了酒吧的门,就肩膀往后一抖把皮草大衣抖了下来,就好像早就知道走在自己身后的雷子一定会眼疾手快地给她接住找地方挂起来一样。一屁股坐在吧台跟前就开始要酒喝,还全是名字倍儿古怪度数倍儿高的鸡尾酒。张小川连喝了三个,雷子给调酒师使眼色都不管用了,劈手上前就夺。我在旁边都急得插不上手了,两个人就在你争我夺之间,张小川腾出一只手来反手就甩在雷子脸上一个嘎嘣脆的耳光!雷子被打得一愣,但是手也没松,还和张小川瞪着眼。张小川一反手又扇了一个耳光上去,连着扇了三个耳光,雷子两边脸颊全是红手印子了还不放手。周围的人一色地都看傻了!我坐在张小川身后,一看架势控制不住了,刚想站起来过去摁住她,就看张小川抬脚铆足了劲儿一脚踹在雷子的肚子上!这脚看样子揣得够狠,雷子一下子退出两三步去,捂着肚子一时都没倒上气儿来。酒杯也摔到地上了,张小川挑着眉毛大喊:“怎么着?连口酒也不给喝是不是?!”站起来就往外走。我在后面拽着,雷子也堵在前面,推搡着她气急败坏地冲着吧台里头大喝:“她今天要喝什么就让她喝个够!”估计不光是我,雷子也是头一次见识张小川这种架势。
我在旁边已经数不清张小川喝了多少酒下去了,光看着就眼晕!一张嘴一伸手要劝,她就转过头来一扬眉毛恶狠狠地说:“怎么的?你也想让我往你脸上甩耳光是不是?”我何尝不知道她现在心里是多难受,何尝体会不到她心里面的苦!一想到这些,我也心如刀绞,怎么也想象不到原来高寒是这种人!我非但不想劝小川,也一杯一杯地往肚子里灌酒。只有感觉从喉咙里一直贯穿到胃里火辣辣的,仿佛我才可以忽略心里的难受滋味!
舞池里气氛已经被一轮一轮的游戏和节目推动得高潮迭起了。就在新一轮强烈节奏的音乐响起时,张小川回过头在舞池里巡视了一番,就像一只矫健的豹子一样一头扎进了人群里。当我把眼睛的焦点和焦距都调整好的时候,发现她已经站在了领舞的台子上正在和一个老外大跳辣身舞。张小川两条腿半弯着,腰胯随着强烈的鼓点就像水蛇一样灵活而肆意地扭动着,透着美也透着野性。就在这种美而野性的肆意扭动着,在一种亢奋到极高点的状况下,张小川的胸部和小腹若有若无似有意似无意地蹭着那个老外的身体,诱惑而充满挑逗意味得让人大跌眼镜,引起全场暧昧的叫好阵阵。
就光看她跳舞就知道张小川的腰身功夫了。我恍惚中想起来高寒曾经告诉我他是怎么迷恋张小川的,一个才貌出众又精明能干的佳人,是怎么让他高寒这么一个自诩不凡的男人在第一个回合之后就一头栽进一见钟情的难舍难分当中的;一个娇媚惑人又性感灵动的尤物,又是怎么让他坐在办公室里工作要是不经意之间分了神想起昨晚的鱼水之欢就莽然之间魂不守舍的……既然高寒这么爱张小川,那他这又是在搞什么鬼啊?!
我正自顾地走神,又听见舞池里的起哄声更盛。一个男的也蹦到领舞台上,站在张小川身后扭来扭去,挤得张小川整个身子被夹在两个男人中间,有说不出的恶心!MD!小川喝得正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她可以上去跳,你这个B养的就不行!我扒拉开人群就往舞台跟前挤。挤到舞台跟前了,也正看见雷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赶在我的前面一伸手抓住那个男的腰带,不费吹灰之力一样地一把就把那个伙计给逮了下来。那个伙计还想蹦精两下子呢,雷子用手臂一格他,把他支在一个手臂之外,就用手指指着他的脸,抿着嘴不说话,光用一双杀气大盛的眼睛无言地瞪着他。三秒钟之后那个伙计就败下阵来没丁点脾气地被自己的朋友拖走了。
雷子又一把把张小川也拖下来,连推带抱地就往后厅走。我这一气儿看得这个纳闷啊!你是这儿的老板也不能对小川动手动脚拉拉扯扯的啊,就算被高寒给甩了,横轮竖轮也轮不到你雷子头上啊!我跟着也追了过去。一起进了后厅的一间办公室样子的小房间里,雷子回头跟我说:“你先摁着她,不准让她出去!”说完又出去了。我刚把张小川稳定在沙发上,雷子拎了一把开山刀又进了来,反手把门关上,把刀“啪”地一声往桌子上一掼,四平八稳也杀气腾腾地说:“从现在开始,你不准出去喝酒也不准出去跳舞!非要出去,你就先把我放到!”
张小川好像平静了很多,低头在沙发上闷着。好像也没过多会儿,舞曲结束了,有一个男声开始唱起了《东风坡》。悠悠扬扬的声音在这个小房间里听起来就好像天籁之音一样飘荡而捉摸不定——
……
谁在用琵琶弹奏 一曲东风破
岁月再墙上剥落 看见小时候
犹记得那年我们都还很年幼 而如今琴声幽幽
我的等候你没听过
谁在用琵琶弹奏 一曲东风破
枫叶将故事染色 结局我看透
篱笆外的古道我牵着你走过
荒烟漫草的年头 就连分手都很沉默
……
圣诞前夜的这一通闹腾,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终于盼来的高寒把我们每个人心里还残存的唯一的一点希望都给击得粉碎。再加上酒精的作用,我现在听着这飘飘荡荡的歌声,心里别提多难受了!歪头一看,低低抽泣的张小川突然倒在沙发上放声大哭。哭得全身就像一片在寒风里的树叶一样只剩颤抖和凄凉。
雷子走到办公桌跟前坐下,拧着眉毛说:“有什么好哭的?为了那种男人值得么?!你什么时候身边还缺过男人?至于的么!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除了咱老爸和我,你要多少我给你找多少来!”
“啊?你说什么?”我一听最后一句话,很自然地脱口就喊。
雷子不耐烦地给了我一个白眼:“我说得不对么?”
“不是。”我犹豫着,但最终还是问出了一直困惑着我,也很有可能一直困惑着高寒的问题,“你和小川是什么关系?”
雷子听出了我话里的意思,用跟刀一样的眼神直逼着我,冷冷地说:“你觉得我和她什么关系?”
我揣摸着雷子要是再听见我说的话会不会跳起来抓起刀来给我一下子。我吸了一口气,定定地说:“我觉得你像小川养的小白脸。”
雷子出乎我意料的竟然苦笑起来,疲惫地抬手撮撮眼,应着张小川的悲声大放,很有点无奈地说:“你真不愧是高寒的好同事,连感觉都是一样的。哼!~~~我和她是姐弟俩,我是张小川同父异母的弟弟,我叫张小雷。”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