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爸是个天才,每每给我们兄弟俩以惊喜。 小时的记忆有限,但还记得父亲颇有几分木工水准。拿木头自己加工,做了一只带有四个滚轮的小鸭子,可以拴个绳子牵着走。还有在实木板上画出一把手枪,再照样锯成手枪的形状。中间扳机的开孔,我记得是用铁钳在炉火上烧红后烫出来的。那时住县城,家家都烧煤。厨房的炉子是父亲自己和泥砌出来的,为了加强韧性,泥巴中还和有我和弟弟剪下来的头发。相信现在的孩子们几乎已经没人听说过用头发和泥这一招了。 我上初三时,中考在即,和同学在家里复习化学。有题目不会,被老爸看到,他拿去研究一下,就给我们讲解清楚了。我同学事后惊叹道:“还是你老爷子行!”我当时不以为奇,因为向来觉得父亲几乎无所不能。可现在想来,未免有些不可思议。 那一年父亲四十六岁,在大学教授会计学。有理由认为化学知识,自父亲中学毕业后就没有接触过了。可是他凭什么就能解答初三的化学题呢?就连我现在距中学毕业不过十几年,中学化学都几乎忘得一干二净了。而父亲上中学的五十年代,又能学到些什么呢?这个问题迄今成了一个谜,有机会倒要当面向老爸请教一下。 上高中时我的一个业余爱好是下围棋,不时有同学来访切磋一二。有一天我杀得两个同学大败而去,正得意间,老爸忽然提出与我手谈。我愕然了,长了这么大,从来还不知道我老爸会下围棋!于是开杀,老爸确实会下,可是棋力一般,尚不如我。当我将老爸一条大龙围住之际,望着他皱眉殚精竭虑思考,眉头眼角的皱纹更显得深了,还发现父亲头顶已经生出不少白发,忽然觉得一阵心酸。我想当时是我第一次认识到父亲已经开始衰老,第一次作为儿子来心疼自己的父亲。于是我就下了一步缓手,结果父亲大大松了一口气,补上一手后立刻笑容满面。当时我心酸得差点掉下眼泪来... 象棋我虽然也下过,可老爸棋力精深,是学院象棋赛的数届冠军。我自然不敌,也就附带对象棋没什么大兴趣了。对了,老爸似乎同时还是学院羽毛球赛的数届冠军来的。 那时候附庸风雅,围棋下了,桥牌自然也打。大学放假后回家,发现弟弟也会打桥牌了,就和他探讨。没想到老爸凑过来说三人打一把。我们兄弟面面相觑,愈发愕然了。长了这么大,还从来不知道我老爸会打桥牌!三个人怎么打呢,发好牌后把将作为明手的那家牌翻开六张,然后各自叫牌。定约最高者主打,另两人阻击,首攻后再把明手牌全翻开。于是我们父子三人,打得其乐融融。 还有一种扑克牌的玩法名叫“掀牛”,只能三个人打一副牌,规矩还出奇得复杂,而且往往其中两个人一张牌都没出就结束了。我和弟弟好不容易学会之后,回家一说,没想到老爸也会!连这么既复杂且无聊的打法都会,我们两兄弟真有些无语了... 随着我年岁渐长,这方面父亲带给我的惊奇就少了。可是在我心中,老爸永远是那么的多才多艺,无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