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灭鼠记 我和艳儿住在一栋一市一厅的土库里。 土库在我来加拿大以前对于我们来说绝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生词,闻所未闻。其实,它是当地香港人的叫法,按照英文字面的本意,应当翻译成地下室。但在国内,地下室都是在以往用做防弹道的老建筑中才可以找得到,至少不用或鲜做民用。我们给国内的朋友们汇报这边的情况,每每说道我们住的是土库,虽然看不见他们的面孔,但也能想见他们那瞠目结舌的表情。是啊,国内的住房,再不济的也不过是筒子楼,鸽子楼或象上海老闸北区的老巷子楼。哪还有人住地下的啊。 这里需要做个必要的声明,不是“所有的”温哥华人都住土库的。而事实上,温哥华DOWNTOWN的高层公寓和西区的大豪宅郝立名也领我欣赏过,有的屋子豪华的程度我觉得也可以和党中央下令查封的红楼叫叫号了。而且这两三年,整个加拿大的房地产业都在呈下坡趋势,只有温哥华逆流而上,地产颇为畅旺。所以,大多数住土库的人,据我观察,一是刚来的新移民,且积蓄不丰的,二是找不到专业工作,心里没底的,三是极其节俭,对自己要求严格到几近自虐程度的。还有更变态的就是买了房把楼上的租给别人用,自己住楼下的。当然我这里面并没有包括那些一穷二白心情几乎和土库一样阴郁的单身汉们和比较懂事不想乱花父母钱的极少数留学生们。 我和艳儿当然属于前两种情况。好在我们住的其实算是半个地下室。温哥华由于地势高低不平,造成很多屋子也跟着错落有致,此起彼伏。我们家就是进出的门在地上,窗户在地下。我经常跟艳儿开玩笑说,要是在大门上铺盖上玉米杆儿,柴禾剁什么的,咱们家就可以打地道战啦。可就为这能打地道战的房子,我和艳儿当初租找的时候,几乎跑断了腿。因为没有车,我们要先在报纸上看广告,圈上感兴趣的房子来源,打电话预约看房时间,然后在地图上找好位置,还要设计好坐车路线,一天看上三处房都算是效率高的。 我和艳儿在刚登陆时是住在郝立名给我们介绍的一个朋友家里。他那位朋友跑回国办点事,原本说好了要小半年才能回来。郝立名说,那你们就放心地住这两个月好了,一边找合适的房子,一边适应新环境,权当替他们看房子了,我也省心。 我和艳儿听他这么说,也就没着急。 哪成想,那位哥们不到一个月就杀回来了, 还带回个女的, 把我和艳儿弄得一个措手不及,感觉自己是鸠占雀巢。因为急着想把房子定下来尽快搬家,我和艳儿没少拌嘴。艳每天拿着个本子,看一家记一家,上到房东的音容笑貌,谈吐举止,下到人家地板的头发丝的多少,纪录得这叫一个详细。好不容易我相中了一户人家,也算是一个光猛靓房了,房东老头老太所表现出来的亲和力也无可挑剔。虽然房价开得超出了我们的预算,但我实在是挑得腻烦透顶,几经杀价,人家也终于同意给我们再便宜20刀,当我觉得几天的奔波总算尘埃落定,终于可以喘口气的时候,没成想,艳儿在旁边幽幽地来了句,对不起,我们还是没有完全考虑好,需要回去商量一下,晚上我们再给您最后的回复好么。出了门,没等我质问艳是怎么回事,艳儿已经连珠炮般地喊过来,680块,你发疯了么,我们银行里那点钱够折腾几个月的啊? 最后,我们终于在现在住的这个土库定下来。我估计艳儿到最后也是折腾得找不动了,否则凭着她那股子尽善尽美的执着劲,她是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不管怎么说,这个土库还是满足了艳儿的最基本的要求:首先,洁净。房子虽然是旧房子,但显然经过了房东一番用心的重新粉饰,倒也窗明几净。其次,没有异味。厕所,厨房,冰箱,乃至锅炉房,这些都是经过艳儿象条训练有素的血丹警犬一样嗅了又嗅,里里外外,反反复复地检查过后,确保没有任何不明气体后才放下心来。再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我们这个家的地板是米色的防滑地砖。艳儿最受不了的就是地毯。我估计她这点钵传于我那有怪癖的老丈母娘。那老太太,什么地毯的味儿,高级房车的味,空调的味,计算机房的味,只要是能些微体现点现代化的,统统受不了,说是一闻着,就胸口闷,喘不上来气,吓得我以前每次从实验室回来,在敲他们家门前,总要在走廊里多呆上那么一两分钟,省得我老丈母娘总埋怨我把单位的计算机的味带到他们家了。 我们家家具虽然简陋,但在艳儿的精心设计下,很快就有了家的那种特有的温馨的感觉了。在这一点上,我倒是从来不用操心。完美主义者有完美主义者的好处。眼里不揉沙子是挺累的,但是你也得承认,住在舒适干净的环境无疑比呆在肮脏邋遢的猪窝里要赏心悦目得多。因此,我一点也不介意艳儿每天都拿块抹布撅个屁股在屋子的犄角旮旯里擦来噌去的。相反我还会适时地给艳儿一些看似漫不经心地鼓励,比如,我会这么跟艳儿说,诶吆,我说这两天,咱们家的浴盆怎么这么滑溜呢,感情是我们艳儿刚拾掇过的,嘿,锃亮锃亮的,把我屁股都晃热了!艳儿听了这话,就真地会屁颠屁颠地跑到洗手间去,美美滋滋地欣赏一番她擦过的浴盆,然后欢天喜地地更起劲地干起来。 这其实是我结婚这些年里,通过长期的观察思索,无数腥风血雨的斗争和惨痛的教训所总结下来的宝贵的经验。也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女人是要哄的!这个时代的女人,能干家务活的,已是凤毛麟角啦,再指望人家任劳任怨,那简直是南柯梦,黄梁痴啊。所以最有效的攻心之策就是甜言蜜语。甭管多腻多酸的,反正也没外人,有多少你就往外抖多少,在配合上抑扬顿挫,深情款款,一准没错。多谦虚,多自敛的女人都吃这套。至少我们家的艳儿是铁定吃这套的,这不,这几天,收拾完卧房,就去蹭厕所,艳儿干得不亦乐乎。 在收拾厨房的时候,艳儿忽然发现碗架上有一些凝铸的黑点,斑斑驳驳的,很多。艳儿嘟嘟囔囔地说道,这么干燥的天,屋里也居然会生霉点,陈楠,可见勤开窗是多么重要。于是拿着抹布沾了水蹭,费了很大的劲才将他们一一蹭掉。没过两天,艳儿再收拾厨房的时候,霉点又出现了。艳儿拽我过去看,说,陈楠,你得帮我把它们彻底解决掉,我就是再热爱劳动,也受不了这霉点三天两头地就层出不穷啊! 我一眼扫过去,倒吸了口冷气。那哪里是什么霉点啊,分明是老鼠屎啊。住了四年大学集体宿舍,三年研究生宿舍,两年半单身职工宿舍,我和老鼠之间的感情千丝万缕,减不断理还乱啊。我太熟悉他们啦,他们鬼魅的气息,矫捷的身影,如梭的动作,顽皮的眼神,笨拙的伎俩,执着的噬咬都令当时的我如痴如狂,我曾和一只被我们叫做老K的老鼠首领对峙了整整七七四十九天,这期间我们各有输赢,几乎不分轩轾。到了第四十九天时,那老K终于被我堵在了我们宿舍门口的放饭盒的一个老破木箱子后面。我和老K的双眼此时都熬得通红,当我举着我们宿舍扫雪用的那把结实的黑铁锹使劲地朝它拍下去时,我看到老K的眼神里渗透出来的不是绝望而是冷笑的光芒,我的心不由地颤了一下。老K死了以后,我们宿舍反而没有了以往齐心合力缉拿老K的热闹劲,大家不知为什么都觉得悻悻然。老K临死前看我那酷酷的眼神,我一直都还记得。 我和老K惺惺相惜的故事我从来都没跟艳儿提起过。因为我不认为这事能和艳儿产生什么共鸣。倒不是我怀疑艳不能理解我和老K这间这么复杂的感情,而是因为艳儿对老鼠不同寻常的反应已经超出我正常的理解能力。我从来都没有看过人类害怕一种比自己弱小那么多倍的生灵有象艳儿那么夸张的。事实上,我相信艳儿迄今为止也并没有看到过真正的有活着体征模样的老鼠。只要一提及老鼠这两个字,艳儿就已经不寒而栗,浑身抖如筛糠。让我真正见识到这点的还是有一年夏天我和艳儿出去散步回来,走到我们宿舍门前要按门铃时,我无意中说,那边好像过去一只耗子。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做好足够的心里准备,艳儿就说时迟那时快,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拼尽全身力气,惊声尖叫了起来。这一声尖叫,气贯如虹,犹如啼猿长鸣,丝竹驳裂,穿透了方圆半里内所有人的耳膜。我估计真要是有这么一只老鼠的话,那只不幸的老鼠也会被艳儿的这声至少98分贝的尖叫吓得突发心脏病,气绝身亡的。因为我看到我们宿舍楼的的窗户这时被人一扇扇打开,探出无数颗惊恐的脑袋,甚至有人在颤栗兢兢地问,要不要打110?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在艳儿跟前发过任何能让她联想到老鼠的音节。 在权衡过究竟是老鼠还是艳儿的过激反应带给我的影响孰重孰轻之后,我决定还是先稳住艳儿为妙。于是我不露生色地悄悄察看了屋子里的地形,心里立刻就有了数,之后,我用钢丝篦子把架子上的老鼠屎全部蹭掉,我信誓旦旦地对艳儿保证碗架上再也不会生霉点了。 我们家的结构很简单。一个连带厨房的小客厅,一间卧室,一个锅炉房。因为是老式的房子,锅炉房的楼板层里是空的,很显然,老鼠就是从这里跑出来的。仅从小米粒大小的老鼠屎和锅炉房门距地板间的细小的缝隙这两点分析,我就敢断定这一定是不足七八公分的很小的老鼠。这就更好办了。据我的经验,越小的老鼠越贪吃贪玩,且没有大老鼠那么狡猾谨慎。出生的老鼠怕不怕猫我就不知道,但无知者无畏这点,对老鼠也适用。 当晚临睡前,我悄悄地用买卖报把锅炉房的门缝赌上了。我特意堵了二层报纸,我知道这两道“墙”对于尖牙利齿的老鼠来说构不成什么妨碍,但也至少可以让我听到那久违的啮齿类动物嗜咬时发出的沙沙声,以作好准备来个漂亮的歼鼠战。 当我听到身旁的艳儿发出均匀的鼻息声时我才关掉了卫生间里的最后一盏灯。我又一次地察看了我堵的那两层报纸,不薄不厚,完美极了。不至于让心浮气躁的年轻的老鼠们产生绝望,也不至于让他们在我还浑然不知的情况下就已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达出来。之后,我特意没有关上我们每天都锁紧的卧室的门,蹑手蹑脚地爬回床。躺在黑暗中,我睁大眼睛,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屏息聆听,万籁俱静,只听到不时地有汽车由远驶进轧过马路的声音以及客厅里那台大冰箱制冷时发出的一阵阵间歇的轰鸣。耳边的闹表滴答滴答地一丝不苟地走着,我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耳朵也不再敏感,周围所有的声音也仿佛变成了一种有规律的和谐的恒定的背景音,不紧不慢地将我一步步催眠。我在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甚至还没有忘记在内心里挣扎了一下,苍白地自勉道,老鼠函待出来,革命尚未成功! 人的睡眠分为五个阶段。其中有一个阶段,是比较浅的睡眠阶段。睡觉人的眼皮颤动,眼球在里面上下翻飞左右乱窜。固此,这个阶段被称为REM(RAPID EYE MOVEMENT)。人若处在REM睡眠阶段,大脑的脑电波相对较为活跃,动感神经对外界的输入信息的敏感度也仍然有效。如果这个阶段醒来的人,通常还会十分清楚地记得他们梦中的情景和内容。显然,我正是处在REM这个阶段醒来的。因为我异常清醒地记得我看到老K 满脸是血地但却充满了狰狞的笑意对我说,想跟我斗,陈楠,你还嫩! 醒来时,我发现被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全跑到我这边,并且实撑撑地压在我的胸口上,于是我把被子拨到艳儿那头,又帮艳儿压好被角。艳儿睡觉很不老实,象个小孩子一样爱打把势踹被。有时下半夜踹得自己精光光地冻得就不知什么时候挤到我的被窝里来。我最受不了的就是跟人挤被窝,单身十多年了我已经习惯了胳膊腿敞天敞地的舒坦劲,冷不丁地受了约束跟人挤巴巴地别提让我多别扭了。刚结婚的那会子,我正经痛苦地磨合了一阵子,才习惯和艳同床共枕。新婚燕尔幸福之余,我最大的感慨就是肉体的快乐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按亮了闹表,看到指针刚好指向一点半。这个时候,从锅炉房里传出了悉悉簌簌的声音,很轻微,但足可以让我在午夜的静谧中听得真切。我知道,小家伙们开始行动了。这时,我才明白实际上我只是打了个盹,潜意识里还是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是老鼠嗑报纸的声音把我弄醒了。看来他们已经工作了一阵子了。我知道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就是要保持安静,不能打草惊蛇。悉簌的声音越来越急,我猜就那两层报纸是不消他们多少力气和工夫的。果然,没多大会儿,悉簌的声音就听不到了,我知道,老鼠们已经撕开报纸墙,成功地出来了。 我从地上摸到了我的黑塑料拖鞋,用手掂量了一下,估计分量差不多。杀鸡焉用牛刀,对付这几个小卒,我还是很自信的,这个大拖鞋就足可以构成对他们致命的武器了。我特意又多等了几分钟,确保老鼠团队中可能有性子比较慢的落在后面的也该出来了,于是,拎着拖鞋,我一个箭步冲出去按亮了客厅的灯。 尽管我的眼睛睁地很大,面对突然闪出的强烈的日光灯,我的眼还是不由自主地眨巴了一下,说时迟那时快,我看到两个黑影倏地钻到了洗手间里,还有两个跑向了客厅。我随手把洗手间的门就给拧上了。我用事先准备好的放在地上的一件破外套结结实实堵住了锅炉房门的缝隙,让那帮老鼠没有退路可逃。然后我不慌不忙地度到了客厅里。客厅沙发底座是实心落地的,根本没有老鼠的藏身之处,唯一可以隐匿的地方就是冰箱后面和电视柜后面。我刚把电视柜的一头挪动了一下,一只小老鼠就仓皇地跑出来,他太小了以至于我的大拖鞋瞄准了两次都没有击中目标。第三下,我暗中加了劲,当那只粗糙的大拖鞋砸在那只单薄的小老鼠的身上时,他甚至都没呻吟一声就一头栽到地上。至于卫生间的那两只,更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我只把他们用来当作盾牌的那台洗衣机向后轻轻推一下,那两个小老鼠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一命呜呼了。 和客厅里的最后一只老鼠的较量稍微长了些。冰箱与后面的插线盒之间的距离足够那只小老鼠保命,另外一头有炉台挡住,空挡刚好是他可以蜗缩进去而我的胳膊却伸长莫及的。我找来了各种可以尝试的工具,扫地条埽酱油瓶子,螺丝刀,艳儿的跳绳等等都不合适。 那只小老鼠似乎也知道这是生死存亡,性命攸关的关键时刻,所以任凭我百般折腾,发出各种恐怖的恫吓声,他也是咬定青松至死不移。较量了几个来回,我的额头开始渗出了细微的汗珠儿。虽然没有旁人欣赏我们这场没有硝烟但一样精彩激烈的人鼠大战,但对于久经沙场的我面对这么小的宿敌竟然束手无策,无能为力,已经让我感到十分气馁了。我仿佛又看到了适才在梦里老K那张狰狞狂笑的脸,难道冥冥之中老鼠他们也有神灵保佑不成。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知道拖得越长,对我越不利。艳儿随时可能会醒来,如果让她看到这一切,我这番灭鼠所花费的周折的意义就丧失待尽。我得尽快想出个折子来。眼下,我最缺的是有效的工具,这小家伙和我较量唯一所仰仗的无疑就是这块一夫当关,万夫末开的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如果我手头能有个长度和力度都借得上力的工具。。。。有了!我操起手电筒,开了大门出去。一分钟后等我返回来时,手里赫然拿着一把寒光闪烁的带着尖叉的BBQ烤肉叉。这是我们房东放在院子花棚里的。当时我看到这些斧钺钩叉的东西还跟他开玩笑说,吃个肉要搞得这么多的行头,老头说,要的要的,这就好比你们北方人包饺子,也要搞得那么繁琐,图得还不就是一份热闹。我怎么就没早想起这个家伙式呢?! 我拽过来一个纸盒子,赌住了冰箱后面的一端,这回,手到擒来,那只小老鼠一下就成了我的瓮中之鳖。即便他老K爷爷的在天之灵也不好使了。我指着那只可能已吓得魂不附体的小老鼠说,想跟我斗,小子,你还嫩点!当我拽出那个四仰八叉的象烤鱿鱼一样被钉在铁叉上的战利品时,还没等我发出得意的笑,我的身后兀地响起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绝人寰的响彻夜空的尖叫声,显然那叫声不是从悲伤欲绝的老鼠妈妈发出的,但是,在这么静的夜里,那样的叫声也已经扭曲得很让人难相信是人类嘴里发出的声音。只有我,在听到那令人头皮发乍的尖叫声的刹那间就知道,无论如何,我今天所有的折腾都算是白费了。 灭鼠之后没多久,我们很快就搬到了京士卫街上一个四层的灰色小公寓楼里。这一次,艳儿以令人惊奇地隐忍度没有挑三拣四,也没有捍卫她一直恪守着的完美主义。搬家的高效可谓史无前例。倒是我,对于我们楼道里的地毯所散发出来的暧昧的味道始终觉得难以坦然地接受。每进楼道,我都要不停地噤起鼻子,试图明确地嗅出那股味道,但一直也没嗅出个所以然。那股怪怪的味道很象我以前在国内出差时下榻的末流的小招待所的味道。我怀疑地问艳儿,你确信你要住在这里么?艳无比坚定地点头说,只要是没有老鼠,什么我都可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