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耳草 高中的时候喜欢上沈从文。在看了太多的钱钟书之后。 钱是大家,但是行文太尖刻。性格使然,我马上倒戈投于喜欢喝米酒的乡下人旗下。 边城那时候还远远没有现在出名。记得大二的时候,表哥他们建筑系放出风声来要去凤凰写生,我厚了好久的脸皮求他,可惜后来还是没能成行。而翠翠的渡口,一直在心里潆绕,虽去国千里,终不能忘。流连国内各大旅游网站,最喜欢找的就是关于凤凰和丽江的游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亲历,读起来的时候更加贪婪。 凤凰现在应该很热闹了吧。连表妹暑假都去风雅了一回,电话里面报告说银饰和姜糖非常地不错,手工绣品更是带回家作手信的好推荐。我却很想傻傻地问她,渡口山上,是否到处都是虎耳草?就是翠翠在梦里面采摘的那种。估计小孩子不懂,也无我的虎耳草情节,话到嘴边,怕她笑我,活生生地给吞了进去。 我认识虎耳草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要好的小朋友和我一样的单名,母亲是小有名气的作家,家里自然书香满室,每次能去她们家玩,一次就是一次羡慕。 她某次讲起周末散步的时候和父母一起发现一个宝藏,那时候正好是镇上大兴土木,扩建三校,那前面的一条马路正在铺路,满处都是石头。她父母无心一看,居然好多页岩,马上就地开始挑选,回家可以造盆景。而她们家一直就有个小盆景,十分的精致,一直是我去做小客人的时候的最爱,上面居然成活好几颗小小的赏叶植物,小朋友告诉我,那叫虎耳草。那时候她家住在老图书馆,客厅上面一副长图,好像是颐和园的石舫 吧,她母亲把家里人的相片细心剪下,巧妙拼接在船上,让当时的我在心里暗赞不已。 而这位母亲还写诗的,记得某次在一杂志上见到她的周末偶感,写到我的朋友她的孩子,说,女儿在雨天观察蚂蚁的搬家,心里就感叹母亲和母亲的不同,我的母亲,算完单位的帐本,连象民工杂志类的家庭啊知音啊都是不看的,更别说能发现女儿是否会在周末的下雨天观察蚂蚁搬家了。而虎耳草,我也是问过她的,她根本就懒得 答理我,直接逼问数学家庭作业是不是作完了不作完是绝对不可以看花仙子的。于是我就只能在日记里面暗自抒怀,想要可以那样在散步的时候发现页岩了搬回家自己拼盆景种上虎耳草的父母。其实,我的父母也不是那样不堪没有任何优点的。虽然他们老觉得我又矮(居然还没有我妈高)又难看(皮肤还没有弟弟白),但是好歹被两个俊俏的男女生作女儿,随便捡拾上一点,去外面闯荡个江湖还是可以行走如飞的。只是这两个俊男美女脾气火爆,经常吵架,完了就威胁家里的小姐和二世说要离婚,实在不是很妥当。某次激战过后,我鼓起勇气问俊男,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你为什么一定要挑我妈结婚呢。俊男倒也有幽默感,问我,那挑谁好呢?我再深呼吸,说,某某的妈妈不好吗,你怎么不去追她呢?俊男大笑,她那时候就已经是有名的才女啊!我心里知道,那么冰雪聪明的作家,哪里看不穿他这个红漆马桶,怎么可能会有希望被他追到呀。 在战火纷飞的缝隙里面,我开始在书本中寻找宁静。而边城,几乎成为我的精神家园。猛然想起我是真的见过虎耳草的时候,那种小小的欣喜,顿时盛开在满打着手电蒙着被子看书的冬夜。长满虎耳草的渡口啊,孤独撑船的翠翠。而归人,也许明天就会回来的,也许永远都不会再回来。每次看到悲伤而带点黯淡希望的结尾,总让年少时候的我惆怅很久。 而最后,总算长大了,总算可以随心所欲地安排自己的日子。嫁了一个绝非俊男的男人,过着充实的日子。生孩子,买房子,庸俗而幸福。 讲到要在新家里面自己作个小盆景,要种几片虎耳草的时候,绝非俊男一片神色茫然,典型理科生姑狗完毕以后 大赞:好计谋!该草全草药用,有清热解毒、祛风止痛的功效,主治中耳炎及皮肤红疹、疮疖等症;也供观赏。如果我家顽皮小女观赏蚂蚁忍不住动粗指导工作被误伤之后,顺手还能找到两片草药呢。 就怕植物店没得买,好像是中国的特产噢! 坐在沙发上,听着绝非俊男的自言自语,我不禁微笑。找不找得到虎耳草,已经不重要了,周末无聊,可以看女儿在雨天观察蚂蚁的搬家嘛。怎么会忘记了欣赏这般有趣的场景呢,虽然我也不看知音家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