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油: 臨江不仙 RE:食人俗:文明的血咒 (图)

力刀,网坛上掐架论战化名“刀客”。曾插队落户。国内获外科专业博士学位。现为病理医生。美国病理医师协会、美国病理医师学院、国际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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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油: 臨江不仙 滾滾人頭血如水,浪花淘盡梟雄。是非成敗賭一空:萬民枯骨在,殘陽盡染紅。 觀客擁圍祭臺上,愛看凌遲刀功。人血饅頭焦酥松:千年生死事,茶酒史書中。 《臨江仙》. 楊慎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几度夕陽紅。 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老照片﹐ 凌遲(北京) 食人俗:文明的血咒 沈默克 康拉德·洛伦兹举史太尼格的老鼠实验为例(落入外族手里的老鼠被“慢慢撕成碎片”;在新环境,互相陌生的老鼠配成对后,会狡猾、迅速地杀害围栏内所有其他老鼠;而鼠群之间的战争则以小部族被大部族彻底消灭为终结),指出种内攻击是“种族延续的必要条件”。弗洛伊德1920年后修改学说,在人类生命本能(厄洛斯)外,还增加了个死亡本能与之对立。弗洛姆不同意这些原恶论,坚称破坏欲非生物本能,只是人类“激情”偏差失范之结果,为此拒绝北京猿人食人的证据。 1921年,安特生考察辽宁锦西沙锅屯新石器遗址后,首先提出中国境内先民有食人之俗。40年代初,魏敦端确定洪积世时期的北京猿人同类残食。贾兰坡支持此论。出土的四十余北京猿人个体,从十来岁到五六十岁,头骨几乎尽有被打击的痕迹。伯高尼奥辩说北京猿人象18世纪前的印尼布晋人一样,只是在二次葬时取食死尸颅内的脑子,不是宰杀。但同样是现代人类学案例,太平洋伊里安岛的阿斯马特人用竹刀割掉战俘的头颅,烧灼后剥揭头皮,挖通太阳穴,倒出脑髓来吃。除北京猿人,爪哇人、尼安德特人、克罗马农人及175万年前的非洲古猿等等一直都是怀疑对象。河姆渡遗址第四文化层(距今6000~7000年)曾发现鱼与初生婴儿置于黑陶釜罐内同煮,显系《墨子》“越之东有輆沐之国……楚之南有啖人之国,其国之长子生,则解而食之,谓之宜弟”所述保护父系血统纯洁古俗的考古学证据。在自然界中,幼狮死后,雌狮瞬即发情,与咬噬其子的外来公狮交配。尚有许家窑、甑皮岩诸地散碎破裂的人骨残骸,足证人类自相残食之道统纵贯旧石器新石器时代,薪尽火传,无有中绝。 达尔文记火地岛人冬天以浓烟熏杀老年妇女而食之, “留下狗到日后再杀”,因狗能捉海獭,更管用些。赫胥黎描述刚果安济奎食人族,“他们的肉店里面充满着人肉,以代替牛肉和羊肉。他们把在战争时捉到的敌人拿来充饥,又把卖不出好价钱的奴隶养肥了,宰杀果腹。” 伽杜塞克(D.C.Gajdusek)50年代起到巴布亚新几内亚研究库鲁病,发现病毒由福勒族吃食人脑传播,近似于疯牛症,获1976年诺贝尔医学奖。科林奇(John Collinge)从福勒族女人中找到可抵御该病毒病原体朊蛋白的突变基因后,进行了全球DNA调查,确认世界各地区的人群都不同程度的拥有突变型朊蛋白基因。此突变极可能发生在50万年前。换句话说,现代人皆是食人者的苗裔。 史太尼格的老鼠说明在了社会组织中,侵犯性不会降低。但同类相食这种生物侵犯性失范行为,在动物中绝非定例,只是特殊时期近于神经错乱的怪异选择(如雌田鼠遇攻击时咬食自己的幼儿)。惟人,将之发展为仪式化体制化的经济活动,神来之笔般与宗教沆瀣合流,造就文明浑然天成的圣殿基石。克罗诺斯(撒丁岛人把俘虏和七十岁的双亲献给他)吞食宙斯,宙斯吞食雅典娜,还有豢养四头食人驴的狄俄墨得斯,外号“吃生肉的”狄俄倪索斯,索求少女稚童的阿耳特弥斯,无不是食人俗留存在神话中的证据。没有哪个民族不需要向他们的神缴纳血税。从该隐到亚伯拉罕,足证上帝的摩洛王本色。《以赛亚书》三十章33节说“耶和华的气如一股硫磺火”,使献祭堆陀斐特燃着。迦太基的陀斐特沿港口伸展达数百码,前310年于侵略威胁下,这里一次就献祭了征集自寡头家庭的200名儿童。 桑迪的食人俗研究虽承荣格心理学和结构主义者们的余绪,但没有偏废现象的阐述。根据这些历史片断,几乎可以肯定,世界范围的食人俗是人类从野蛮到文明的第一推动。 与弗洛伊德不合时宜的断语(文化从对食人杀人乱伦的禁止开始)相反,斐济人的文化由头到尾全然饱浸于性与暴力的血泊淫水。食人肉是斐济社会的重要支柱。他们用人肉碎块摩擦婴儿嘴唇,使之“从汁液里得到营养,然后从食人习俗中接受训练”,稍长,便在游戏中践踏敌人尸体,参加食人宴会,然后开始学习杀害战俘。俘虏被割掉的生殖器被称作果子,挂在树上,敌方酋长或领头武士的头和生殖器则系在柱子上。当人肉被烧煮时,妇女们跳淫荡的裸体舞助兴,且不忘侮辱尸体的性器官。“在烧煮和宴请期间,紧张的情绪不断高涨,直到这种紧张状态在一种令人丧魂落魄的性狂欢中被打破。常规的社会约束在那个夜晚(部落战士归来的第一夜)被弃置一边,妇女们不加选择地与这些部落战士交配。第二天上午,观察者就会注意到那些妇女已经不能动弹了。”一幅性欲、腹欲、死亡激情交织的尸布画卷栩栩如生。直至1867年,斐济维提岛人还将一名向部落首领示好的英国传教士吃掉。 北美的易洛魁人和休伦人的食人传统与酷刑密不可分。他们把战俘带到作战首领的房子里,点起火堆,打断牺牲者的骨头,刺破他的耳朵,烘烤他的双腿,经过通宵折磨,拂晓时才把他肢解,设宴分食。印第安人的食谱从不排除白人,易洛魁人吃掉了不止一个的耶稣会神父:“我先查验了德布雷伯夫神父的尸体……小腿大腿和手臂上的肉被剥得只剩下骨头;他的身体上好几处都有水泡,,正是这些野蛮人在愚弄圣洗礼时往他身上泼洒沸水所致。我查看并触摸到一个由树皮带留下的伤口,满是沥青和树脂,它们烘烤了他的整个身体……双唇已经被切断,因为他们对他行刑时他总是频频地说到上帝。”(《耶稣会会士轶事和文档汇编》)此外,印第安人一向在英美交战中扮演不光彩角色。第二次英美战争中英军把900名美军战俘交给印第安人,这些美国人被食的可能性甚大。 阿兹台克文明的形态与殷商“国之大事,惟祀与戎”相似,只不过“祀”是手段,“食”才是目的。祭司在金字塔上以燧石刀切开俘虏胸腔,掏出心脏,献给战神和太阳神,尸体则扔到塔底,剥了皮,俾众人剔肉分食。征服者科尔特斯手下一个军官Bernard Diaz的回忆录提供了包括催肥待宰的奴隶,被绞死的蒙特祖马嗜吃腿肉等细节。西班牙军队进入墨西哥谷地时,科特兰广场上悬挂着10万个人头盖骨,特罗奇帝兰广场则挂了13万6千个。米高·哈纳推算,阿兹台克帝国每年要祭献一万五千名人牲,实际遭此厄运的总人数超过五十万。不少学者认为,这种假牺牲之名的食人起因于当地家畜与人口不成比例,蛋白质供应严重短缺——马文·哈里斯就此评论道:“阿兹台克的统治阶层感到,禁止人肉消费并且制止用人肉来奖赏战场上的忠勇之士,这是特别困难的。对这个统治阶层来说,把战俘祭献、重新分配甚至吃掉,都比把他们用作农奴或奴隶会带来更大的好处。因此,食人俗被阿兹台克人作为一种不可抗拒的圣事保持了下来,由他们的社会特殊阶层主办的神职机构,也倾向于赞成而不是减少仪式上屠杀俘虏的数量以及对人肉的重新分配”。整个社会作为 “充满了暴力、腐败、死亡和疾病的……以国家为后盾的宗教”、“用人肉大量生产和流通使用动物性蛋白质,有国家体制保证的礼仪性杀人者”的载体,与国家机器一道在兽道主义文明的深渊里轰隆而转,若非科尔特斯到来清洗神龛,只怕要永动至世界末日。 《神圣的饥饿》绪论中,桑迪女士列举了食人俗研究的三种人类学理论渊源及大小支流。但无论精神分析、唯物主义蛋白质假说抑或诠释学,津津乐道荒服蛮族之余,对我泱泱中华上国煌煌古今诸例绝于笔涉,其理论模型的非完整性显而易见。区区不才,略尽绵薄,搬字过纸,荟蕞资料以为佐。 《吕氏春秋》记卫懿公被翟人所杀,“尽食其肉,独舍其肝。” 懿公好鹤,为国人弃,卒落得惨死。翟人即狄人,与周人一样,有印欧血统,而食敌国之君,则颇似斐济之风。 《晋书》云“(苻)登既代卫平,遂专统征伐。是时岁旱众饥,道殣相望,登每战杀贼,名为熟食,谓军人曰:‘汝等朝战,幕便饱肉,何忧于饥!’士众从之,啖死人肉,辄饱健能斗。姚苌闻之,急召硕德曰:‘汝不来,必为苻登所食尽。’” 《资治通鉴》王莽地皇三年 (23) 王莽被悬首示众后“百姓共提击之,或切食其舌”。 据《太平广记》,武则天一朝颇有食人之风。瀛州刺史独孤庄“染病,唯忆人肉。部下有奴婢死者,遣人割肋下肉食之”。武后面首张易之兄弟惯食活驴活狗,“昌仪取铁橛钉入地,缚狗四足于橛上,放鹰鹞,活按共肉食,肉尽而狗未死,号叫酸楚,不复忍听”。后张柬之“诛易之、昌宗等,百姓脔割其肉,肥白如猪肪,煎炙而食。昌仪打双脚折,抉取心肝而后死。”酷吏来俊臣得罪诸武及公主,弃市,“国人无少长皆怨恨,竞剐其肉。斯须而尽。” 《旧唐书》记朱粲作乱,号迦楼罗王,聚众十余万,“军中罄竭,无所虏掠,乃取婴兒蒸而啖之,因令军士曰:‘食之美者,宁过于人肉乎!但令他国有人,我何所虑?’即勒所部,有略得妇人小兒皆烹之,分给军士,乃税诸城堡,取小弱男女以益兵粮。” 《太平广记》引《朝野佥载》云“隋末荒乱,狂贼朱粲起于襄、邓间。岁饥,米斛万钱,亦无得处,人民相食。粲乃驱男女小大,仰一大铜钟,可二百石,煮人肉以喂贼。生灵歼于此矣。” 《新唐书》写安史之乱,尹子奇围雎阳,皇军缺粮,张巡先是杀妾哺卒,后“被围久,初杀马食,既尽,而及妇人老弱,凡食三万口。人知将死,而莫有畔者。城破,遗民止四百而已。”三万人食剩四百,城中良民竟引颈受戮,“莫有叛者”,实属难得。 公元881年,黄巢攻占长安称帝,“时京畿百姓皆寨于山谷,累年费耕耘,贼坐空城,赋输无如,谷食腾踊,米斗三十钱,官军皆执山寨百姓,鬻于贼为食,人获数十万”(《旧唐书·列传第一百五十》)这次皇军自己不食人,却搜捕逃难的平民当粮食卖给“贼”了!883年,黄巢贼围陈州三百日,“关东仍岁无耕,人饿倚墙壁间,贼俘人而食,日杀数千。贼有舂磨砦,为巨碓数百,生纳人于臼碎之,合骨而食,” “纵兵四掠,自河南、许、汝、唐、邓、孟、郑、汴、曹、徐、兖等数十州,咸被其毒。” 若黄巢军每日臼碎而食五千人,三百日便食了一百五十万人。他一年食的人在阿兹台克人食掉的总数三倍以上,于是食人不欲称国粹亦不得矣。 又《旧唐书》:“贼 (秦宗权部)既乏食,啖人为储,军士四出,则盐尸而从。” 《资治通鉴》光启三年 (887),“宣州军掠人诣肆卖之,驱缚屠割如羊豕,讫无一声,流血满于坊市。” 《新五代史》说赵思绾:“城中食尽,杀人而食,每犒宴,杀人数百,庖宰一如羊豕。思绾取其胆以酒吞之,语其下曰:‘食胆至千,则勇无敌矣!’”《太平广记》云:“贼臣赵思绾自倡乱至败,凡食人肝六十六,无不面剖而脍之。” 宋庄绰《鸡肋编》 “靖康丙午岁,金狄乱华,六七年间,山东、京西、淮南等路,荆擦千里,斗米至数十千,且不可得。盗贼、官兵以至居民,更互相食。人肉之价,贱于犬豕,肥壮者一枚不过十五千,全躯暴以为腊。老瘦男子之‘饶把火’,妇人少艾者,名为‘不羡羊’,小儿呼为‘和骨烂’,又通目为‘两脚羊’。” 元陶宗仪《南村辍耕录》卷九曰,元末“天下兵甲方殷,而淮右之军嗜食人,以小儿为上,妇女次之,男子又次之。或使坐两缸间,外逼以火。或于铁架上生炙。或缚其手足,先用沸汤浇泼,却以竹帚刷去苦皮。或盛夹袋中,入巨锅活煮。或卦作事件而淹之。或男子则止断其双腿,妇女则特剂其双乳。酷毒万状,不可具言。总名曰想肉。” 张廷玉《明史》卷一百六十六,列传第五十四云成化初,彭伦辅平大藤峡苗人造反,“凡生苗轶入,即擒之,送帐下者累累。伦大会所部目、把缚俘囚,置高竿,集健卒乱射杀之,复割裂肢体,烹啖诸壮士。” 纪昀《阅微草堂笔记》卷二《滦阳消夏录》:“盖前明崇祯末,河南、山东大旱蝗,草根木皮皆尽,乃以人为粮,官吏弗能禁。妇女幼孩,反接鬻于市,谓之菜人。屠者买去,如刲羊豕。” 彭遵泅《蜀碧》卷四云,明末“蜀大饥,人相食。先是丙戌、丁亥,连岁干涸,至是弥甚。赤地千里,粝米一斗价二十金,养麦一斗价七八金,久之亦无卖者。篙芹木叶,取食殆尽。时有裹珍珠二升,易一面不得而殆,有持数百金,买一饱不得而死。于是人皆相食,道路饥殍,剥取殆尽。无所得,父子、兄弟、夫妻,转相贼杀。” 百万年来,人类怪胎凭日益扩充的脑容量和复杂的皮层沟回,以低等啮齿类无法企及的聪明才智发展出规模宏大的社会性食人,迄今不衰。综上,人相食现象按其发展趋势,约可概括为三种状态。第一种状态是原始社会食人,由北京猿人、尼安德特人、克罗马农人等考古学证据和易洛魁人、斐济人、福勒族、新喀里多尼亚人等近代目击报告互相印证。在伽杜塞克的发现,科林奇的DNA调查之后,该改变我们对老祖宗单靠渔猎采集度日的想法了,很多时候,食人可能是老祖宗们卡路里的主要来源。孙越生说,正是“食猿之风”迫使祖猿进化为“社会猿”,“社会组织的复杂、严密和持久的凝聚力都远远超过当时人科动物中其他许多类人猿属的简单松散的社会组织之上。……社会猿之所以比其他动物更需要高度的社会组织性,也许就是因为社会猿的天敌就是这种猿自己,就象今天人类的天敌就是人类自己一样。”又说:“原始社会是压迫和剥削最残酷的社会……一个群体用有组织的武力征服另一个群体而掠夺和吃掉其成员,就是不折不扣的压迫和剥削。这是一次性完成的压迫剥削行为,……把劳动力所从出的生命之躯一下子吃掉的剥削,毕竟比保留其生命而 只剥削生命所产生的劳动力更加惨无人道。”马 克 思劳动创造人论不成立,“从猿到人,最根本的因素仍然是社会的,而非生理的或体力劳动的。正是由于社会猿这种比任何兽类更加同类相残,并且是有组织地集体相残相食相劫,而同时又能比任何兽类更懂得用同志式的有组织地集体分工协作来抵抗这种杀掠的社会化特点,才使社会猿,而且只有社会猿,从兽类中最终脱离出来变成人。” 当人成其为人,当人的文化量变至某个临界点,当生命欲力与死亡本能不再如伏羲女娲般乱伦纠合,人也许可以通过“弑父”挣脱如委蛇之环自咬其尾的原初乌洛伯洛斯蛹状态,原恶之人咽下原罪之果,从而在永世的负罪感中获得赎救——正如恩格斯所说,女人通过当妓女把自己赎为妻子。但历史并无定则,阿兹台克文明就显然自外于此。墨西哥盆地严重匮乏牲畜使他们无法象其他多数文明一样,完成生存食人→献祭食人→国王自我献祭→献祭儿子→献祭牲畜→食人禁忌的金枝+弗洛伊德式转换。他们的神,他们的宗教,他们的祭司,他们的国王,他们的战士,他们的人民,他们的国家,他们的社会一致要求食人。食人在阿兹台克文明中绝非禁忌。他们与旧石器猿人相比,在食人是社会之本方面无任何区别。知晓浑沌未凿的原始人相食,我们毫不震惊,但对一个拥有军队、宗教、等级制度,文明高度发达,距今仅五百年的中世纪国家以人肉为动物性蛋白质来源,以人肉为国家和社会的柱石,而国王坐地分肥,每宴必分享人肉——“首先他们把他的一条大腿给蒙特祖马弄了一份祭品。他们动身将这份祭品带给蒙特祖马”(《仪式》,萨哈甘。转引桑迪)——我们会否略感不安呢? 第三种状态的食人就是战争或饥荒(此两者往往互为因果)食人。订立日内瓦公约前,在使律法与禁忌荡然无存的生存压力下,无论义与不义之战,战争中义与不义之方,幡然恢复其豺狼本性则一。杜甫诗云“殿前兵马虽骁雄,纵暴略与羌浑同。闻道杀人汉水上,妇女多在官军中”,又云“前年渝州杀刺史,今年开州杀刺史。群盗相随剧虎狼,食人更肯留妻子。”若刺史不死,如独孤庄者,也是要食人的。殿前兵马或不象苻登彭伦吃得津津有味,亦要“执山寨百姓,鬻于贼为食”,自己丁零当啷数肉钱。有时混乱起来,不免“盗贼、官兵以至居民,更互相食。”有时倒是义兵食人,如张巡许远之徒。至于黄巢的舂磨砦巨碓,乃是工业化食人的历史典型,纵食人国阿兹台克亦无出其右。围陈州时黄巢兵力估计也就是二十余万,一年吃掉一百几十万人,该外向内销型人肉经济体系的GDP和消费力谁谓不高。顺便说一下,生产力和技术水平的片面跃升与文化-文明的开化程度(以人文主义为指标)无关。19世纪初,与欧洲人的贸易获得火枪,“给斐济人吃人的炉灶添加了燃料,从而使之达到炽热的程度”(《食人俗的民族志》),一次屠杀食掉的人数以百计,规模比原来大得多。马歇尔·萨林斯遂说斐济人怀着一种“莫大的热情”“精确地吸收了”资本主义的竞争理念(同上,转自桑迪)。腐朽的文化之根,原非赛先生资先生社先生等新鲜玩意可以疗救。   “黄巢杀人三千万”不成其为保守改良主义者们动辄哭嚎“告别革命”的理由。首先澄清一下革命和革命领袖的问题。且说商汤革命,《易传》革卦彖曰:“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革之时大矣哉!”这里的“天”、“时”,与拉丁文rivoluzione,revolution等词的天文学概念暗合,东西古人对“革命”乃天道循环的判定颇有异曲同工之趣。《吕氏春秋·顺民篇》云:“汤克夏而正天下,天大旱,五年不收。汤乃以身祷于桑林,曰:‘余一人有罪,无及万夫;万夫有罪,在余一人。无以一人之不敏,使上帝鬼神伤民之命。’ 于是翦其发,磨阝其手,以身为牺牲,用祈福于上帝。民乃甚悦,雨乃大至。”历史上首位革命领袖汤武是典型的金枝式国王,“得民必有道,万乘之国,百户之邑,民无有不说”, “失民心而立功名者,未之曾有也”,当灾难降临之际,便须作为民众的替罪羔羊,杀身以谢天下。所谓“顺民”,不是大清朝大日本的顺民旗,而是“先顺民心”,不惜牺牲,使民“甚悦”——这个“甚悦”,很可能暗示着民众分享了作为祭品的汤武之肉身。“耶稣拿起饼来,祝福,就掰开,递给门徒,说:‘你们拿着吃,这是我的身体。’又拿起杯来,祝谢了,递给他们,说:‘你们都喝这个,因为这是我立约的血,为多人流出来,使罪得赦’。”福音书以十字架寓言重构人子以身饲民的高贵行状,而其原型应是人类从食人族向食人禁忌的巨大关键转折,焉可与黄巢秦宗权耻毛猪德流乘乱而起、“彼将取而代之”的匪寇同日而语。 其次,正如李国文《唐末食人考》 “从以上的例证来看,不禁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在封建王朝的全部历史中,凡是标明为‘末’的时期,都存在着农民起义和统治者不甘心退出舞台而疯狂镇 压的对峙局面。无穷的战乱,无尽的天灾,和大大小小屠夫的毁灭性疯狂,就构成了中国人苦难的岁月”,多数学者对食人现象仍然沿袭灾难的应激反应、道德失范、禁忌崩溃这条思路,鲜有人注意到中国王统中数千年来贯彻始终的制度化仪式食人。在《太平广记》张易之张昌宗兄弟伏诛后“百姓脔割其肉,肥白如猪肪,煎炙而食”,张昌仪被“抉取心肝”,来俊臣被“国人无少长”“竞剐其肉”,《资治通鉴》宋文帝元嘉三十年(453):“张超之走至合殿御床之所,为军士所杀,刳肠割心,诸将脔食其肉,生啖之”,元帝承圣元年(552) :“暴(侯)景尸於市,市民争取食之,骨皆尽”, 昭宗大顺二年夏四月庚子(891)“(王)建令东川将唐友通等擒(韦)昭度亲吏骆保於行府门脔食之”等记录外,史料中更著名的案例,则皆伴出于如炉官法之究极肉刑——凌迟。千刀万剐而死的凌迟,亦作“陵迟”,取山势缓延之意,《宋史·刑法志》云:“凌迟者先断其支体,乃抉其吭,当时之极法也。”近人引刘昱高洋五代元律以凌迟之刑为后出,其实凌迟的另名磔,出处甚古,《说文》“从桀,石声。刳鸡胸、腹而张之,令其干枯不收。”《尔雅》:“祭风曰磔。” 《礼记·月令》“九门磔攘”,孙希旦集解:“磔,磔裂牲体也。”《吕氏春秋·季春纪》亦云“九门磔攘,以毕春气”。甲骨文有 “它攵” 和“乇”,它攵通施、胣,剖腹刳肠(《庄子·胠箧》:“龙逢斩,比干剖,苌弘胣”),乇通 石乇 ,即磔字。卜辞有“它攵百羌”、“乇羌”,就是一次凌迟百名羌人战俘(参于省吾《甲骨文字释林序》)。商朝时凌迟和磔就是常用的礼法刑法了。陆游曾请除凌迟之刑,云“肌肉已尽,而气息未绝,肝心联络,而视明尤存。感伤致和。亏损仁政,实非圣世所宜遵。” 宋真宗不准脔剐杀人犯,谓之“惨毒”。该刑之惨毒,固因死状缓慢恐怖,亦因观众可以合法食用受刑者的人肉。明武宗朱厚照下令磔杀宦官刘瑾,《借月山房丛抄》收有当时监刑官张文麟年谱,记曰:“過官寓早飯,即呼本吏隨該司掌印正郎至西角頭,劉瑾已開刀矣。凌遲刀數,例該三千三百五十七刀,每十刀一歇,一吆喝。頭一日例該先剮三百五十七刀,如大指甲片,在胸膛左右起。初動刀,則有血流寸許,再動刀則無血矣。人言犯人受驚,血俱入小腹小腿肚,剮畢開膛,則血從此出,想應是矣。至晚,押瑾順天府宛平縣寄監,釋縛,瑾尚食粥兩碗。反倌巳绱恕4稳昭褐翓|角頭。先日,瑾就刑,頗言內事,以麻核桃塞口,數十刀,氣絕。時方日升,在彼與同監斬御史具本奏奉聖旨,劉瑾凌遲數足,剉屍,免梟首。……剉屍,當胸一大斧,胸去數丈。逆僦畧笠鄳K矣”, 而官方从未阻止“受害之家,爭取其肉以祭死者”。死者的肉食祭品,是要入活人之口的。蔡东藩《明史演义》遂云“威焰熏天的逆阉,竟遭脔割,都人士争啖瑾肉,以一钱易一脔,顷刻而尽。肉不足食,都人士独不怕腌臜吗?” 如果我们嫌刘瑾被食有点语焉不详,那么另一出凌迟食人的好戏当可真相毕露了。计六奇《明季北略》卷五“逮袁崇焕”云:“是时百姓怨恨,争噉其肉,皮骨已尽,心肺之间叫声不绝,半日而止,所谓活剐者也……百姓将银一钱,买肉一块,如手指大,噉之。食时必骂一声,须臾崇焕肉悉卖尽。” 张岱《石匮书后集》:“(袁崇焕)遂于镇抚司绑发西市,寸寸脔割之。割肉一块,京师百姓从刽子手争取生啖之。刽子乱扑,百姓以钱争买其肉,顷刻立荆开腔出其肠胃,百姓群起抢之,得其一节者,和烧酒生啮,血流齿颊间,犹唾地骂不已。拾得其骨者,以刀斧碎磔之,骨肉俱尽,止剩一首,传视九边。” 《明季北略》还记载了同被崇禎凌迟三千六百刀的进士鄭鄤之肉被“都人士”药用:“炮声响后,人皆跻足引领,顿高尺许,拥挤之极……归途所见,买生肉为疮疥药料者,遍长安市。二十年前之文章气节,功名显宦,竟与参术甘皮同奏肤功,亦大奇也。” 意识形态不受冲击的专制王统国度犹如一个密封瓶子,将食肉寝皮的原始社会蛮俗劣根作为默许甚至明许的潜规则完整保存在文明里,借三司九卿皇帝御批的凌迟之机间歇性地由都人士们疯狂发作。类似的酷刑食人传统亦根植于其他大陆国家。拉瓦亚克于1610年在费罗勒里大街刺死法国国王亨利四世,马丁·莫内斯蒂埃《人类死刑大观》明文:“他在行刑前还遭到百般折磨,完全和谋杀路易十五的达眠所受的遭遇一样。人们用硫磺、熔化的铅、洗液的油和燃烧的树脂烧他,再对他全身上下施以错烙,最后再将他在沙滩广场上肢解掉。刑罚持续了很长时间,因为拉瓦亚克身材高大,体格健壮。在拉了几乎一个小时后,马己精疲力竭,而他的四肢还保持原样。又过了很长时间,广场上才剩下一个尚在挣扎的躯干。 “据诉讼笔录记载,拉瓦亚克一被撕为碎片,‘各阶层人民都拿着刀剑或其他可以切割、撕裂肢体的东西冲上去,从行刑者手中抢过肢体,将它们在城市的各处烧掉……附近的瑞士卫兵拿了好几块,去卢浮宫烧烤’。 “据某些作家所述,孩子们点燃肢体,做成节目的火把,一些农民则将内脏带回村中。‘一些妇女把肉块吃掉了,有人还说一个妇女吃到了心脏’。 “卡兰德朗写道:‘拉瓦亚克没有被烧掉,他是被分享了。’” 难怪涂尔干读解出,仪式化的食人是共同体的兴奋时刻了。 中国的凌迟,法国的裂体肢解,皆行酷刑后分食人肉,与易洛魁人何其相似乃尔! 尽管法国人与中国人一样病入膏肓,毕竟经过了启蒙主义,大革命的施洗,断头台虽斩断了几万颗脑袋,好歹把食人风俗也腰斩了去。而汤武后,华夏国王们自我献祭的金枝传统破坏殆尽,且缺少一个耶稣式人物将之神奇地复活,直到黄巢还在玩石器猿人的老把戏,故食人节日自明清以降,绵亙如昔。19世纪末,法国公使马蒂尼翁博士在华亲眼目睹凌迟刑,写道:“按照习惯,首先是剜除双乳及胸部的肌肉,然后是双臂外侧和臂部前侧的肌肉,然后依次剔除身体其余部分的肌肉。血淋淋的肌肉堆在专门用于此刑的柳条篮里。几个小时以后犯人死去时,他已经关节离断。”20世纪初,亨利·诺曼,德国犯罪学家罗伯特·亨德尔(1926年)都目击并描述过中国凌迟行刑的场面。(《人类死刑大观》)这里似乎没有提及争食人肉的景况,可能因为处死之人微不足道,难以激起共同体的情绪来。不过据我们目前对“都人士”的了解,那柳条篮内所盛物就算不落入五脏庙,亦当与参术甘皮竞奏肤功去矣。 陈沅森近作《佛怀煽仇录》说到1927年8月7日,瞿秋白召开中共中央紧急会议,决定全面暴动,毛泽东“秋收暴动”失败后,率残部逃往湘赣交界的崇山峻岭,而“农运大王彭湃厉声疾呼:‘把反动派和土豪劣绅杀得干乾净净,让他们的鲜血染红海港,染红每一个人的衣裳!’他效法明末张献忠发布‘七杀令’,下达每一个苏维埃代表杀20个人的指标。海陆丰暴动后有一万数千人被杀,甚至出现复仇者吃人肉、吃心肝的现象。烧杀之惨烈,令人心惊胆颤。”(第十一章 《莫敬斋漫谈“中 共与农民”》莫敬斋录音整理) 20世纪中国,海陆丰式食人不是最后一次。50年代中期,新几内亚已禁止了土著食人。1968年,广西仍然再次上演食人的丑剧。这是广西文 革大屠 杀的一个恐怖附件。1967年 “四· 一九”大字报后,广西各组织大联合后分裂为保皇派“联指”和造反派“ 4· 22”。军队“支左”实行军管,支持联指坐大,1967年秋冬,“联指”在广西各地开始成批屠 杀“4· 22”,据官方档案,一年之内杀掉十万人之众。中 共广西区政党办公室编印的《广西文 革大事记》总结1968年7月至8月一个多月中“区革筹、广西军区、各军分区、人武部、各专、市、县革委会和各地‘联指’指挥部以‘七· 三’布告为武器,镇 压‘阶级敌人’,全区共杀害和迫害致死84000多人。宾阳县杀害及迫害致死3951人。贵县杀害及迫害致死3138人。其中国家干部及职工263人,教师156人,学生47人,居民106人,农民1311人,其它1255人。临桂县杀害及迫害致死2051人,其中国家干部326人。灵山县打死、杀死、害死3222人,其中有三个公社杀人均在500人以上,287个大队都发生乱杀人事件。桂林市杀死、打死、害死1128人,其中:干部、工人556人,全市冤、假、错案11522起。天等县杀死、害死1651人。上思县杀害了1701人,占当时全县人口1.33%。钦州地区7个县市失踪10359人。玉林地区杀害10156人。”(吴若愚《中 共机密文件记录的文革广西大屠杀》) 1968年5月13日武宣县“联指”攻打“4· 22”,6月15日武宣县发生了大规模食人肉事件。“五星大队‘联指’民兵李坤寿,彭振兴,李振华等将‘造反大军’刘业龙,陈天掌等4人拉到三里圩游斗。在车缝社门口,刘业龙,陈天掌等四人被凶手打死。李坤寿等拔起尖刀,挖死者的肝,割他们的肉,拿回大队部去会餐品赏。从是日起至8月底止该县造反大军及其观点的干部群众,有75人的心肝和肌肉先后被野蛮者吃掉,吃人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工人农民、有国家干部和所谓的中 共 党员。” “桐玲中学副校长黄家凭,早年参加革命,曾任游击队桂支18大队长,解放后,他任仓梧县副县长。‘文 革’开始黄家凭被打成‘叛徒’,因同情‘造反大军’(4· 22)于7月1日晚被学校革筹副主任谢东主持批斗杀死。翌日晨凶手黄佩农、张继锋等挖他的肝,剥他的肉,只剩下一副骨骼。接著一批人在学校宿舍巨檐下用瓦片烘烤人肉人肝,火烟缭绕,腥风飘荡,焦味充荡,一派阴森状令人不寒而栗。” “又如7月17日上江大队‘联指’头头组织批斗‘造反大军’廖天龙、廖金福、钟振权、钟少廷等四人,一帮凶手把廖天龙等四人杀死后拉尸体到平昭码头,有李灿熙、徐达财、樊荣生等人割下死者的肉肝和生殖器,拿回大队部煎炒猜码会餐。参加吃人肉宴餐的有陈达财等23人。……中央“七· 三”布告下达后,‘联指’又调动贵县、桂平县‘联指’武装民兵500多人前来支持‘剿匪’。几天时间‘造反大军’荡然无存,打死杀死523人,其中被吃掉肉肝的75人。”(吴若愚《中 共机密文件记录的文 革广西大屠 杀》) 《文 革大事记》还记南宁地区的隆安县、大新县、上林县、武鸣县、钦州地区的浦北县、灵山县以及玉林地区的贵县都发生挖心肝煮食人肉事件:“1968年3月23日晚上9时隆安县布泉区武装部长黄以荃主谋策划,指挥该区高峰乡(后改为大队)乡长兼民兵营长周朝珠和布泉乡党支书隆秀佳两人组织民兵黄光权、冯品业等人将高峰乡四类分子梁受玉、韦信家两人绑架到龙厚山(地名)打死后剖腹取肝、胆煮食,为了杀人灭迹还将尸体丢下深洞。这是一起野蛮杀人命事件,但由于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导致该区后来乱杀人、剖腹取肝的事件不断发生。据‘处遗’调查统计,该区从1968年3月下旬至5月发生杀人剖腹取肝胆的事件11起21人,其杀人手段极野蛮残忍。 “ 1968年4月25日,浦北县北通公社定更大队分四批杀了24人,并剖腹取肝煮食饮酒,全社被杀害180人,凶手刘维秀、刘家锦等人把刘振坚打死后,对其未满17岁的女儿,进行轮奸,然后打死,并剖腹取肝、切乳房、割阴部。策划者和凶手还对剩下的寡妇,女儿勒令改嫁,并征收改嫁费(证明费) 。 5月28日,大新县昌明公社,大队民兵赵荣廷指派赵兴廷等20多个名兵抢杀何以路等3人,杀害后还割腹取肝,陈尸野外的事件,全地区在5月、6月份共打死和迫害致死3152人。…… 武宣、灵山、贵县和武鸣华侨农场有一百多个干部群众被凶手挖肝割肉去吃个精光。贵县一个凶手还深藏两个人肝到1983年处理文革遗留问题的时候才被迫交出来。” (吴若愚《中 共机密文件记录的文 革广西大屠 杀》) 较为生动的细节由《老井》作者郑义采访笔录:“上林——南宁附近一山区小县,人口少,但杀人按比例全区第一。……问及吃人,满座皆称上林吃人不多,远远比不上武宣等县。人们记得的案例是:某将人活活剖腹取肝后得意洋洋提回家吃。半途见一人,问:被杀者同意你吃他肝了吗?答曰没问。不行不行,他若不答应,你吃他的肝没用。(本地迷信,吃甚补甚。)某将肝丢弃,又去抓了一个‘阶级敌人’,用种种酷刑,逼迫被害者同意被食,遂活剖取肝而食。” “上林县某村,采访一位杀人而食的支部书记。案子他早已供认不讳,……他兴致勃勃谈到在游击队时就吃过敌人,彷佛这是他历史中最光荣的一部份。见他谈起人肝的种种吃法,我突发一异想天开的问题:‘人肝怎么做最好吃?’他答道:‘烤着吃最好吃,香。煮的有腥味。’” 80几岁的杀人凶手易晚生自述:“是我杀了他。谁来问我都不怕,干革命,心红胆壮!全村人都拥护我。毛主席说:不是我们杀了他,就是他杀了我们!你死我活,阶级斗争!……是我动的手。头一把刀割不动,扔了。第二把刀才切开。……伸手去掏心肝,血热得烫手。只好从河里戽水冲,冲凉了我把心肝掏出来,一人切一块,全村人拿回家吃了。……” “在锺山县,类似杀人分食的案例不少,但如此活活折磨的却不多。如另一案中,受害者刚被殴倒在地,人们便蜂拥而上执刀割肉。未能拥进里围的指挥者(记得好像是支书)大呼:‘不许抢!生殖器(记不清当地土语了)是我的!’受害者苦苦哀求:‘行行好,让我快点死 吧!’一人大发‘善心”’狠狠一棒将其击昏。受害者名字我尚记得:甘大作。” 武宣“某案,小派(四·二二派)在大派(联指派)数县武装力量的围攻下溃败而逃。某头头被擒,被剖腹挖肝,分食殆尽。后将他被剔得只剩副骨架子的残骸挂在闹市示众,逼他妻子跪地请罪。一凶手执匕首在她背上划了一刀,惋惜道:瘦了点,不好吃!然后逼问:这是你男人吗?是。你男人是反革命吗?是。女人已身怀六甲,血汗如雨。折磨够了,最后说:你不是爱你男人吗?你就抱着他人头睡觉!于是将早已砍落的人头塞给她,硬逼女人抱头睡觉。” “某案,一女民兵因参予杀人坚定勇敢,且专吃男人生殖器而声名远播,并因此入党做官,官至武宣县革委副主任。处遗时期中共中央书记处一天一个电话催问处理结果,并严厉责问:像这样的人,为何还不赶快开除党籍?但该女革委副主任拒不承认专吃生殖器,只承认一起吃过人。最后的处理是开除党籍,撤销领导职务。现已调离武宣。”“桐岭中学黄(家凭?)校长被学生分食案。……学生们不知怎么知道了校长的‘小尾巴’,便把他打成叛徒,大小会批斗。一晚批斗会结束,几个学生押他回宿舍。为首者说,看守太麻烦,干脆打死。于是在黑暗中一棍子击在头部,他很快便停止了呼吸。次日清晨,便有学生执刀割肉,以示与之划清界限,斗争到底。割肉很快形成风潮,整个桐岭中学校园内,到处是两块砖架上一块瓦的小灶,炊烟袅袅。收尸的‘牛鬼蛇神’教师后来追述,黄校长被割得只剩下一副骨架子,用两个挑土的竹簸箕一装便挑去埋了。第一个割肉者谁?竟是校长大儿子的女友!此人原来狂热追求校长公子,此时为摆脱关系,竟恶狠狠第一个操刀割肉而食!” 郑义最后概括出广西吃人的三阶段: “一、开始阶段:其特点是偷偷摸摸,恐怖阴森。某县一案卷记录了一个典型场面:深夜,杀人凶手们摸到杀人现场破腹取心肝。由于恐怖慌乱,加之尚无经验,割回来一看竟是肺。只有战战兢兢再去。……煮好了,有人回家提来酒,有人找来佐料,就着灶口将熄的火光,几个人悄悄地抢食,谁也不说一句话。次日晨,唤同伙来吃剩下的;怕人们不敢吃,诡称是牛肝牛心。待吃完后才得意洋洋宣布吃的是某某的心肝…… “二、高潮阶段:大张旗鼓,轰轰烈烈。此时,活取心肝已积累了相当经验,加之吃过人肉的老游击队员传授,技术已臻于完善。譬如活人开膛,只须在软肋下用刀拉一“人”字形口子,用脚往肚子上一踩,(如受害者是绑在树上,则用膝盖往肚子上一顶——)心与肚便豁然而出。为首者割心、肝、生殖器而去,余下的任人分割。红旗飘飘,口号声声,场面盛大而雄壮。有的村庄则别具特色:将人肉与猪肉切作大小相同的块儿煮熟,将大锅置于视线之上,村人每人过来一块。 “三、群众性疯狂阶段:其特点可以一句话概括:吃人的群众运动。如在武宣,象大疫横行之际吃尸吃红了眼的狗群,人们终于吃狂吃疯了。动不动拖出一排人‘批斗’每斗必吃,每死必吃。人一倒下,不管是否断气,人们蜂拥而上,掣出事先准备好的菜刀匕首,拽住哪块肉便割哪块肉。某老太太抢割了一叶人肝,高高兴兴拎回家去。其时正下微雨,人血和着雨水从肝上流下来,在老太太的身后留下长长一条淡红色的血痕。还有一老太太听说吃眼睛可补眼,她眼神儿已不好,便成天到处转悠,见有‘批斗会’,便挤进人丛作好准备。被害者一被打翻在地,她便从篮子里摸出尖刀,剜去眼睛掉头便走。有几位老头子则专吃人脑。砸碎颅骨取脑颇不易,便摸索出经验:每人携一精细适中之钢管,一头在砂轮上磨成利刃,当人们割完人肉后,他们才慢悠悠挤过去——反正没人与他们抢人脑——每人在人脑上砸进一根钢管,趴下就着钢管吸食,如几个人合伙以麦管吸食一瓶酸奶!有妇女背着孩子来,见人肉已割尽(有时连脚底板的肉全割净,只剩一副剔得干干净净的骨架),万分失悔:孩子体弱多病,想给孩子吃点人肉补补身子。——至此,一般群众都卷入了吃人狂潮。吃人的大瘟疫席卷武宣大地。其登峰造极之形式是毫无夸张的‘人肉筵席’:将人肉、人心肝、人腰子、人肘子、人蹄子、人蹄筋……烹、煮、烤、炒、烩、煎,制作成丰盛菜肴,喝酒猜拳,论功行赏。吃人之极盛时期,连最高权力机构——武宣县革命委员会的食堂里都煮过人肉!” (郑义《广西吃人狂潮真相》) 文 革广西食人已被多方资料证实。但文 革中是否惟广西食人呢?网民马由子的帖子若属实,则暴露了冰山一角,意味着文 革食人乃是全国性的普遍现象。惜暂无其他资料与之印证。马由子一帖主要内容如下: 文 革目击:割人肉 马由子 2002年9月16日 星期一 我对共产党并无私仇。文 革时也才十几岁。没有挨过批斗。但却看够了杀人、死人的场面。我亲眼看到割人肉,这一辈子也忘不了。 第一个被割的是一个红卫兵武斗头目,叫孟长江。那大约是在一九七零年。孟住我老家四川省资阳县正东街。他当时是"文攻武卫第二指挥部"总指挥。全家根红苗正,母亲人称"双枪老太婆",是街道革委会主任,阶级觉悟高,爱憎分明。武斗中都是英雄,为捍卫无产阶级思想冲锋在前。 平息"反革命匪帮"后,孟又主动"义务"到街上"值勤"。资阳县当时有七十万人,在中国是小县,只有一个影剧院,上映"南征北战"。人们很快就忘了武斗之乱,拥来欣赏,百看不厌,于是场场爆满,拥挤不堪。孟值勤的主要地点,便是这影剧院。孟臂缠袖标,腰挂"家伙"(驳壳枪),站在高椅上"查票"。常常是大喝一声就见效,没人挑战。 可有天晚上孟的口令失灵,人们前推后拥地进出影剧院,把孟站的椅子都挤歪了。孟举起枪警告,可人声嘈杂,他便开了一枪。顿时几千人刷地吓懵了,四周雀然。我穿一双"板板鞋",本来走路打得极响,这时便立在一卖冰棍的摊棚前,呆住。人群突然传出一声:"打死人了,抓凶手!"这孟长江也许是吓的,拔脚就跑。只听一声:"追坏蛋!"黑压压一片人就潮水般冲过去。 孟被堵在一公厕(俗称"官茅司")内就擒。"走,到'文攻武卫'去!"原来这天是"农代会"包场,农民不认识孟长江,便按革命原则,送到"指挥部"。谁知孟长江立即就被手下放了出来,当然交出了枪,说是学阿尔巴尼亚电影,犯错受处分。先是农代会与街道谈判,都是无产阶级革命派,枪走火失误,重抚恤金,钱都讲好了。可遇见内部分裂,一些农民要求偿命,告到军管会武装部。于是孟被"请"进了拘留所。 至此,形势尚不要命。可是孟的弟兄却帮了倒忙。他们认为孟是为革命值勤不要一分钱,捍卫毛路线又有大功,进监岂不是敌人高兴的事?于是约人挂绳子,从五仗高墙把孟"接"了出去。造成当时中央文革称定的"全国罕见的劫持监狱案"。 于是贫下中农又组织一次行动,要求"加强无产阶级专政",拒绝以钱补命的交易。游行和血衣展示唤起了"民愤"。 一个月后,据说在"最高人民法院代表"的通牒下,孟又被弟兄送回监狱。约一年后公判枪决。当时四川的造反派、保守派在搞大"团结",孟在资阳成为"分裂、武斗"的替罪羊。 执行时已过春节,这天我也去看。为防止劫刑场,行刑队先在东城门外布岗。押犯人上车后,突然掉头开向北门河边沙滩。大部份人已等在东门,只有约一百人,跟着汽车,当汽车转向、加速时,有人还以为阶级敌人先下手要救孟,于是乱呼乱叫,跟着追车。快到北河时,我们听见枪响,又见汽车回来,有人便明白是"调虎离山计",于是冲去看现场。 我光着脚凑热闹,与大约二十人到了沙滩。只见孟的尸体横在地上,还穿着当时很贵重的"毛领大衣"。不到二十分钟,东门沙滩等着的人在听到北门枪声后也跑来了,据说,其中领头的是被孟打死的农民之妻,哭喊着:"报仇啊!"约五百人跟着围上。"偿命啊!"这喊声使得场景十分悲壮。我(当时十三岁)禁不住也掉了泪,心想农民苦,男人打死了,一家会更苦。 谁知突然一个农民掏出一把菜刀,喊着:"我要挖他的心,剥他的皮!"几刀之下,热气滚滚的肠子便流了出来。我好象闻着腥味,赶快就躲了出来。蒙住眼却又从指缝里看。只见几个人拿着肠子翻,把肝、肾、心都摘下,分成几块。又有几个扒掉孟的衣服,割臂上的肉,舌头也割下来了。有人在一边鼓劲:"干得好!老天为我们伸冤报仇啊!"突然还有人喊了一句"无产阶级专政万岁!"没有人跟着喊,大家多在看热闹,笑的哭的各半。有几个拿着要件的还显示了一番战利品,说是回家下酒去,先走了。 一会,又来了几个农村女人,大声哭着,一个说是要找药引子,苦胆。可下不了手,求人帮忙。正好苦胆还在残肝上,于是有"好心人"去摘下,河水里洗了洗。她接过去,千恩万谢走了。 我后来不知怎么离开现场的,回家后便把"精彩"场面讲给了弟弟听。弟弟说他下次也去看,但不会象我当胆小鬼蒙着眼睛。 更晚回来的人告诉我,孟的头被砍下来,挖了眼睛,耳朵也被人割走"下酒"去了,肚腔塞满了石头,下身也给砍走。晚上,孟的母亲和兄弟去拖走了尸体埋在了无人知晓之处,以免再被鞭尸。 我当时听人说,人的器官是最好的药,"吃脑补脑,以此类推。" 此先例一开,后来行刑时便成了采药采肉的好机会。有一次杀八个"犯人",因为"药"多,吃不完的还竟然拿到市场上卖,当时并没有人"大惊小怪"。 到七四年左右,突然行刑队不准"割肉"了。常常是枪杀之后立即把尸体拉走,或留人守着,交给家属。拉走的,当然就是家里与之"断绝关系"的,不领尸体理所当然。 一直到一九八二年,我才从朋友处得知:拉走的尸体都是由政府"割肉",把心脏等器官剜出去做"科学实验"了。但我们当时都没有什么同情之心可表示的,犯人不是人嘛! 后来我又得知:那次被杀的八人中,有五人已被"平反"了。 我知道一切都过去了,但愿它永远不再会重演。愿我家乡从此不再有人开这样的"眼见"。    郑义与马由子道出了一个事实,文 革中的食人集正常王统时期的节日式食人与黄巢式大规模食人于一身,既是大多数占绝对优势时忽然爆发的,群众性质的,是皇帝/领袖金口曰杀,都人士蜂拥食之的,又是战争机制的见敌就食,从状态上甚至倒退回黄巢之前的斐济人易洛魁人原始猿人的古老模式。王统的食人潜规则被歇斯底里的血宴狂欢彻底释放而为宏规则了。一个自诩稳定的系统瞬间爆发库鲁病毒而濒临崩溃,除了使人咋舌于该病毒在文明的肺腑骨髓脑叶中不辍的孳蕃升级外,更使人忖测它实系一个木马,一直为民族的心理-文化结构逆通古早食人族的黑暗野蛮开着致命的后门。 21世纪的头几年已经过去了,这个贫瘠的国度没有发生过任何迥异于大食人时代(该词与中国语境的大历史等价)的有益转变。相反地,由赖 昌 星,我们看到梅毒入骨的腐 败,看到国 库被硕鼠蠡虫啮蛀一空,国有银行体系实质破产;由宝 马案,我们看到特权阶级与民众的尖锐对立,社会冲突一触即发;由李昌 平和陈桂 棣,我们看到城乡生存状况的巨大差距,官僚土皇帝横行无忌,农村的封闭落后与几百年前并无二致;由前总理的下岗政策,我们看到贫富悬殊,基尼指数高居不下,城市贫民游民流民日多,一些城市居民已经加入拾荒者行列了;由国家资本主义与地方黑恶势力紧密勾结而产生的新圈地运动,我们看到自 焚和人民的愤怒和绝望;由坦克大屠杀和乏囵匑,我们看到金字塔之巅满心恐惧,迹近疯狂……在在表明王统末年铁幕沙化天下大乱的劫象已迫在眉睫。而当revolution这颗净世灾星周期回归时,因成汤模式早被黄巢模式僭夺,与普里昂蛋白一起蛰伏于我们神经系统的食人程序再次被激活几成宿命。那么,我们是该背负这个永劫之咒进地狱,还是该冀盼弥赛亚的天火将之定点清除,连根烧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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