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Friday And the evening and the morning were the fourth day. And God said, Let the waters bring forth abundantly the moving creature that hath life, and fowl that may fly above the earth in the open firmament of heaven. And God created great whales, and every living creature that moveth, which the waters brought forth abundantly, after their kind, and every winged fowl after his kind: and God saw that it was good. And God blessed them, saying, Be fruitful, and multiply, and fill the waters in the seas, and let fowl multiply in the earth. And the evening and the morning were the fifth day. 没有什么比窥视他人的内心更有趣的了: 当你看穿了他的虚伪,他的欲望,他的骗局,他的惶恐与他的脆弱。 他实际在恐惧着你,是的,没有人不恐惧黑夜中的眼睛。 六一革命(下) 邬崇朝找到我,和我一起回忆了半个晚上童年往事。我真的是被打动了。然后他提到了五冬之耻,他说那就是失陷小沛,那意思,如今我能回头帮他,就是古城会了。我一直想不通,有徐晨的时候,他是关公,那就说我是诸葛亮了?如今要用我了,我们就是失陷小沛,那意思我是关公了?因为李啸很适合有勇无谋的张飞这个角,所以我就一直迷惑不解。后来我才明白,我才是被比作有勇无谋的那一个。 不过我当时还是掉泪了。五年级的小屁孩,什么都不懂,一点小事就感动得稀里哗啦的。于是我决定,倾全力帮邬崇朝,把唐晓戚搞下台。。 第一着棋就是锁在郝妍身上,那时候我们暗地里得到一个信,说是郝妍和唐晓戚实际上是在早恋。这种事情在那个时代,本就是不敢公开的,同学们对早恋这个概念的看法很复杂,一般的来说,按照学校正统规定,都觉得是违反校纪的。但违反校纪的未必就是坏事,比如学抽烟,尽管违反校纪,可是反倒会被视为英雄。 可是早恋又不一样,因为实际上大家都不知道早恋具体是怎么回事。即使私下讨论,也觉得是犯天下大不韪。总之是一种丑恶现象。而从心底承认此种事情的邪恶性。但是对于刚进入青春期的孩子来说,叛逆之心又让其对于邪恶有一种莫名的神往。因为神往,却又不敢涉足,真的敢做的,反倒会遭到所有人的嫉妒和排挤,尤其是帅哥美女。 唐晓戚和郝妍就是班里公认的帅哥美女。。 于是,唐晓戚和郝妍的谣言迅速的在班里传开了,谣言这种东西有种巨大的威力,就是它越传越神,不到一个礼拜,我甚至听到好事之徒绘声绘色的描述,唐晓戚和郝妍在郝妍家里亲嘴。虽然对于恋爱没概念,什么是亲嘴大家还是都很明白的。于是连我也觉得打心眼里愤怒:凭什么唐晓戚能和郝妍亲嘴?后来我想,大概我更希望那个男主角是我吧,尽管我对郝妍压根没一丝感觉,不过她的确是美女。。 当然了,我有些不相信这样的话:毕竟我和崇朝是谣言的始作俑者。可是后来又听到类似的说法,甚至当场证人都指名道姓的说出来,具体情景是两个人在里屋关着门亲,外边其余三个人趴在门上的窗玻璃偷看到了。这样真实的描述,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那真的是谣言吗? 很快的,谣言产生了效力,郝妍在女生中的名声越来越臭,而男生圈子也渐渐疏离了唐晓戚,背后议论他的“丑事”。当然,亲嘴永远都是议论的中心话题。“目击者”的三人之一孙勇在此事中崭露头脚,他对亲嘴细节的描述渐渐就成为了男生们的焦点。 形势一片大好,崇朝迅速地走出了第二步棋。那就是由我撺掇黄文静,告诉她郝妍把她当傻子,背后说她的文娱委员完全是挂名,根本什么都不会,为了下猛料,我还私下告诉黄文静郝妍在背后造我和她的谣。这句话立刻产生了效用,后来我才明白过来这叫“揭短”,要是黄文静没有此心,估计反倒不会那么愤怒,而仅仅会为了避嫌躲开我远一些。 黄文静没有这么做,我们两个假摸三倒的互相强调了我们是“纯洁的友谊”之后,仍然心安理得的泡在一起。而且反倒愈发密切。在我的策划之下,黄文静决定收复自己的势力,毕竟是能歌善舞的文娱委员,又是班里数一数二的美女加优等生,一旦从蒙蒙胧胧的青春情愫中跳出来,便发挥出了可怕的力量,很快的,便有很大一批女生放弃了郝妍,投奔黄文静。六一节目的排练也转为了“现代舞”。女生这一分裂,郝妍的集体舞也排不下去了,树倒猢狲散,五年二班瞬间化为一锅散沙,唐晓戚再想建立他的权威之时,却发现班内已经形成了战国七雄割据的局面。 崇朝的硬派男生,以崇朝,李啸和扯旗的邱源为首七八人,基本都是班里的前十名男生,盘踞27栋水箱附近据点,每天讨论评书象棋。 唐晓戚的差生党,主要由身强体壮成绩差经常违反纪律的六七个人组成,盘踞操场,练球为主。 徐晨的游击队,共八九人,盘踞小学房顶,主要练习鼓号队和研究用塑料泡沫制作军舰模型,亲硬派。 廖凡的特务团,五六人,是几个爱穿谣言打小报告,学习不怎么样,身体也很差劲,属于到哪都没人爱要的,以翻墙爬房为乐,亲差党。 黄文静的左派女生,10人。综合成绩较差,整体相貌姣好。盘踞教室,排练现代舞。 郝妍的右派女生,成绩较好的八九人,大多为娇小型女生,盘踞24栋楼前,以皮筋沙包等游戏为主要活动内容。 另外就是副班长韩双率领的逍遥派,四五人,除了韩双这个假小子,其余都是超温柔,以至于压根不说话,几乎被班里同学遗忘的女孩子。每天的活动内容就是吃零食,写作业,聊天。活动范围是在几个女生家中游击。当然,大家可能想到了,因为有零食的诱惑,我们的一代天骄苏揽月,就是混迹在这帮小丫头组成的逍遥派之中的。。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此一入乱世,革命之火便如星星燎原。很快的,文斗化为武斗,七国混战不休,各种武器竞相出炉,科技得到空前发展,文化与道德走入了一场浩劫,战争持续了两个月,直打得尿泡满地脏水成河。终于战火烧到了班外,黄文静手下的女生为了大肆反攻郝妍对其排练的破坏,请来上级班的几位地痞男生压制班里其他势力。唐晓戚首先遭遇阻击,当这位被打得乌眼青的老班长回到班里哭诉,说上极班那几个人扬言5月12号要来班里清缴之时,邬崇朝顺天应人,扯起统一战线大旗,512事变发生。 那一日阴风怒号日月无光,晚自习之后除了黄文静和两三个手下的激进人物,其余女生全部躲在教室角落,桌子被推到后面保护住女生,全班男生无一例外,亮出从家里偷来的菜刀剪子首在外圈,杀气腾腾的静候外敌来犯。外敌见此阵势,终未敢轻身涉险,邬崇朝振臂一挥,30号提着“管制兵器”的半大小子杀遍了半个厂区,终于找到黄文静三人。全班围着此三人开始大肆批斗,三人痛哭道歉,最后韩双在我的暗中唆使下出面,以期副班长的德望保释三人。 之后的半个多月,邬崇朝带领全班准备鼓号队,筹备六一节目,准备七一辩论大赛,八一演讲大赛。而之后的六一儿童节,在鼓号队的雄壮乐曲声和集体舞的欢声笑语中,六一革命宣告成功,从此二班进入邬崇朝王朝 魏婷 这个水箱位于27后角厂家属区边墙的一片空地上,因为很少有人过来,从三四年级那会,这儿就成了崇朝的据点。 水箱是盖25-30这5栋新家属楼的时候剩的,一半埋在土里,略有些倾斜,有一米来高,通身锈迹斑斑。上面大概是个9平米左右的平顶,有个正圆形的盖子突了出来,活似一张恰到好处的炕桌。抑或一把高高在上的王座。 此时,他就是作为王座使用的。苏崇朝高高坐在上面,两边的水箱平台上,分坐着邱源和徐晨,廖凡和其他四五个人站在水箱前面,气势汹汹的看着我。 我回头斜眼看了一眼坐在水箱上面的三个人,崇朝有点坐不住的扭扭身子,尴尬的低下头去,邱源跳了下来,尴尬得笑着说: “揽月,你来坐这儿。” “不用了。”我冷冷的挥挥手,空气有些凝滞,似乎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沉默了半天,廖凡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苏揽月,你是不是看上魏婷了?” 我环顾了一眼周围,七八双眼睛都注视着我。我太了解这种情形了:先给你戴上一顶高帽,你当然不敢犯天下之大不韪,一定会矢口否认,于是就被对方抓住痛脚,一条一条或有或无的事情拍到你的头上,众口铄金,驳得你哑口无言不说,一来二去,你自己都觉得自己恶贯满盈,然后各种各样斗争口号便拼着命扔到你的头上,批得你痛哭认罪不算,从心底都觉得自己是不可原谅的,从此只有低人一等,俯首贴耳,永世不得翻身。 妈的,我心里暗骂一句,这帮人,全是班里的快嘴之魁,硬派核心,不禁唇枪舌剑,一颗心也早就死心塌地的承认邬崇朝截抄杜撰的一切礼义道德,和他们辩,只有纯费口水而已。 “是,我看上她了。” 一句话说完,转眼看了看周围,所有的人都睁大眼张着嘴巴看着我,连刚才一直低着头的邬崇朝,如今都惊讶的盯着我,我知道他们在确认,我是不是疯了。 “你……你说什么?”邱源不安的从牙缝挤出一句。我知道,作为我最好的朋友,此时的他宁可相信自己听错了,甚至我相信,他希望我能据理力争,撇出自己的清白,然后再次回到他所信仰的那个阵线。 可是,我已经不能回头了。 “我说:我喜欢魏婷。” 六八年,伟大的毛主席怕美帝苏修的原子弹轰平了一线重工,一声令下,北械厂5000父老由遥远的北大荒,迁到了这茫茫黄土高原。十几年过去,5000父老变成了7000父老,每年100来人的生育率,却无法负荷大厂的效益增长,只好开始对外招收本地员工。 魏昭就是这个时候转入北械厂的。她家原居甘陕交界,父亲是个给我们厂提供钢材的小型钢厂的基层文员,母亲是北京知青,魏婷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生下来的。后来赶上知青回城,魏婷先回北京的外婆家住了三年。但是母亲的回城指标迟迟无法批下来。魏父眼见妻子回京无望,便凭老厂和北械厂的关系,搞了一个调职名额,魏婷就是这时,顺理成章的从北京般了过来,落实了西安市的城市户口。 直到现在,我仍记得魏婷第一次走进初一二的教室的那幅情景:那天是周日,开学典礼,大会开始前,一个寒假没见的老同学们兴致勃勃的聚在教室里,三五一群的讨论着寒假的趣事,教室里乱的好似抽水的马桶,班头进来了,带着一个穿黑色羽绒服的女孩。 那一天,班上三十个男生,目光齐刷刷的集中在那个女孩身上。其实十三岁的半大小子懂屁美啊,要现在想想,女孩的最大特点就是干净,和我们这些身处西安远郊四面麦田的孤立厂区的孩子相比,这个从北京过来的女孩是那么漂亮。她穿了一条城里人流行的淡蓝色牛仔裤,衣服是我们这里很少见的黑色羽绒服,在那群花花绿绿媚俗的棉袄新衣的女孩中,出脱得如此素雅,大方。 于是我还是看得呆了,脑海中只有四个字:“惊为天人”。那天是周日,紫色的阳光透过窗口,撒到魏婷身上,那白皙的皮肤,俏丽的眉眼,头顶小狮子一般编了上百条小辫,银色的细碎头绳在发间,在紫色的阳光下,闪烁着银色的,繁星般的光芒。就在那个浮躁的午后,她来了,带着她那不卑不亢的微笑,温柔的对着我们,说请多关照。 邬崇朝从水箱上跳下来,走到我身边,用手搭在我的肩上,带着他那种惊人的亲和力,挤出一丝微笑,用夹杂着惊讶和温和的声音问我:“揽月,你说什么呢?发烧吧?别说胡话啊?” 我想了想魏婷那温柔的笑容,转过脸,微笑着看着邬崇朝的眼睛,坚定地说: “是的,我想……我是爱上她了。 战火中的爱情 我不知道该怎样诉说我的脆弱,我只想扑到魏婷的怀里痛哭。可是我明白,我是个男人,男人是什么?天塌下来皱皱眉,无论多么重的责任与最恶,我要用这支肩膀挑着。 魏昭站在窗口,淡紫色的阳光铺在她的脸上,那骄傲而倔强的眉眼,让我感到心痛。 因为是外来的孩子,又生了如此美丽的一张面孔,进入子校这半年多来,她一直备受欺辱。然而,无论何时,脸上被撒满粉笔灰时也是,爆炸的“火炮”燎焦了头发时也是,泼得满身是水时也是,被本子中夹着的刀片划破手指时也是,她从来都没有哭过,只是坚强的忍耐着,微笑着,甚至有时让我觉得,她甚至没有泪水。我们生在一个残忍的时代,而她的微笑,却能融化一切愤怒般的,温润了我多年来冷漠的心田。。 是的,直到那天她哭出来,我才终于发现,她也是需要保护的,她的心底也有那样的脆弱,而能够保护她的,只有我。 是的,魏婷,从那一刻起,我就决定了,我要倾其一身,去保护你。我要保护你! 邬崇朝终于败给了我们十几年的友谊。廖凡不依不饶的要我给个说法时,崇朝打开了水箱的盖子。盖子的背面,刻着“六一五大功臣”的名字,下面写着邬崇朝那天刻上的那句决心“富祸共依,生死相存”。 那五个名字的第一个,就刻着“苏揽月”三个字。 然而,分歧还是迅速的发展为了武斗。我的背叛,直接导致了崇朝的伦理迅速的瓦解。班内疯狂的卷起了要求民主自由和爱情的狂潮,没有人再相信崇朝的独裁统治,硬派核心们疯狂的采取了镇压,然而,镇压却引起了更为猛烈的来自四方的反抗,混乱,成为了小小的一个班内的主题。。 北械厂的武斗有着悠久的历史,刚刚迁到西安来的时候,厂子周围的原住农民不承认我们这些外来人口的存在,北械厂的建设又破坏了这里几千年的田庄和平。很快的,小范围的殴斗便发展为了战争,那个年代虽然仅仅是听说,但只是发生在父辈的青春时分,谁都能够想象那是一个怎样的惨景。 当团结的北械厂逐渐成为胜者之时,武斗的范围便缩小到18岁以内的在校学生。然而,那个年代,即使是十一二岁的孩子,也懂得土枪和柴刀可以解决一切纠纷。521事变的第二年,比我们高一级的两个班之间发生武斗,事后缴获菜刀类管制兵器四十多把,气枪三支,猎枪两支,重伤6人,死亡一人,而在那之前三年比我们高六级的子校初三学生,与场外农村子弟的一场武斗,导致四人死亡,七人被判死刑,其中两人为立刻执行。 512绝不只是一场孩子间的游戏,如果当时上级班的那几个人真的敢闯入五年二班的教室,如今坐在一个教室里的伙伴,不知道有几个人会被送上死刑台。 至今仍对那一日记忆犹新:徐晨的一把一尺四寸的德款军刀,令所有的男生唏嘘惊叹,李啸抗了一把能够一枪把狼的脑袋打爆的散弹猎枪,坐在教室最后的角落闭目养神,包括统一战线的我们,都避之如瘟神。廖凡挥着手里的菜刀,嘲笑我带来的那只胡泥子用的扁铲,崇朝却能够理解,家长在医院工作,比他人的家长都早下班家里管制甚严的我的苦衷,微笑着说扁铲一样能够把人脑袋削开花,而那天,崇朝拿的是一把将近一米长的弹弓枪,那种枪可以发射鹌鹑大小的石子,而崇朝的子弹,却是厂里机器轴承用的糖块大小的钢珠,我知道,那足以击碎人类的脆弱的颅骨。 这两年,武器渐渐进化向文明,气枪土枪已经不能再用了,一般的刃物也不会出现在日常生活中,弹弓和火柴枪成了一般常规武器。后来崇朝从医院里搞来了“尿泡”,利用其伸展性,大家研制了附着油笔头的水枪,灌满水直接投掷的水炮,利用火柴枪和氢气引爆的“火炮”,又称“氢弹”。所谓的尿泡,就是如今被称之为避孕套的东西,初一的武斗战场上,充斥着这种武器的身影。 我不知道这种常规性武器,何时会演变成大杀伤性武器。已经有一班的人加入了我们的武斗,战火将持续蔓延。我感到胆怯,我害怕这个畸形的时代,我爱着魏婷,我不知道未来何去何从。我想哭,但我需要表现的坚强。我必须保护我的爱人,可我却无法保护自己。我害怕死亡,而如今的我,看着满头繁星的爱人,我只想与她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