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炙烈盛开的花突然就会枯萎,人生的滋味转眼就会不同。 我没有流一滴泪,每天依旧笑着,其实我也知道这样的笑容太难看,所以特别讨厌别人用探询的眼光望着我。我不想听任何安慰的话,如果听了,我怕我就再也不能维持这张面具,我会垮下去,再也不能直立起来。除了周周,我没对任何人讲我心里的故事,因为我尤其讨厌听到‘节哀顺便’之类的词。怎么做才能‘节哀’?什么叫做‘顺便’?如果悲哀真的能够方便轻松的节制,那就不叫作悲哀了。我不要节哀,这样我就可以握着这份悲哀一直爱下去! 尚轩自顾自的大声讲着笑话,“有一个人到音像书店买磁带,售货员问他要轻音乐吗,他说:轻重都行,我是开车来的。哈哈哈——”他最近呱噪的象只青蛙。 “你在森林中讲个笑话,没人听到,没人发笑。那还是笑话吗?”我生硬的顶了回去,“赶快回学校念书去吧。” 他立刻住了嘴,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我,似乎想说什么,我已背转身去。 “兰花又开了,真好看。”妈妈在阳台上说。 我心头大震!那盆花我已经几个月没浇水了,不是早就干枯了吗? 妈妈正在给花浇水,“兰花最不好养了,稍微一不经心就长得不好看,开不出花,但彻底枯死也不容易,只要有点水,就能活下去。花草树木都这样,生命力强着呢!人也一样。” 这些日子里,她一直在小心的栽培这株花吗?其实,只要有她在,什么都不会枯萎。 “妈妈!”我再忍不住泪水,一头扑进妈妈怀里,只是顷刻间,觉得深埋在心里的所有委屈和痛楚都可以宣泄出来了,“我真的好爱好爱他!我再也不可能爱上别人了!” 生活依旧继续着,似乎和从前没有什么不同,但毕竟还是改变了吧?曾经,我以为人生象一根蜡烛,一根芯燃到底,但正象叔叔警告的那样,人不该太死心眼,否则会很受伤。也许,人生并不是蜡烛,而是煤炭炉,燃烧时火焰绚丽,连炉膛本身都一齐烧红了,熄灭后却只剩下冰冷的躯壳。 “蕾婉,帮个忙怎么样?”周周笑问,“我们家给我安排了个对象,让我去相亲,你替我去吧?” “这种事怎么能找人代替?” “因为是我妈托朋友介绍的,时间地点都定了,现在拒绝太不给人面子。这个人可是个大博士!好象是搞什么基因什么病毒的,听起来是不是很厉害?而且人长得挺高挺帅,你看这是照片。”周周开始推销了。 “既然条件这么好,你怎么不自己留着?” “哎呀!我们不是好朋友嘛!” 我没说话,拿眼睛狠狠盯着她。只一会儿,周周便不自在的笑起来。 “你知道我的啦。”她又嘿嘿笑了一下,“人要是把书读到博士,那脑袋就跟块硬石头似的,整天除了掉书包什么都不通,我哪受得了?我看和你挺合适!拜托——我请你吃饭。”她双手合十,一个劲的献媚,所以我只好去了。 “对不起,周周不能来了。”我在餐厅窗前的位子找到了那个‘大博士’。 “啊。没、没关系。”博士连忙站起来。虽然说是没关系,但正正式式的来,却被人这么放鸽子,毕竟还是有些失望兼丢面子吧。“我本来就在想周小姐她不会来,学外语的女孩子心思都很活,象我这么平淡的人配不上她的。” “不是。”我急忙说,最受不了别人脸上的落寞。 到了最后,本来只是来告知一声约会取消,没想到自己却真的约会起来。 “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女孩子!”博士说。 “什么样?” “嗯——和我理想的一样。” 不久后,我们决定结婚了。 “我不会做饭。”我说,得让他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没关系。我也不会。”他理所当然的说。 于是,我把他带回家给家里人看。 老爸是对他绝对满意,两人坐在厅里滔滔不绝,真不知道这两个人怎么把水文和生物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学科接壤的! “科学无国界。要我说,地球这么小,就应该避免各自单独科研,象原子能开发,各国各搞各的,就是智力浪费。你看我们生物界,全世界联合破译人类基因密码,才两年的时间,就已经取得了重大突破,要是由几个人单独破译,还不知道下个世纪末能不能完成。所以说,科学研究要走向全球联合。” “科学无国界,科学家却是有国籍的。所以说,原子弹还得我们自己搞才安心。就拿你们的破译基因来说,百分之八十的工作都由美国人承担,技术都攥在人家手里,将来能不受制于人吗?” 看来这两个人辩性正浓,一时半会停不下来。 “叔叔,你觉得怎样?”叔叔特意坐飞机从北京赶回来看女婿。 叔叔半天没说话,叹了口气,然后又笑了,“我一直以为你会选和我一样类型的人。这小伙子和你不合适,但人品很踏实,把你交给他我能放心。” “小婉,到厨房来帮忙。”妈在厨房叫我。 “来啦。”我连忙跑进厨房,闷头刷盘子,等着老妈的意见。 “小婉哪,那个人是个很细心的男人,你要珍惜啊!”妈妈语重心长的说。 细心?怎么可能?我爆笑出来。这个人总是搞错约会时间地点,吃饭付帐时还会把臭袜子从西装里掏出来,一起看《人鬼情未了》竟然在一边呼呼睡大觉,别说是手绢,连张面纸都想不起来递给人家。粗心死了! 但,全家都同意了,除了尚轩。 “你事先也不跟我说一声,说结婚就结婚!那个人根本就配不上你,和老爸一样只知道学问。”他气得一脚踹开门跑出去,“我讨厌他!乏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