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西湖之中有一山,即舉世聞名之孤山,因其孤立湖中,無脈可尋,故名之,此山是西湖名勝聚集之地,山之東麓有著名之放鶴亭,是宋朝高士林和靖之廬,林和靖名逋,字君復,北宋錢塘人(今浙江杭州市)早年浪游江淮之間,後歸故鄉在孤山隱居二十年,種梅養鶴,終身不仕不娶,號稱梅妻鶴子,卒謚和靖先生,他的七律(山園小梅):【眾芳搖落獨暄妍,佔盡風情向小園。疏影橫鈄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斷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須檀板共金樽。】己是家喻戶曉的名詩,宋詞詞牌中的【疏影】【暗香】兩個調名,就是由此而來,而所謂霜禽就是他養的白鶴,林和靖之墓也在放鶴亭之北,成為游人憑吊之處。凡去過杭州者均知道這一名勝古蹟。 在放鶴亭東側,有一建築物,為水泥結構之二層樓屋,名為林社,但此林社並不是紀念林和靖的,它是紀念清末杭州太守林啟的,現在被稱為孤山二林。 林啟,字迪臣,福建侯官人,生於道光十九年己亥八月廿二日(1839)光緒丙子(1876)科進士,翰林院庶吉士,授編修,放陜西學政,後在京任御史,當時慈禧以建造海軍之經費,為自己營建享樂的頤和園,朝中有識之士,大多暗持反對,但又不敢違旨抗拒,唯有林啟直言不諱,上疏諫請太后停建頤和園以蘇民困,因此遭貶放浙江,1896年他從衢州調任杭州知府,在杭工作四年,興利除弊,政績卓然,而其中最受人贊頌的就是他興辦教育方面的貢獻,被譽為「樹谷一年,樹木十年,樹人百年,兩浙無兩。」。 當時杭州原有紫陽,崇文,城東,敷文,詁經精舍等書院,學的都是經學八股,雖然變法維新的呼聲日高,但在慈禧的支持下,頑固勢力仍是主流,所以林啟辦的學堂,仍以書院,書塾或學館為名,但是在教學上則廢除了八股,改授國文,數學,理化和英語等新課。 1897年他首創求是書院于杭州蒲場巷之普慈禪寺,林自任學監(校長),此即今日浙江大學之前身,當時仿佛中學,招收己就學之秀才,入學者膳宿費全免,并有三五元之膏火費,學生共三十名,戊戍新政時,推廣而分設內外兩院,招收院外學生,以有志于講求新學者為合格,一時應試者極為踴躍,但政變一起,學生紛紛退學,更有反對維新的頑固派企圖借機陷害林啟,曾聯名上告說:「林啟所辦三所學堂,伏有新党,請予查封,」林啟表示:「我辦的一是書院,二是學館,三是書塾,何來新黨,我願以身家性命擔保,」浙撫廖壽豐為他決心所感,駁回了原告,林啟以這種准備殺頭的精神,保住了這三所學校。 林啟辦的另一座學館,為蠶學館,他認為在浙江振興實業,應以蠶業為首要,目睹民間養蠶連年歉收,即陳請創設蠶學館,開全國風氣之先,總辦(校長)由林自兼,由布政司撥銀三萬六千兩,并以西湖金沙港怡賢親王祠和關帝廟舊址建館舍,設理化,動植物,蠶體生理,病理,解剖,氣象,土壤,養蠶,栽桑,製絲,顯微鏡檢查等課程,連同實習,兩年畢業,學生以貢監生為多,不限省籍,供給伙食,并發零用三元。1908年改名為浙江中等蠶業學校,辛亥革命後,改名浙江公立蠶桑學校,現名絲綢工學院。 另一所是養正書塾,是後來省立第一中學前身,最後則為樹範中學。 求是書院和蠶學館,都派了學生到日本,意大利留學,是以省公費外派學生留學之首創,並向國外請了專家前來授課,真正做到了學術交流,大批杰出人材,如陳獨秀,邵飄萍,陳布雷,蔣百里,許壽裳,何燮候等眾多名家學人,就是出自求是和其後的浙江高等學堂。蠶學館到抗戰為止共畢業學生一千多人,畢業生從事蠶絲工作地點幾乎遍布全國。 1900年林啟歿于任上,其子女原擬運柩福建,歸葬故里,但杭州人為了永久紀念這位賢明剛正的太守,紛紛要求將林的遺骸留葬在杭州,此事經年不決,後由杭垣知名人士何燮候,陳仲恕,許壽裳,馬敘倫等聯名發信商請林氏後裔,取得同意,乃留葬林公遺骸於杭州孤山東麓,與林和靖之墓為鄰。 林啟生前酷愛孤山秀麗景色,更愛梅花孤傲的品格,曾在孤山山麓補種梅花百株,為湖山添色,庚子年他曾吟有「為我名山留一席,看人宦海渡雲帆」之句,所以這也是為了實現林公的遺愿,當時由蔣百里,陳仲恕等聯名發起組織林社,并在墓後空地建造平屋三楹,作為春秋祭祀之用,每年農曆四月二十日林公忌辰為社祭日,由杭城各校師生輪值,參加者達數百人。 抗戰開始,杭州淪陷後祠宇傾廢,勝利後由杭州教育界和絲綢業集資修葺,新建今日之二層樓屋,浙江著名學者張宗祥曾受知于林公,撰有【重建林社記】一文,擬刻置于林社內,始終未果,解放後此屋為其他單位所占用,直到一九九○年方歸還林社,但林啟之墓在文革時遭毀,至今未獲修復。 孤山二林,實際上林啟對社會貢獻與林和靖比較,林啟應大得多,但世人多知林和靖,而不知林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