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七月格外的热,小五的项目正是到了关键时候,成天价跟着一群红脖子,穿着铁头鞋,带着安全帽在工地上跑来跑去。话说那天,小五正堵着耳朵(冲击钻实在太闹了)拼命看库房平面图,反复琢磨MHE ROUTE 的几套方案,突然有人把小五的帽子敲得啪啪作响,一抬头,老板狗熊笑眯眯地站在跟前,打了个手势让小五出去跟他讲话。
“你是中国人,一定会划龙舟吧?”狗熊顺手从兜里掏出包SNUS(袋装烟草,北欧人含着用来提神的)塞进嘴里含着。
当时小五的脑子跟短路了一般,傻呵呵地看着狗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宝贝鬼子心目中的中国人大概全是这样儿的:精通电脑、功夫超群、开车不管不顾,外加人人会舞狮子和划龙舟。狗熊满脸的热切,摆出一副你不回答我就不走的表情,一边用手中的钢笔当当当地敲着装SNUS的小铁盒儿。
“那个,我看过划龙舟……”没等小五说出那个‘但是’来,狗熊就兴高采烈地说:“太好了,你当鼓手吧!”
小五当时就觉得眼前一黑,接着又一亮:自己从来没划过龙舟,当鼓手就更勉为其难了,不过想想能坐在船头敲着鼓乘风破浪,一定很爽!当时就答应了下来。狗熊兴冲冲地掏出一张免责合同来,大致是如果在比赛中受伤乃至沉底儿什么的,大赛组委会概不负责云尔。小五签了“生死状”,随口一问:“都谁参加呀?”
狗熊眉开眼笑的:“到目前为止,就是你和我!”!@#$!@
几天之后,小五库房的货架子已经安装得初具规模,大步走在里边儿,想象着这个库房装满货、叉车进进出出的样子,真的很有成就感的说。到了午休时分,狗熊美滋滋地跑了过来,掏出一张人名单往小五面前一拍,“我已经把队伍攒齐啦!”
小五琢磨着名单上二十个划桨手,心想:十三女七男,其中又有五位是胖胖的枫叶国土生大妈!另外八位女士都是风姿绰约的美女,属于平时不小心劈了个指甲都要掉眼泪的主儿。男队员倒都是身强体壮……奥运精神就是重要在于掺和,胜负是次要地……
狗熊对此十分热衷,觉得二十一人要齐心协力划一条船,一定是个相当好的TEAM BUILDING,当时就安排大家一周内去BARRIE图书馆先做陆上练习。教练是个五十出头的英俊中年,瘦削身材,花白头发,破罗嗓子,说话老跟嘴里含了什么东西似的。上来先看录像,看完后大家排好座位,开始比比划划练姿势。
这龙舟的划法和划普通船完全不同,靠的是腰背的力量而非手臂力量,讲究的是全体划桨手的协调一致,大家兴头头地比划了一阵,教练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课,小五当时就不干了:“那,请问,鼓手有培训么?”
教练头都不回往外便走,说:“别急,明天水上练习的时候再培训鼓手,你们回家先好生练习仰卧起坐吧,省得到时候伤着背……”
第二天,大家跑到LAKE SIMCOE边儿上集合,教练拉开岸上一个大箱子,开始发放救生衣和船桨,划桨手们一个一个慢慢登上船(不能快,也不能同时上船,否则就难免集体“泡澡”啦),几位胖大妈当仁不让,统统坐在前排,尽可能地离英俊“中年”教练近一些,当时船头就低了许多……船上也没安大鼓,训练全靠教练拍手大吼。
离开码头,头排两位大妈刚抬桨划了十几下,坐她们对面的小五和教练已经各自湿了半边衣衫,大妈力气固然大,但老是不得要领,教练缓缓从船头挪到船尾挨个儿教导一番,大家划了一小圈儿就回到岸上,全程小五啥都没做,湿潖潖地坐在船头,也不敢抱怨。教练和和气气地跟狗熊说:“不成,你们得重新排座次,这个前排该是最强的桨手才行,建议你和PIOUS坐在头排。”
小五一听,心花怒放,狗熊倒也罢了,PIOUS坐在自己对面,肯定比刚才不划船光往小五身上泼水的那俩大妈要强多了!
PIOUS PAPADOULUS是来自希腊的国际主义战士,建筑工程专家,其人高大严肃,沉静可靠,脸上的线条跟刀削一般,黑色的眼眸里七分沉思三分忧郁,一部花白的大胡子永远修得整整齐齐……小五有时候胡思乱想,总觉得如果时光倒流,估计古希腊那些优雅的学者们长得就该是这副模样。
再次登船,教练终于开始训练小五。
龙舟的启动有个讲究,要先一起大力大幅度划六桨,等龙舟的速度上来,船身也就略微上浮,接下来要快速小幅度划十桨,龙舟的速度达到最快,然后再划三桨,这最后三桨一桨比一桨幅度大,到最后一桨就进入常规频率。
鼓手的任务就是吼叫着帮助大家数着桨数,同时掌握节奏。
教练讲解了一遍后坐在船头,小五拉开嗓门就吼:“PADDLES UP!”大家把桨乱七八糟地举了起来。“BURRY IT~~”船桨入水,“GO! ONE! TWO! THREE! FOUR! FIVE! SIX!”头六桨划过,小五站在船头,威风凛凛, 那个乘风,不,背风破浪的感觉真是好极了!
接下来呢,就是吆喝他们来个十桨快划:“ONE! TWO! THREE! FOUR! FIVE! SEVEN!”嗯?六呢?小五当时就傻了,对面一船人笑得东倒西歪,没一个认真划船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