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歌回放】老崔的《一块红布》

以我女人片面的理解，红布绝对是男人的。

我如此说，是针对自己从前更加片面的理解。

在老崔最火的年代里，它是大多数男人（那时候其实还是男生）的最爱。我当时跟一帮所谓的男性摇滚青年厮混在一处，这样的摇滚青年在中国的高校里遍地开花，给我们这一代人许多可以缅怀的时光。不论是听的，被听的，如今回想，似乎总是一次次地重复崔健。崔健是我们的骄傲，在我们的眼里，他首先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然后才属于摇滚。

他上次在美国开演唱会，我去听，发现有一大帮花样年华的小靓妹也加入了老崔的粉丝行列。她们唱的都是新歌儿，走的也是新新人类的路子：为他穿上性感的小衣服，让自己的男朋友／小催贝儿抬着，尽其能事地在台下动腰肢，在结束时更跳将上台，叭叽叭叽地狂献热吻。

我为老崔感到高兴，觉得他艳福不浅。不过，如此而已，因为他毕竟不是周杰伦。说破了天我都相信，老崔他从灵魂上，始终是我们这一代人的。

他抱着吉它，大汗淋漓，喘着粗气说，好，咱们现在就来唱一－块－红－布－！

全场顿时热血沸腾。我当时站在第一排，身后很多成年男子的歌声随着老崔开唱一块红布而排山倒海地向前逼来，让我我感觉到无比强烈的雄性的力量，跟当年校园里一把吉它一瓶冰啤的他们，同样的力量，不同的沧桑。

那群漂亮的小姑娘有点傻眼，其中一孩子问另外一孩子：“什么红布？”天，她们丫竟然不知道一块红布！

其实年少时候的我也差不多。当年唱崔健，少不了醉酒；一醉酒，必定唱红布。

大老爷们儿们对这块布的热情，我当时并不理解。跟着唱，也就是瞎起哄，说不上喜欢。

我喜欢的是《假行僧》，音乐柔软，言语刚强。

我要从南走到北,我还要从白走到黑.
我要人们都看到我,却不知我是谁.
假如你看我有点累,就请你给我倒碗水.
假如你已经爱上我,就请你吻我的嘴.

我有这双脚,我有这双腿,我有这千山和万水.
我要这所有的所有,但不要恨和悔.
要爱上我你就别怕后悔,总有一天我要远走高飞.
我不想留在一个地方,也不愿有人跟随.
我要从南走到北,我还要从白走到黑.
我要人们都看到我,但不知道我是谁.

我只想看你长得美,但不想知道你在受罪.
我想要得到天上的水,但不是你的泪.
我不愿相信真的有魔鬼,也不愿与任何人作对.
你别想知道我到底是谁,也别想看到我的虚伪.

可见我那时候多么不懂男人，用句流氓话来说，还是个雏儿。在我看来，假行僧那样的才是男人的喜好和追求，顶天立地，万长豪情。沧桑，无畏，冷漠，坚强，绝对得要那股子劲头：就是你们丫都快来爱我吧，美丽的姑娘们。我是一个孤独的行者，独自承受一个男人无比精彩又无比凄冷的世界。不论我的世界如何，你爱上的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显然我是从幼稚女人的角度在试图明白还没有准备好被人剖析的男人，某位扮相不羁的学生哥，一手扶车把，一手捏香烟，后座上带一条儿倍儿顺的小蜜，要多飒有多飒。倾尽全力地骑呀骑，心下奇怪，后边儿那女的怎么越来越沉哪，可是哥们儿，不要回头，一定要挺住，要一如既往地飒下去，要显得非常从容，显得满不在乎。

就像崔健上台要戴帽子了，我们的男人也在我们眼前一天天变老，秃顶，现实，琐碎。怎么一个没留神，他们就变成这样儿了？我说你陪我吧，咱们去流浪。但他说，亲爱的，不行，我要工作，给你舒服的生活。然后我把他的头揽进自己的怀里，如同抱个长了一张老脸的孩子。

那一刻，我明白了《一块红布》。

每一个男人，都应该有机会当个孩子。他以一颗孩子的心，被庞大温柔的一块红布所俘获。那不是一个战败的男人，而是一个真实的男人。他真实的渴望真实的依赖真实的不为外人所知的无可奈何，都被带到一个俘获他的女人面前，让她用她宽厚的嘴唇亲吻他的面颊，使他拥有短暂但却强烈的幸福。

那天是你用一块红布
蒙住我双眼也蒙住了天
你问我看见了什么
我说我看见了幸福
这个感觉真让我舒服
它让我忘掉我没地儿住
你问我还要去何方
我说要上你的路
看不见你也看不见路
我的手也被你攥住
你问我在想什么
我说我要你做主
我感觉你不是铁
却象铁一样强和烈
我感觉你身上有血
因为你的手是热呼呼

我感觉这不是荒野
却看不见这地已经干裂
我感觉我要喝点水
可你的嘴将我的嘴堵住
我不能走我也不能哭
因为我身体已经干枯
我要永远这样陪伴着你
因为我最知道你的痛苦
嘟……


有一件事情是注定的，就是这个男人在温柔缱绻以后仍然会走开，享受他广阔的天地。因为男人的本性令他们如同需要阳光空气一样地需要自由，需要天马行空。持续爱一个俘获过的男人，就是放他去飞。给他宽广的自由，才能同他共有悠远的幸福。这是一块红布用男性的歌声讲述的秘密，等待女人用岁月和宽容来开启的门。

多少年啦！可每当看到崔健在舞台上给自己眼睛蒙上那块红布，泪水还是会浸透我的内心。那个歌声中的男人永远伟岸，有着自由和俘获相互交缠的款款深情。

１１－１５－２００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