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发动文革40周年之际,「德国之声」中文网列出十大问题,其中榜首问题是:「为甚么会爆发文革?或毛泽东为何要发动文革?」该网称「可供选择的答案很多」,包括:毛泽东出于一种理想主义(为公);毛确实感到在地位上受到了来自刘少奇等的威胁(为私);以上两个因素都有。
第二个问题,是「文革究竟是持续了 10年还是 3年?」认为是 10年者指这是公认的,也是官方正式的说法。但也有人认为文革实际上只持续3年,即至1969年 4月中共九大召开为止,此后的7年实际上与「革命」无关。
上山下乡是理想主义?
余下八条问题分别是:为何会形成文革(尤其是初期)的那种群众性狂热?红衞兵现象是怎样一种现象,对今天的年轻人有何启迪?上山下乡运动是一个理想主义的产物吗?林彪事件究竟是怎么回事?毛泽东为何要会晤美国总统尼克逊,实现外交上的转折?毛泽东为何要重新启用邓小平和其他老干部,是因为他后来发现靠那些没管过国家的人毕竟管不了这个国家吗?究竟应该如何评价周恩来在文革中的作用,他在文革中的做法应该充份肯定吗?「粉碎四人帮」真是因为四人帮打算发难吗?
「德国之声」称,上述问题大概都是很难回答的,但引起人们长期的思索和讨论却是必然、也是应该的。
「没有民主,就有文革」 「没有民主,就有文革,就有六四。」六四后经香港逃离中国的《文化大革命十年史》作者之一、中国社会科学院前政治研究所所长严家其表示,六四、文革都是不民主制度下的产品,中国必须走民主化的道路,中国才有前途。
旅居美国十多年的严家其在纽约寓所接受专访时表示,文革是在对毛泽东的极度个人崇拜下,由上而下控制的群众运动;八九民运则是自下而上的民众自发运动。
严家其:要继续非毛化
严家其去国多年,没有忘记十年文革,但更关心平反「六四」。苹果日报记者摄
他指出,文革是一种极权主义制度的产物,中共全面控制人民的政治、经济生活,令民众对毛泽东的个人崇拜成为一种制度,人民不得不屈服:「如果你不崇拜毛泽东,你就被斗争,就被关进监狱,一句怀疑的话,就被视为反革命。」
严家其认为,中国政制目前仍然专制,但和文革极权制度比较,中共对人民的控制明显松动:「现在不会有这种现象(文革)。因为现在私有化、市场经济,每个人的生活来源,可以靠自己。」
严家其指出,毛泽东时代是没有民主的时代,而文革所有的现象都是中世纪的现象。文革爆发 40周年之际,内地要进一步非毛化,要进一步民主化,邓小平推行改革开放,是逐步非毛化,但没有把文革的根源(毛泽东+极权主义制度)找出来,所以,需要继续推进非毛化,认清文革的根源,解决如何看待毛泽东的问题,进一步走民主化道路。
刘晓波:真正「清算」还没开始
40年前的5月16日,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通过「五一六」通知,正式揭开文化大革命的序幕; 40年过去了,文革在内地反成了一种禁忌,研讨会开不得、研究专着出不得。独立中文笔会会长刘晓波一针见血地指出,只要中国仍然维持中共一党独裁的政治体制,官方根本不可能建立文革博物馆,因为中共「害怕历史的还原和记忆」。
汕头澄海文革博物馆对下的明镜台有许多当年受过迫害的中央领导人石刻。如邓小平、贺龙和刘少奇等。 苹果日报记者摄
早在 1980年代,一代文学巨匠巴金就呼吁建立文革博物馆。但是,巴金担任全国政协副主席逾 20年,直至去年病逝,也未能向全国政协会议提出建立文革馆的正式提案。而中共官方甚至民间,迄今对文革仍有不同的解读。曾在中央文革小组担任要职的作家金敬迈说:「文革没有结束,今天一切的罪恶源于文革。」但是,文革时北京五大造反派领袖之一的蒯大富则认为,毛泽东、文革是好的,只是「革命尚未成功」。
近年,四川、广东民间都出现了文革博物馆。成都的地产商、收藏家樊建川,虽然被誉为建立文革收藏第一人,但他收集的主要是毛章、文革宣传画,更像他自称的「文革艺术博物馆」。深圳的老干部刘宗秀去年曾表示,将在文革40年展出其个人「文革博物馆」,但如今也要谦称是「仓库」而已,并拒绝境外一些传媒的访问。第一个打正招牌的澄海塔园文革博物馆,只是以收集当地史料为主。
席卷了文化、政治、经济、军事等的文革,在爆发 40年、结束30年后,为甚么还令当局讳莫如深?官方在 1981年下定论:「文化大革命是一场由领导者错误发动,被反革命集团利用,给党、国家和各族人民带来严重灾难的内乱。」
但是,中共迄今只清算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利用」阴谋篡夺党和国家最高权力,并没公开毛泽东发动文革的真正原因?如果把文革的发生只归咎于毛泽东一人,或者林彪江青团,显然都是片面的,因此会忽略中共的党体制、党文化发展的必然性,就难以解释时至今日,为何对文革仍未能彻底否定。
北京独立作家刘晓波接受本报电话访问时说:「对中共当局来说,文革是愈淡化愈好,它害怕历史的还原和记忆,并竭力要把不利于中共独裁统治的历史留下空白。而文革博物馆的目的,就是要保存中国人在那段灾难历史的记忆。」
刘晓波又称,虽然中共把文革定性为「内乱」,但对文革真正的「清算」至今还没有开始,「因为毛泽东是中共政权的象徵符号,只要全面清算毛泽东在文革犯下的种种历史罪恶,把至今仍视毛为『偶像』的政府便会形同破产。」
中共前总书记胡耀邦秘书林牧也指出,中共一直将文革、「六四」归咎于毛泽东、邓小平个人,还谈不上解决问题,要归结到制度上、体制上,才能解决问题。
位于汕头澄海塔园旅游区的文革博物馆,在内地率先打正「旗号」悼念文革。「警钟长鸣」亭的一幅对联:「敲它三五响牢记终生,切莫七八年重来一次!」正好道出了建立文革博物馆的意义,就是不让文革以形形色色重演。
澄海的文革博物馆外形如北京天坛,圆形的展厅贴满1,100多块墨石板影雕,均由当地有名的石刻工匠雕刻而成,恍如将文革时期的经典照片或史料放大,供游人观看,同时展示许多文革文物,如红衞兵臂章和毛主席语录等。
展馆中央有一幅巨型的中国文学巨匠巴金的画像,馆内还刻有巴金的话:「绝不让我们国家再发生一次文革,因为第二次的灾难,就会使我们民族毁灭。建立文革博物馆是一件非常必要的事,惟有不忘过去,才能作未来的主人。」
澄海文革博物馆管理人员沈先生表示,警钟长鸣亭的对联套用了毛泽东说过的「文化大革命七八年就要搞一次」。海内外人士为文革馆慷慨解囊,至今共筹资1,200多万元。
塔山文革博物馆的统筹人彭启安表示,建设期间有地方官员曾向汕头市领导「打报告」,要求处理塔园问题,但当时的执政者「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