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名
芳芳呜咽了几声,终究没能说出个子午卯酉。只说她在家养病,让王琰尽快去看她。王琰心想别不是什么大病,她这么吞吞吐吐地。她只好叮嘱芳芳好好待着,一下班她就过去。
要说王琰现在这个工作,闲着没事做是真的,可是谁要想外出溜号,还都得权衡一下利弊。说不准什么时候公司有变,大家现在都稳当地在这儿盯着。
六点半,王琰准时离开了公司,今天的八小时总算熬完了。
湾区上班的人比从前明显少了,路上这个钟点儿竟然都不塞车。小
bug在高速上一阵狂奔,65麦的时限差不多让王琰开到了85麦。她时不时地扫一眼后视镜,还好,不见警车的踪影。去芳芳家的这条路,王琰常走,但多不是去她家,而是因为阿杰家就在附近。另外王琰有些讨厌龚平,跟芳芳见面索性在外面,尽量避开他。
王琰听芳芳讲过不止一次,她和龚平现在感情也就是一般般。平平常常的生活,她如果不奢求什么倒也还算过得去,但有时候龚平脾气很大,她离婚的心思都有。
龚平暴跳如雷的模样,王琰也亲眼见识过一两次。
有一次,几个朋友聚会,谈起湾区的房价怎样奇贵,芳芳随口接话说:“是啊,我们家那个破房子,快四十年了,就两间屋的小平房,每个月
mortgage还要三千刀!”龚平当时就阴沉了脸,冲芳芳吼道:“你懂什么!头发长见识短!”几个正谈笑风生的朋友都立刻哑了齐齐地瞪着他,龚平大概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份,才又环顾左右解释道:“买这个房子还不是为了好学区,等有孩子了才会觉得值。”龚平当时那个架势,王琰至今记忆犹新,他丝毫没有给芳芳道歉的意思。那天芳芳都没再说话,委屈难过全写在脸上,他们俩早早先撤了局。
事情过了一段时间,王琰还是替芳芳咽不下这口气。她更想不通,芳芳明明比她性格刚烈,怎么却能容忍龚平这样横行霸道。她好几次想劝芳芳,可心里想的要真说出来,就像要催着人家离婚似的。这算什么朋友嘛,王琰责了自己,不能帮人家过得更好,还是歇了吧。
可芳芳又跟她抱怨龚平的时候,她还是问了,而且听起来确实还是像劝人家离婚,没办法。
芳芳并不介意,这个,她自己也不是没想过。只是从恋爱到结婚,从国内到硅谷,差不多有十年的风风雨雨,都是两个人一起走过来的。离婚容易,可她再找一个,也未必就比龚平强。谁没有长处短处。不愉快就不去想,挺一下也就过去了,能凑合一天就凑合一天吧。。。
王琰听了不再做声。时间好象无尽的白开水,可以把浓浓的爱情冲淡到这样没滋没味。
她多希望自己可以让芳芳相信,她还年轻,还可以放手去追求幸福、拥有幸福。然而她实在是力不从心。或许芳芳是对的,拼命去追求的结果又会如何?
好笑的是,她今天不必再劝芳芳什么了,反而她现在更确信芳芳是对的。这些年,她自己追到了什么?什么都没有。
一个人为什么一定需要另一个人,才能成为一个完整的人?她怎样才能证实这另一个人的存在?又怎样才能寻觅到他?
一走神儿,王琰错过了高速出口。她只好再往前开一段儿,打个
U-turn回来。芳芳家的房门虚掩着,王琰边叫“芳芳”边推门进去。
屋子的采光结构和舒适程度跟关小东的豪宅不可同日而语。芳芳一向把屋子收拾得整洁而简单,窝儿虽然小点儿,但求温暖。可今天屋里有些零乱,就更显得拥挤不堪。
王琰险些被地上的书报绊倒,绕过了把放得不当不正的椅子,直奔卧室。
主卧房里,一张双人床充斥了大半个屋子。梦迪第一次见到这摆设的意见是:“除了上床,没别的欲望嘿!”王琰则不解地惊呼:“你们买这么大张床干嘛?”然后才反应过来,那不过是张
queen bed。根本不是那张床超大,而是屋子太小了。芳芳这时正倚着枕头,半躺半坐在那张依旧显得宽大的床里,让王琰觉得她那么瘦小枯干。她脸上的那点儿血色儿,全都攒到那两只红肿的眼睛上了。
看见王琰进来,芳芳的眼睛又湿润了。
“到底怎么回事儿啊,芳芳?”王琰坐到床沿上,推了芳芳的肩膀,劈头就急急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