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阿里的对话,关于番茄蛋汤:
小阿里:
我知道你是个懒丫头,所以这个汤最适合你,虽然看起来不好看,可是味道不错。
1。葱切段,番茄切片,放油、榨菜、番茄酱在锅里翻腾一下。
2。加水,少许盐(看榨菜的咸淡程度)多煮一会儿,让番茄彻底入味。
3。快好的时候,用2-3个鸡蛋打蛋花。
4。最后,放少许味精或鸡精。喜欢的也可以撒些葱花、或者青蒜叶,或者香菜点缀。
我喜欢稍微淋些香油。”
知道你不爱做饭,给你做简单美味的番茄蛋汤,不要说我偏心了:))
IRIS:
你可不是偏心吗,才给我做了一碗汤,就那么神气起来了!
小阿里:
好了,好了,乖, 下次多给你做点好吃的:))
IRIS:
我也不要汤了, 不要鸡蛋,西红柿,葱花, 榨菜....什么都不要了!
我就要你了! 你太好了耶!
小阿里:
汤还是要的,别辜负我的心意.
以后我多做些简单的, 知道你懒:))
我和豆子的对话,关于小炒肉:
IRIS:
不明白,什么东西呀?
豆子:
就是小炒肉啊,猪肉,加辣椒、蒜头炒啊,香辣可口。
IRIS:
哦,就这三样?
豆子:
还可以加芹菜
IRIS:
不用猪肉可以吗?
豆子:
可以啊,我上周五吧,就炒的牛肉,很好吃的,又香又辣,很下饭的。
IRIS:
别馋我呀。
豆子:
还有汤,用那个汤泡饭吃,太好吃了。步骤就是,油热后,把肉丝放入锅中炒几下,肉一变色就放入辣椒、芹菜、蒜头等,炒出香味,勾点芡,放点料酒也可以,然后煮一煮 ,就有一点汤汁了,出锅就行了。
IRIS:
嗯,勾点什么芡?
豆子:
就是勾芡啊,你不懂什么叫勾芡?晕……勾芡,就是 在一小碗中放入生粉,再放入水,调匀,倒入菜中,可以使汤浓,勾芡的主要作用是:肉质松软,汤汁浓厚。
IRIS:
哦,真麻烦,还是你做给我吃好了。
豆子:
我要收出场费。
IRIS:
啊???晕……
等我从晕眩中清醒过来,豆子已经跑没影了。唉,说来说去,还是女人好啊,那句话可是真理,男人就是靠不住。
行,咱靠自己还不成吗,不就是个什么小炒肉,多了不起啊,我准备今天的晚饭主菜就是它了。副的嘛,是小阿里给我做的汤,还没喝呢,想想都是好滋味。
拿起钱包直奔超市,买了鸡胸脯肉,葱,蒜,芹菜,对了,很重要地,还买了芡粉。其实我都闹不太清楚,德国超市里哪个才是我们中国人要的那种芡粉,踅摸了半天,茫茫然。幸好碰到一个经常说话的德国老太,跟她说我想做肉吃。
“噢,那你肯定需要这个了,我的孩子!”她顺手拿过一盒Kartoffelmehl。
我一下子想起来,可不是这个吗,以前有人告诉过我的,可惜我对烹调一直少根筋,人家说过我转头就忘了。
临出门前,我还泡了一些木耳和香菇。按说,我不知道该不该放这些东西进去,不久前有个朋友送了我一些,据说是极品,泡开来都很肥厚胖大,看上去不错,趁今天也凑个热闹。
乐颠颠地回了家,还切了一点姜丝和白蘑菇,拿出家里带来的红辣椒,豆豉。除了辣椒,豆子没说要加这几样,反正都闲着没用呢,不放白不放。
先煸肉片,然后放剁碎的红辣椒,炒出香味后,放香菇和黑木耳,再炒芹菜和蘑菇,洒了蒜瓣和葱段,途中差点儿忘了搁豆豉,手忙脚乱中烫了一下手,幸好还记得放芡粉。
很快我的小房间里充满了浓郁的鲜,香,辣的味道,盛出锅后,哎呀,好艳丽的颜色啊,绿是绿,红是红,白是白……
哦,我也没忘了煮点意大利面条,好像该吃米饭的,可早没米了,德国超市里的那些个外国米很难吃呀。
忙不迭地吃了一口,辣!香!爽!
真好吃啊,简直就不象是我做的!
那一瞬间,我忽然心里一亮,有点儿明白为什么大厨们都很自豪了,能做出巨好吃的东西,不自豪才怪了!
吃着吃着,脑子里跟过电影似的,一幕一幕的,电光闪过,我想起很多事来。
其实我是吃过小炒肉的,十几年前我回过一次老家,小炒肉是那里的招牌菜,我还吃过小炒蘑菇,小炒鸡胗,小炒鱼段……
想到这里,我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和豆子说说话。
我们是老乡,我们的老家的祖屋,只隔着二十分钟的路。发现这一点的那天,我们诧异又喜悦。
我说:“没准儿我曾经从你家的门前走过呢!”
他说:“你回来的时候,还挺小呢!”
我只回去过那一次,短短的十几天。以后,再也没机会了,将来,更不知道。
豆子能说一口家乡话,而我一个字都听不懂。严格地讲,他才有资格说自己是那个地方的人,而我却只是户口本上的一个籍贯。
然而当他提到那座山,那条河,那座桥……这些遥远的名字,依然让我十分兴奋。
这种感觉很奇妙,家,老家,是如此深埋在一个人的心底。
对于一些将要长久分别的朋友,我会给他们留下父母的地址。家,就是一株老树的根,轻易不会动了。我这样漫无目的地在世上走,短期长期的失踪是不可避免的,知道我的家,就知道我在哪里了。
豆子的好朋友中,有不少是家乡人,看他写的不其汗,活灵活现,居然也是个大厨,小炒肉更不在话下。我觉得特逗的,是“不其汗”这名字,在北京话里,俨然是“爱谁谁”的意思,很生猛啊!
在碰到豆子之前,我的朋友中没有一个是家乡人。直到今天下午为止,我真以为他就是唯一的一个了。
因为小炒肉的事,让我心绪不宁,于是跟另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好朋友唠叨。我叫她月亮妹妹,她给自己起的网名特别的柔和静美,只要是京剧迷,都能一眼看出,那是一轮明月。
说着聊着,就提起了老家,她忽然说:“我也是啊!老乡,老乡!”
真的?真的!
她的家离我和豆子稍微远一点儿,但也算很近了,中国最著名的瓷器产地。很象豆子,她在家乡长大读书,现在,却是她离我更近一些。如果我乘飞机直飞广州,要十几个小时,但若飞英国,很快了吧。
我们还讨论了一番蒜头和蒜苗的问题,我猜她是担心,我把蒜头理解成蒜苗,那我的小炒肉计划就不一定顺利了。
好在我是个Fantasiekoch,手里有什么就敢炒什么,于是她最后说:“Bingo!”
小阿里的汤,豆子的小炒肉,月亮妹妹的Bingo,让我兴奋不已。
在新疆,有一次我整整走了八个小时的路,停下脚的时候,看到有个人从我的身后赶上来。他背的东西比我多出几倍,一条黑黢黢的手巾绕在脖子上。
“哎,小姑娘,你哪儿来的?”
“北京。”
“嗬,巧了,我也是啊!”
我们一起往前走,他的北京话比我说得溜多了,后来,要不是他在身边,我都不知道怎么从一场突如其来的械斗中全身而退。
在布拉格,寒风刺骨的查理大桥上,有个亚洲人在卖他的素描,画的都是布拉格的街景和各式各样的人脸。
我弯下身仔细看那些画,他抬起头来,用英语说:“哪里来的?”
“中国。”
“啊,太好了,我也是啊!”
他的脸冻得红红的,眼睛里全是笑。
不管一个人走到哪里,天涯海角也好,遥远的,被隔开的,再不能相见的,从来不是我们的躯体,而是我们的心。
还有一个朋友的话,我会终生难忘。
他说:“如果你想找到一个人,只要你愿意,就肯定能找到,无论这个人在什么地方。找不到的,是你不想找。”
嗯,这话怎么说都有些伤感了。
别难受,等找到了,我请吃小炒肉吧,今天刚刚学的,再做一个番茄鸡蛋汤,好不好?
什么时候,再听到谁说,“我也是啊!”
我内心的快乐,无法形容。
2006年8月7日:写完这篇东西,看看表,是凌晨二点五十五分,已经是8 月8 日了。
月亮妹妹应该早睡熟了,在那个我没见过却时时感受到温暖的家。
豆子已经在办公室里,开着电脑,写着他喜欢和讨厌的东西。
小阿里呢,你在地球的哪个角落,你那边几点了?
这篇是给你们的,因为我们共同的爱与乡愁。
我也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