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的 太 阳

乡巴佬进了城就跟着城里人时髦一把也弄个博客耍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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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楼下有兄弟姐妹谈音乐,贴一个数年前的旧译凑个热闹。原文是配图的,可惜图上不了……



我的太阳
--为什么三大男高音至今歌声不绝

玫瑰庄主(又译赫伯特٠罗森多弗尔)

据前几年在戴尔٠阿布٠穆卡尔(开罗西北方)附近的一座科普特基督教修道院废墟发现的力努斯 (Linus) 伪福音记载,“东方三圣”(几百年后,民间迷信把他们说成了三王)来朝拜新生的圣子基督时没带礼物。 一月五日傍晚时分,他们来到了伯利恒附近。梅尔希奥问巴尔塔萨: “你把黄金、乳香和没药都带来了吧?” 巴尔塔萨说:“我没带,我记得是卡斯帕带了。”卡斯帕说:“我?我还以为巴尔塔萨带了……”长话短说,这三个混蛋光忙着动身,把准备好的礼物给忘在阿拉伯了。怎么办呢?如果想在预定的耶稣显现日 (1) 到达伯利恒,那么,无论如何玩儿命也不可能回家拿了礼物再返回来。第二天上午,公元 1 年 1 月 6 日,星期二,三个人失魂落魄地遛进了伯利恒城,来到玛丽娅正在给新生儿喂奶的马圈里。

难堪的是,约瑟夫在一边早就摆好了放置礼物的桌子。三个人装作没有看见桌子的样子,直接跪下来,开始赞美新生儿。赞美够了,三个人站了起来,按照在外边商量好的计划摆好了架式,由从圣子降生夜就来了没有离去的天使们用乐器伴奏,就唱了起来:“我的太阳!”

(1) 耶稣显现日,又称主显节,公元四世纪中叶开始庆祝的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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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圣子就咒了他们。从此,他们就只能永无止境地唱下去了。
他们的第一次公开演出是公元 64 年 7 月 18 日在罗马皇帝尼禄的马戏团。尼禄,随便说他怎么没用都行,可不能说他没有乐感。当“我的太阳” 唱到第十四段的时候,尼禄抓了手头够得着的一样东西扔向了三大男高音。遗憾的是,他抓的是一把燃烧的火炬。三大男高音没被打着,罗马城却被烧毁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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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 1077 年 1 月 28 日, 正当严寒,国王亨利四世召三大男高音到卡诺萨。众所周知,国王正赤脚站在雪地里赎罪。其实,国王想让男高音也光着脚来唱,这三位因为怕感冒,拒绝光脚,就穿着靴子唱了起来。 当“我的太阳”唱到第二十二段的时候(在这种鬼天气唱这种歌,真是开玩笑),教皇格利高七世让仆人给国王传信说,他明天可以再来,但不要带三大男高音,那就可以商讨免罪并取消开除出教会的决定。(2)

(2) 欧洲历史上的皇权与教权之争从此开始。1075 年, 教皇格利高七世禁止德国国王亨利四世任命主教和大主教,亨利宣布废除教皇,教皇宣布把国王开除出教会。按当时的习惯,不信教的没有权力当国王。 受诸侯争权的压力,国王只得向教皇请罪。卡诺萨就成了世俗权力向教权低头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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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7 年 11 月 1 日, 三大男高音在维滕贝格演出-- 这时候,这三个分别叫作嘉斯帕洛٠卡列拉斯、梅尔希奥尔٠多明戈和巴尔达萨尔٠帕瓦罗蒂,当时,他们已经闻名世界。可是,一个名叫路德的奥古斯丁教团的和尚怕他们的叫声扰乱自己翻译圣经的工作,就在演出的前一天在皇家教堂的门口贴了一张条:

我不要我的太阳
永远不要再让他们来唱!

确切地说,他是想把这张条贴出去,可是因为学者特有的那种昏头昏脑,他心不在焉地抓错了条, 把几个学生开教皇的恶意玩笑时写的一个论纲钉了出去。他没意识到自己出了错,只是对三大男高音第二天演唱非常生气。宗教改革的浪潮从此却不可挽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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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格的两个钦定总督马丁尼茨和斯拉瓦塔 1618 年 5 月 23 日在城堡邀请新教行业代表进餐,一切都非常和谐。马丁尼茨和斯拉瓦塔出于好心,请了几个人来助兴,就是那三个男高音。 当“我的太阳” 唱到第二十四段的时候,新教徒觉得受了嘲笑,甚至是受了威胁,于是就把三大男高音从窗口扔了出去。后来,天主教方面歪曲事实,说是总督阁下和秘书被掷出窗外(这就是正式说法里的 “掷出窗外事件”)。 我们知道,三十年战争因此爆发,德国三分之二的人口未能幸免,三大男高音却安然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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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阻止法国大革命的进程,脑袋有些愚蠢的国王路易十六出了一个只能说是不着谱的主意:给臣民们在砖厂办一个夏夜音乐会。谁来演出呢?当然是那三大男高音。那是 1792 年 8 月 10 日。 当“我的太阳” 唱到第五十六段的时候,民众终于失去了耐心,杀得瑞士警卫团一个不留,要高唱着“路灯杆上的男高音” 把卡列拉斯、多明戈和帕瓦罗蒂绞死。这三个在最后一刻逃出了险境,国王却倒了霉。他被关进了庙堂,1793 年 1 月 21 日被送上了断头台。同一天,三大男高音在伦敦演出,小心起见只唱了十六段“我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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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的几个世纪,三大男高音的威胁越来越大,有些个侠士想阻止这种威胁的蔓延,没有一个成功的。 1898 年 9 月 10 日,一个叫鲁庆尼的年轻人想在日内瓦湖畔的林荫道上刺杀男高音卡列拉斯,结果晚到了几分钟,给一个无辜的老太太来了一刀。 1900 年 7 月 29 日,三大男高音在米兰附近的蒙查演出。“我的太阳”唱到第八十四段的时候,一个有些神经质的厨子实在受不了,给帕瓦罗蒂来了一枪,谁知道子弹正打在国王翁伯托一世给他颁发的米勒亚格罗勋章上。不幸的是,子弹弹回来,正打中了国王。当时,意大利已经废除死刑,谋杀国王的也免死,所以,这个厨子只判了个无期徒刑。在监狱里闲着没事,这厨子就发明了所谓的“蒙查时装”-- 不过,这是另外一个故事,在这里讲就扯得太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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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大男高音 1914 年 6 月 28 日在萨拉热窝举办盛装音乐会也来了这么一个阴错阳差。那一枪本来是冲着男高音多明戈来的,弹回来打中了谁、引发了什么灾难,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 第一次世界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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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就这么不断地唱,在德尔门霍斯特的公牛拍卖集市上唱,给教皇唱,给英国女王唱,到最高苏维埃唱,在复活节岛上唱,可能还到圣诞节岛、圣灵降临节岛、三王节岛和母亲节岛上唱过。

1999 年 8 月 11 日欧洲日食,令人战栗的不是突然出现的黑暗,不是突然变得冷飕飕的风,也不是鸟儿惊恐的扑腾。令人惊恐的是,三大男高音的歌声突然沉寂了!实在令人难以置信!可是,当黑黑的月球遮挡了太阳的时候,三大男高音被这突如其来的全日食吓了一跳。他们没想到太阳会在自己眼前被天狗吃掉-- 噢,我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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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妇们泪流满面,老老少少齐齐下跪,国务秘书们着急的不知所措,圣P.的大主教 K. 突然噎得打嗝不停, 靠了教皇用传真发来的特许恩赐才算止了嗝。没过三分钟,太阳精神抖擞地重新冒头 -- 噢,我的太阳-- 三大男高音才重新开始唱。不知道天文台的观测是否准确:与事先的计算不同,月亮离开太阳中心的时候迟疑了一下,好象是考虑是否回头重新把太阳遮掩起来,这样,那三大男高音的歌声就永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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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 年, 迷惑不解的音乐界目睹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事。三大男高音在太姬陵演出。当 “我的太阳”唱到第 167 段的时候,公认的最辉煌灿烂的尾声被拖长了一点,而且不是被这三大男高音中的任何一位给拖长的!怎么回事?原来是悄悄地来了第四个男高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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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三大男高音就四个人一起演出。可是,事情只要开了个头就会没完没了。很快,平地里就冒出了第五个第三男高音,随后又冒出了第六个、第七个…… 世纪末期,三大男高音已经是在用102 个声音演唱了。环境保护组织提出了和声灾难的警报:如果最右边的第三男高音和最左边的第三男高音之间的距离大于可达音高的波长的时候,“我的太阳”唱到第 1200 段时将会出现令地球瓦解的干扰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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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一威胁没能出现。就在三大男高音的总数突破百万大关的时候出现了分裂,而且是横向的分裂。其中的一半唱“我的”,另一半唱“太阳”,两边开始争吵谁是原装的三大男高音。要不是联合国及时作出宣判,这场争吵不定就威胁了人类的生存:两边各有4200 万人的三大男高音已经威胁要进行对抗演唱赛。 世界是否能经得起这一唱?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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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就这么唱着,在诅咒的驱动下唱着,直到世界末日来临时的号筒吹响才会停歇。可是,在“我的太阳” 第 44444 段的歌声中,天使的号筒恐怕是不会有人听到的。




文:
玫瑰庄主 (Herbert Rosendorfer, 又译赫伯特٠罗森多弗尔), 1934 年生于博岑(今意大利波尔察诺), 1939 年随父母移居慕尼黑,先就学于美术学院,后转学法律,长时间在拜罗依特和慕尼黑作检察官和法官,东西德统一后在东德哈雷瑙姆堡法院当法官,退休后住在博岑附近,在慕尼黑大学任巴伐利亚文学史教授, 1992 年获上巴伐利亚文化奖;自 1969 年起发表小说和剧本,其中最著名的小说有《铜心 -- 或真言腿短》 (1979)、《写往中国古代的信》(1983)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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