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谈主义之一:先谈法西斯主义4

多谈主义之一:先谈法西斯主义4

朱雨心
 
希特勒对犹太人有许多西洋人传统上没有的新指责。希特勒说:亚利安人,是以有明确疆界的国家的形式生活的;而犹太人的“国家”,却是没有明确疆界,犹太人“寄生”在各亚利安人的国家里,而认同的,却不是所“寄生”的国家,而是犹太人自己的宗教,自己的文化,自己的传统。
 
希特勒没说错,是那样的。现代亚利安人式的国家(以下简称“现代国家”),是建立在民主的理念,即,国家是人民的国家,的基础上的。与民主理念相适应的,是诸如,公民,国籍之类的制度。这种民主理念,抽象的,乍听起来不错,但是,一涉及到具体的人民,就不再那么好听了。是你日尔曼人民的国家,就未必是我犹太人民的国家;是你新教徒人民的国家,就未必是我天主教徒人民的国家;是你贫下中农人民的国家,就未必是我地主老财人民的国家;是你说德语的人民的国家,就未必是我说法语的人民的国家;是你不吃狗肉的人民的国家,就未必是我吃狗肉的人民的国家;是你一夫一妻制的人民的国家;就未必是我养小老婆的人民的国家;等等,等等。实际上,所谓“人民的国家”是根本不存在的,也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不承认人民的多样性,不承认人民所追求的价值的多样性,是这种民主的前提,是渗透了一元神宗教毒素的文化的产物。现实中,所有的民主国家,充其量,只是按某种特定衡量方式所确定的,势力最强大的一种人民的国家,其余种类的人民,不过是附庸罢了。所谓民主,不过是将弱肉强食合法化、合理化、制度化罢了,本质上是一种野蛮的东西,唯一文明之处,是实现了伟大领袖毛主席号召的“要文斗,不要武斗”。
 
没有道理的,是现代亚利安人式的国家制度,而不是犹太人的“认同”问题。并没有什么道德上的理由要求人们必须要认同某个“国家”;并没有什么道德上的理由要求人们必须要效忠某个“国家”。犹太人当时散居在欧洲所有的国家,而这些国家,有许多是彼此敌对的。散居在各国的犹太人,难道需要效忠其居住国,从而彼此敌对吗?犹太人,超越现代国家疆界的,彼此对共同信仰、共同文化,共同传统的认同,在道德上远远高于建立在现代国家制度上的爱国主义。
 
希特勒的指责,还落在吉普赛人头上。吉普赛人从来都是流浪为生,从来就不“属于”某个“国家”。等到西洋人民主起来后,吉普赛人连流浪的权利都没有了。现代亚利安人式的国家要求每个人都必须与特定的国家建立人身依附关系,即,国籍,然后按国籍将人隔离起来。那还怎么流浪呢?你亚利安人喜欢画地为牢,把自己关在里面,这是你的习性,你不能强制别人也照你的习性生活呀。你要关,只能关你自己,不能把别人关在外面,或关在里面。更何况,吉普赛人流浪远在你亚利安人画地为牢之前,从法理上讲,吉普赛人流浪的权利,高于你亚利安人画地为牢的权利。这些,希特勒当然不管,按法西斯主义国家利益高于一切的原则,先是驱赶吉普赛人、犹太人,可是那时其他西洋人也都是画地为牢的现代国家,吉普赛人、犹太人无路可走,只好一起送进毒气室作“最终解决”。
 
现代国家,用国籍的方式来建立人民对于国家的人身依附关系,对内是奴隶制,对外是种族隔离制。散居在不同国家的老百姓走亲戚,回娘家,家庭成员彼此探访,都不能自己作主,居然还需要双方政府批准,而且,居然探访还有期限,仿佛是放风,探监。这哪象自由民?这种现代国家(或政府)实际上就是奴隶主。民主,充其量就是:奴隶们推选出奴隶主,来掌握自己的主权,从而使自己失去人身自由。如此荒诞、愚蠢的东西居然也有人喜欢?
 
一个君主,在理论上,只拥有对于人民的治权,不拥有人民的主权,这是君主制在理论上远远优于民主制的地方。民主制,本质上必定是种族主义的;而君主制,可以不是种族主义的。民主制,本质上必定是政教合一的;而君主制,可以是世俗的。君主的国家,不是其治下的任何一种人民的国家,反而才有可能成为全体人民的共同国家。人民在正常运作的君主制下所享有的自由,通常远远超过在正常运作的民主制下所享有的自由。在西洋是这样;在中国也是这样。这就是为什么以前吉普赛人能够到处流浪,犹太人有地方出逃,而民主了后,吉普赛人不能够到处流浪,犹太人无处逃亡的原因。旧时君主制需要解决的是维持政府长期正常运作的技术问题;而现代民主制需要解决的却是民主本身的道德问题,这是无药可救的。人类社会出现民主,即便不是反动也至少是走上了一条歧路。
 
明白了根源后,接下来的推论就很容易了。任何强化这种现代亚利安人式的国家制度的主张,其本质都是邪恶的。任何淡化这种现代国家制度的主张,都是正义的。譬如,任何强化国籍制度的主张,其本质都是邪恶的;任何淡化国籍制度的主张,都是正义的。由此推论,双重国籍比单一国籍好,多重国籍更好。又譬如,中、小学校,搞什么对国家宣誓、效忠之类,搞的越多,越反动;越不搞,越进步。这些学生们应该拜的,不是国家,而是上帝,菩萨,或自家的祖先;这才是自由主义与人道主义。什么是正义的,什么是不正义的,本来是清清楚楚的,颠倒了是非的,正是这种现代亚利安人式的国家制度。
法西斯主义及其爱国主义的错,就错在它们是建立在这种现代国家制度上的。倘若国家不是这种排它的、自我封闭的、种族隔离的、多数专制的、种族主义的、政教合一的、奴隶制的国家,那么,法西斯主义及其爱国主义,就有可能是好的主义。那么,人类社会有没有可能不以这种现代(亚利安人式的)国家的形式来组成和运行呢?完全可能。如果你无法想象,那只是因为你的智力不够。
 
套用老子的话说:大道废,有民主;国籍出,有大伪;种族奴役,有爱国;国家救亡,有纳粹。
 
朱雨心完成于2005年4月2日  (待续:多谈主义之二: 共产党的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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