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合(149)

美娃的水忽然又脏又臭,死了大批美丽的鱼,白白的肚皮布着斑点,腮发暗,眼睛混浊,青蛙也已绝种,蛇,里面从未有过。有了二十来层的高楼,那些荷花池那些假山亭阁被盆景般压缩,房屋成了火柴积木,蚂蚁般的人流涌动着。浓荫深处,草丛,石缝还有亿万勤勤恳恳花花绿绿的昆虫,歌声回荡着,幽灵徘徊着,有人看见幽灵徘徊着。
  
四百元征集治理方案的赏格已出。“四百元呵!”小齐感慨。“四百元够做什么?”忆随摇着纸扇,喝着荼。“可以让一个贫困学生生活两年,可以给找出拯救美娃的专家发奖金了。”小合说。为节约,他尽量少喝啤酒,多饮茶,荼能把净化的苏州河水的漂白粉味杀杀。忆随大笑。“风物长宜放眼量,这是苏州河水渗透,绝非美娃末日,只要上面给政策,本市将大发展,苏州河将清且涟,一如伦敦泰晤士河,这不需什么天才就能看出,不要伤感失落。”“即便如此,废气,噪音,污染,凶杀又如何?即便发达如美国,此类问题比何处都多。”小齐说。“我们是社会主义,有好政策嘛。”忆随笑望着小合。“如果中国不管制枪枝,凶杀比美国多得多,可见政策的优越了。传统生活,污染也多,新西兰牛羊放屁也收税,污染大了。科技发展能解决这类问题,市场化,高科技,就是对落伍者的掠夺,弱肉强食,变得更暧昧了,发达国家企业中的下级,在上级面前就象奴隶,这一切都制度化了,做起来很自然大方得体,一点没有什么羞耻,是很正常的,关键是要制度化。笨人生来爬不上去,只能自己倒霉,再说,刚才是为美娃被玷污而悬赏的四百元叹息,并非为全世界要灭绝的动物,森林,穷人而难过,如今保护物种,就象杀了人家的男人,把人家的女人当成了玩物似的。我们都是穷人,绝不要自吊自怜。”小齐一时无语。此话是对小合说的,他不大想接,随便说了几句。“忆随在陈述事实,但也作了价值判断了。调侃中我们已经看到了忆随的善良幽默。他先富起来了,他是个天才。他把自己归于向上爬一类,是在解剖自己。爱因斯坦说,两维世界的爬虫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忆随知道。有了他这类新一代的人,未来是美好的。”
  
“美娃臭了,华夏那帮狗头没什么好得意了。”同济的一个学生高兴地说。“号称花园学校,比起北京、武汉、厦门,差得远了,现在臭了。”“那儿的姑娘是真的漂亮。”同伴提醒。“可是漂亮的狗头们得不到,被老板、衙内、导演、留学生拿去了,狗头们只能咽口水。”这位学生不减高兴。
  
小合连续看了几本海尔达尔的探索旅行记,对作者的胆识十分佩服,但对冷冰的客观描述不喜,他高兴的是脑子里出现了许多壮观的洪荒奇景,化为悲凉的神秘,他写下好些词句。此时,他特别地感到恋人象女神般的光辉,给他以安慰。花木繁茂的校园,高个男子们瘦削突兀象竹竿,美丽的姑娘象花朵病而发蔫,人们在校园内读书、锻炼、唱歌、吃喝、排泄、恋爱,变成合格的人才。许多人不喜欢读书,考试作弊,许多人厌恶体育,连体育考试也作弊。不少人看去营养不良,实际是缺乏锻炼,缺乏活力。不过说营养不良也有道理,发达国家缺乏锻炼者都是大脸盘粗腰杆肥屁股大肚皮。
  
学生体质堪忧,学校费尽心机,大一、大二的学生必须每周至少二个早晨跑出学校正门,从侧门跑进来,几名体育教师在侧门口等着盖图章,盖满了期末体育能得三十分,既让学生锻炼了身体,又让体育差的学生有了及格机会,实是一举两得。正门到侧门,是一条小巷,不足八百米,不管是跑着去,走着去,都可以,许多学生聪明伶俐,骑着自行车到侧门外,盖了图章又出门,骑车原路返回,还有学生机关算尽,刻了体育教师的私章自己盖了交差,全部被拿获,体育通通不及格,算作弊。学校一度还规定大三、四已不修体育的学生也要晨跑,结果大字报铺天盖地,漫骂嘲弄抵制抗命,学校只能把规定作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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