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六,大风加密雨──虽然没有我喜欢的巴斯阳光的陪伴,即将来临的英国著名的史前巨石阵和Salisbury大教堂的旅行还是令我兴奋不已。 十分钟之内匆匆忙忙的洗漱,吃饭(姚氏二明治──干面包加一片火腿),在两位舍友焦急的目光中,我赶忙随身装上梳子和电动剃须刀随他们直奔大巴车站。
十五分钟的路程,是大约十二分钟完成的,在这期间我象英国戏剧大师憨豆先生一样梳头加剃须,我很清楚:没有头型和干净的脸部──“再好的戏也出不来”!值得庆幸的是我已经刷完牙了,否则巴斯的水资源对于我解决这个问题是很方便的,当然,我也没有忘记看一眼一同去车站的香港女生,我始终认为这对于我刚刚起床的双眼来说是大有好处的。意料之中,不大的车站早已有了不少的年轻的旅游者,他们脸上阳光般的微笑与隐隐的焦急都表达着对巨石阵的憧憬和渴望。
人员与身心就绪,大巴起航!高度封闭的车厢夹杂着潮闷的气味儿,以及乡间柏油路的方向和坡度频繁变化几乎足以让我把姚氏二明治给吐出来,以至于我几次极不自然地摸了摸书包里的塑料袋儿,脑门也沁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
“怎么这么多的草场,哈,英国真是除了绿色,还是绿色呀!”操着河北口音的舍友话音刚落,另一位舍友就补充说道:“而且都是‘圈地运动’圈好了的,这一道上编了号的黑脸儿羊倒是见到了一些,可到现在还没见到人影呢!呵呵。”是啊,一路上典型的英格兰此起彼伏的丘陵地貌和错落有致的小道儿真的是让我也联想起了春秋战国的“井田制”和梅尔基普森电影“勇敢者的心”的大战场,虽说不是“千山鸟飞绝”,但绝对是“万径人踪灭”,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脑中都充斥着一种鲜明的好奇──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个人口稀少,一马平川,有着令人恐惧的安谧的土地上竟孕育出了象工业革命这样伟大的历史?!
谁又能预料呢?正如一句格言所示──“Nothing is the same as it appears to be!”我想今天的旅行会证明这句话。这片的土地上的人们的祖先可以在五千年前建造象巨石阵这样的令我们难以想象的奇迹,而现在的我们又能有什么特有的本领去实现和解释她呢?人们使用这些特殊排列的大石头来做什么的呢?就我目前的知识水平,可能的答案只有在真正见到这个守候千年的“梦中情人”之后才可知道。
“哇!我们到了,快看呀!”南京女生的轻快而跳跃的声音着实给已经昏昏欲睡一个多钟头的人们注射了一支兴奋剂,就连不懂中文的同游者也意识到那种即将见到情人的冲动与快感,急切而匆忙的向车窗外张望,紧接着大家象过中国新年下的饺子一样从大巴鱼贯而出。
满眼的是天地相接的不边际的Salisbury大草场,天公虽作美,把雨给停了,但大风还是呼啸着,在挑战我们雨伞质量的同时,似乎又不无自豪的向来自世界各地围绕这巨石的游人们诠释着巨石的历经千年的壮美。
“Stonehenge is a world-famous prehistoric monument built as a ceremonial centre. It is not only a single structure but consists of a series of earth,timber…” 导游的标准的英格兰口音迎着风大声的传播着,以至于我几乎开始相信以他的自信和肺活量仿佛可以从不知多远的伦敦希思咯机场再召集一些游客。
一边摆弄着存有导游录音的audio, 一边心不在焉地随着游人队伍向前一步一步的挪移,刚刚见到巨石的新鲜与兴奋似乎经不起风的一点鼓动,没几分钟我就开始同游的“经验成功人士”搭讪并探讨起博弈论在谈恋爱中的应用。目光也没有集中到面前的石阵上,还时不时地驻足欣赏鸟儿因逆风飞翔而静止甚至被抛回相反方向的憨态,真是近石者“憨”呀!我的突发奇想的感慨令我险些笑出声来,而随着一个稚嫩的声音僵住了──“妈妈,她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好(英文)”,可不是嘛,这个刚刚从身边擦肩而过的小姑娘的话颇能博得我的附和,这也正是我所想的而又不愿意说的。
“咳,石头堆而已,二十分钟搞定!”从不远处又传来了同胞的声音。
然而,追求特殊而不从众的心理使我留下来静静地听导游接下来的对石阵的建筑难度以及功用的介绍,从而我知道了大的石头要有三十多吨重,而通过石槽洞相扣接而横放在两块大石之间的石头至少有十几吨,一来运输是问题,二来即便运过来,它们又是如何被摆放成如此的形状呢?这些介绍着实让我对人类祖先的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的精神和想象力惊叹不已。随着我和这位守望千年的“梦中情人”的距离拉近,我的兴奋和浮躁也随风冷却下来。她那西楚霸王般的面对数千年自然风雨和人为劫难中的泰然自若和参差不齐,斑斑驳驳的风化痕迹都足以证明我的理解太肤浅了,我们毕竟都是在围栏外远观她,她所具有的内在的威严足以让我们每一个人不能亵玩──哪怕是一点念头而已!数以万计的日日夜夜,人们以她来见证日出日落,以她来象征对自然的信仰与膜拜,又是以她的石头的本性坚定子孙的盲动的心,岁岁年年人已不同了,而她还是她!是啊,还有什么比以永恒的毅力维护和追求使命与理想更值得人们尊敬呢?
思忖至此,隐隐的惭愧涌上了心头──我们的祖国不也有着很多如此不朽史诗般的历史与自然的奇迹吗?!自己即便是住在北京,也不愿意对商业氛围强烈的而且经历着“破坏-修复”循环的古迹产生丝毫的憧憬与关切;更谈不上对象万里长城这样的民族历史的见证与象征有一定理性意义上的理解。看来,我们这群身在异乡的游子还是别轻率地离开眼前这个还不如国内几层楼房高和大的“石头堆”吧──英伦这片土地上的祖先最初想以自己的力量崇拜并征服自然,然而在数千年后,他们的子孙,甚至来自这个星球的其他地域祖先的子孙们却被这种特有的人为自然征服着。而且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似乎也正在用他们的认真踏实的意识和行动告诉我们:谁是这场较量的胜者?──那些懂得理解和尊重自然与人类创造的历史的人们。自然和历史是需要我们去理解的,懂得珍惜保护历史文化,理解他们存在的意义,对于我们现代任何一个社会的年轻人的价值观和人生观的发展具有深远的意义,而在现代以人为本的社会发展模式中这也无疑起着重要的作用:她将使我们在以更坦然客观的心态面对历史的同时,以坚定的姿态憧憬与发展未来。
呵呵,现在我终于明白了那些鸟儿为什么逆风飞翔了──原来它们是不愿离开这位曾经无数次陪伴过它们祖先,并为它们遮挡暴风雨的可敬的木讷的“石头朋友”!他们不知道他为什么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站着,但它们深深相信他似乎坚守着某种使命,也更不会因为自己的成年累月的粪便而减少对朋友的忠诚与宽容,以至于本不聪明的它们也渐渐地懂得同大风合作去实现它们对他的依恋!
而我,毕竟是人,human being,社会中的人。我有更高级的“思维”,所以就知道我能以画几何圆形的方法来进行某种或这种类似鸟儿情感的表达。于是我选择了象卫星一样围绕这巨石慢慢地转悠,不规则的轨道与自转使我也发现了周边一些或远或近的其他的“卫星”,一些在石阵周围的近处单独的稍小些的石头和远处几个大坟堆,感觉他们好像已经并正在构成了特别的几何图形,但其中的奥秘我不得而知──但我知道,这里已不需要进一步的推理,我想已经得到真正的奥秘了。
因为作为人,我做的已经比鸟儿更好了──鸟儿只懂得同自然凑巧地无意识地合作,而我正在以正常的有良知的社会中的人的方式尊敬正在并准备保护着它们的和我们的石头朋友。
同一辆大巴再次起航,经过二十分钟车里短暂的休憩,我们来到了Salisbury 大教堂,我本人不得不承认,我对宗教不感兴趣。 这的确使我在旅游的当天晚上写这篇文章时“几乎”记不起来任何关于这个大教堂的信息了,除了它的历史悠久(大约……), 还有就是当我慢步在这座教堂里,在一面镜子前经过时,微微的停顿使我发现自己的头型已经没有了,而且眼镜上还有些杂乱的雨珠儿,我的反应有些奇怪──只是重新背了一下书包,对着镜中的自己笑了笑,转身又跟上了舍友们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