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春节来了。本来打算今年招呼几个亲戚朋友在一起热闹一下,没曾想一场流感弄得我发烧好几天,头到现在还疼,浑身没劲也没了做饭的兴致,另外也怕把流感病毒传给他人,只好取消聚会,一家三口在家过个安静年了。
春节这全世界中国人共同的节日,有着巨大的凝聚力,只有春节才能将散落在外的一家人在这一天团聚在一起。作为一个最重要的节日,大概全世界唯有中国人的春节是没有宗教背景的纯粹世俗的节日。我们中国人这个世俗的节日虽然没有神圣和对天堂的企盼,但却有人间的热闹和对新的一年的祈望。
据说这一天连小偷强盗都歇手过节。虽说过节时小偷强盗们放假,但放假前这段时间却是偷儿们最繁忙的阶段。每年从新年到春节这段时间都是沈阳治安最紧张也最差的阶段。流蹿的和本地的偷儿们四处活动,打家劫舍、撬门压锁,非常猖狂。几乎成了惯例,沈阳这几年几乎年年春节前都能整出一个轰动全国的大案来。昨晚打电话问我母亲最近沈阳治安怎样,母亲说,还是往年那样,案子不断,就是还没有听说出大案。我想,也许今年沈阳有进步了。尽管案子不断,小偷猖獗,但并不影响人们过年的心情。人们还是一如既往地满怀热情地迎接春节。中国人的乐观精神由此可见一斑。
在还没有富裕的年代,吃总是春节最重要的内容。在东北,每年一到腊月二十三,家家都开始烀猪头,大院里到处飘散着燎猪头和烀猪头的怪味。有的家开始吃川白肉了,酸菜白肉的香味弄的我们直流哈喇子。每年小年这天,父亲都负责烧猪头烀猪头,母亲负责熬皮冻,奶奶则专门切酸菜。期盼已久的春节就在燎猪头的怪味中开始了,院里的孩子都开始兴奋起来,因为从这一天起,我们就能每天吃到肉了,一直吃到正月十五。记得那时候买猪头也要凭票供应,每家一个。因此,猪头这道本不上大雅之堂的下酒小菜则成了大部分家庭春节的头道大餐。现在想起来,这有点象美国感恩节的烤火鸡,是节日时每家必吃的。
那年月没有电视,更没有春节晚会了。全家人在一起最高兴的就是除夕晚上这顿团圆饭,有的家甚至提前半个月就开始计划了。那时侯没现在这么讲究,也没这么多东西。除夕晚上能凑八个菜就很不错了。按习俗,除夕晚宴是少不了鱼的,我们东北人不喜欢吃河鱼,商店也很少卖河鱼,平时商店基本上就四种鱼,带鱼、巴鱼、黄花鱼和大王鱼。大王鱼一般就成了除夕晚宴的大菜。几乎家家都是红烧,或者是用粉条炖。每年三十我们家都要炸丸子,用猪肉、罗卜和大葱做原料。由于油是定量的,平时做菜都不够用,所以家里每年就这一天能做一次油炸的东西。虽然那年头家家都不讲究,但三十晚宴也都能凑个七碟八碗的。切盘香肠算一个,弄盘皮冻也算一个,甚至油炸花生米也当盘菜来凑数。改革开放之前,农村还不懂扣大棚,东北春节时上市的细菜都是从南方运来的,主要是黄瓜、辣椒和韭菜之类的便宜菜。因此,那时候我们一个大院上百户人家大年三十的菜谱都八九不离十,少不了的青菜就是炒辣椒。饭后包饺子就是大人的事了,父亲母亲再加上奶奶一起包饺子,我们哥仨则跑出去放鞭炮。等到12点快到的时候,大院里就会响起奶奶那中气十足的的嘹亮长声:“老大——、二宝——、小三——回家吃饭啦——。”这声音,后来就印在我的脑海里,这么多年了,还时不时在梦里出现,让我重新回到儿时快乐的时光。
吃完饺子后,两个弟弟一般就势就睡了。我有时还会被同学喊出去再放一阵鞭炮。每到春节将临之际,家家户户的男孩子们就开始盘算买鞭炮做灯笼了,灯笼有纸糊的,但大部分是用玻璃罐头瓶做的。天一黑,家家户户的孩子就都打着灯笼出来放鞭炮。那时候放鞭炮还舍不得象现在这样一长挂一长挂地放,而是拆开了一个一个地放。放鞭炮也有很多花样,有时候把鞭炮用一个铁罐头盒盖上,就是想听鞭炮在罐头盒里炸响后那清脆的声音。有时候我们比赛看谁敢手拿着炮仗不撒手放,一般情况,如果你手掐着最下面是蹦不到手的,可是有笨的拿的往上一点就把手蹦的发麻。我们还不嫌麻烦地自己用小炮仗做小二踢脚。把一个小炮仗后面的黄泥扣出去,将另一个小炮仗的捻剪短一点后插到另一个的后面,然后用纸缠上,一个小二踢脚就做成了。别说,真能蹿出去很远,很好玩。
大年初一的上午家家起的很晚,一般也都是两顿饭,上午是酸菜白肉,下午就开始包饺子。等到初二母亲则要带我们一家去姥姥家,而奶奶则在家等姑姑们来家探望。年就在这种走亲访友的忙乱中悄然而过。
春节过的是孩子和老人,没有孩子和老人的春节就没有节日的气氛。现在回想起来,最令我难忘的春节是有奶奶在的春节,再就是我儿子刚出生那几年的春节,热闹、圆满。
从八十年代中旬开始,因为有了春节晚会,吃不再是春节最重要的节目了。我们一年一年把花在吃饭上的时间转移到看春节晚会上。春节晚会把中国人的春节推向了高潮,让普天同庆,穷富同乐。我最喜欢的春晚节目是相声和小品,一开始是马季的相声,后来是姜昆,他说的〈虎口脱险〉,现在想起来还想笑。再后来又有了冯巩和牛群。而陈佩斯和朱时茂演的小品到现在我认为都是春晚最好的节目,每次都让我笑的肚子疼。特别是那个〈吃面条〉和〈主角〉,当时我笑的都岔了气。再后来有了赵本山,一开始还不爱看他演的东东,可他进步很快,十年下来是越演越好,现在竟然成了春晚的顶梁柱。我觉得语言类节目是春晚最重要的节目,歌舞类节目可以营造春晚的热闹欢快气氛,但语言类节目却可以制造火爆效果。这也是语言类节目成为春晚重头戏的原因之一吧。中国人的节日,不仅需要祥和团圆、欢乐和热闹,还需要痛快和火爆。过年要的不就是这个感觉吗?
中国人过年时餐桌上的变化印证了中国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巨大变化。生活现在是越来越好了,可这年却过的越来越没有味了。吃早就不吃了,天天吃的象过节,真过节就不知道吃啥了。春节晚会也有点看腻了,我基本上是除了赵本山的小品和冯巩的相声,别的都不怎么看。现在的中国人,住的房子越来越大,可家庭人口却越来越少。过年是需要人气的,没有人过什么年。有一年,我杭州的同学给我打电话来,让我春节带全家去杭州过年,杭州有两个大学同学,加上南京的同学我们可以过一个热闹的春节,我一听挺高兴,急忙答应了。可回家和老婆一商量,老婆不同意,老婆说:我还要回家陪陪我父母呢,我一想也是,咱这一走,老人就不舒服了。得,等以后再说吧。
在美国过过几个春节,但感觉和在中国差多了。春节这个中国人世俗的节日,最大的特点就是热闹。可是在美国,逢年过节最缺的就是这个热闹。热闹也是一种场,看不见摸不着,却能感觉到。多亏了有个文学城,城里又有一个文化走廊和私房小菜,让我能在网上结识世界各地的朋友,在网上感受到要过大年的热闹气氛。今天在这里,我抛砖引玉出个上联,希望走廊的才子佳人们能有兴趣给个下联,为春节助助兴。
上联:回首狗年,文学城引无数文人骚客聚走廊谈古论今忆旧抒怀,妙文佳作冠海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