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学生活记趣 (6)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就让我们好好珍惜在文学城的相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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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休息日,一大早我就搭地铁找到了他的住处。那是一座相当老的公寓。电梯是个铁笼子,哗啦哗啦把我带到顶楼。进了们,我可真的傻眼了。一屋子地铺,每个人都还在睡觉。简直就是个难民窝。那个公寓每个房间都注满了人,没有床,没有家具,全是地铺。我找到了严大哥,并且告诉他家里的情形。他告诉我,他根本就没念书。来了美国这些年就是打工。一天一天就这样的过去,也没有打算要回去。并且再三交代我,千万别把他的情形往家里报告,我满口答应。临走,我顺便用了一下洗手间。当我打开门时,我还真吓了一跳,原来浴缸里面也睡了一个人。这些同胞都是当年从台湾赤手空拳跑船来美,留下来打工赚美金的青年人。台湾 70 年代经济起飞,我十分相信,与这一批人大量的往家寄美金,是绝对有关系的。也的确算是提升台湾生活水平的幕后功臣。

餐馆中的阿杨师傅来美三年多了。每天期望能被移民局抓到,驱逐出境。他说,他想要向移民局自首回台湾。可是他老婆每次都要他再多呆一年,多赚点钱再回去。那个时候,阿杨时常拿出老婆和小孩的照片给我们看。他寄回去的钱,老婆也买了新的房子。他自己时常抱怨,老婆不让他回家,他在美国,天天辛苦赚劳力钱,不知为了啥。这好像是上海男人怕太太的本性。后来听说,阿杨真的被移民局逮捕了,遣送出境,总算也圆了他的心愿。

在打工期间,我也曾经在纽约街头卖过画。那时有位台湾美术系的毕业生,跑船来了美国。实在没办法在餐馆打工,受气。就自己利用自己的专长画起画来。他不是街头艺人。而是自己租了一间不小的公寓。满地的作品,有大的,有小的。还有长幅的。那时美国一头中国热。用毛笔画一匹马,旁边写个马的象形文字,再写个正楷书马字,就卖三元。我和威特尔朋友就拿着这些画,在纽约的街头摆起地摊来了。一张 3 元我抽 1 元。一天下来挣个 30 元。可是只干了一次,就不想干了。因为,随时要逃避警察的取缔。不过,我们这位画家,那时在纽约还挺出名的。时常为餐馆作画。还把他在台湾认识多年的女友接来美国,充当他的秘书及会计。有个伴,那时是令我们这些王老五羡慕不已。

做了一个暑假,存了近两千大洋。欣欣然带着银行的存款簿子踏上归途返校。离开纽约,在大巴上回头,不胜感慨。告诉自己,打工只是我读书的一个阶段。下一个阶段就是好好读书,完成学业。我的新婚老婆,在分开一年之后,也终于来美国留学了。一年的分别,当他看到我留的贝多芬式的长发,再加上在餐馆熏陶下产生的流里流气,使她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似乎过去在她心中的那位还不坏的男孩,突然变成了一个粗俗的混蛋。然而,短短一周的相聚,还没来得及完全转换过来,又到了分手的时候了。笃信基督教我的这位姐妹,临行为我祷告。她要求神不停的看顾,保守我的脚步。也让我能做一个神所喜悦的人。说实在话,我那时候的确有点茫然。但是,她的祷告词还真使我这个门外的人,深受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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