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机关
北静王水溶一番肝胆表白,使得黛玉和紫鹃疑窦顿开。看他光明磊落地道出自己的身世感情,也觉得不忍拂逆他。
听他说完,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一架落地屏风之后,还有一高大红木壁橱,已显破旧,但看去还很结实。黛玉紫鹃不解。北静王开了橱门在里面摸索了一下,听得一声机关轻叩,那大橱在墙壁处悄然开了个缝隙,可容一人猫腰进去。
水溶望望黛玉,轻声说:“此乃暗道,另通别院,无人知晓,姑娘可愿与我同去一看?”
黛玉生来未见过如此机关,好奇心大起,犹豫了一会儿,便点点头,和紫鹃一起猫腰进入暗道。那暗道只有一墙之宽,弯腰即可直腰而行,另是一个两墙相夹的窄巷,如同北方常用的火墙,只容一人可行。水溶在前,黛玉和紫鹃与他两步之遥进去,听得身后红木大橱自行关闭。墙内便有些昏暗,好在只用片刻,就有门洞开。出得门来,只见一个精致小院,有一个暖阁雅舍,画栋雕梁,似乎与贾府的大观园某院有异曲同工之妙。
北静王水溶笑道:“这里是最安全的所在,就连我那几个心腹手下也是不知的。姑娘若放心,就在这里住上几日。我先祖曾在这里藏过身。从那边出去,可到我府内后海花园子的一处小小角门。那边屋内还有一处暗门可通另一院落,那个院子名叫玳院,曾是我先祖读书练剑之地,那院子另有大门,也通着街巷。”
黛玉不由叹道:“所谓狡兔三窟,原来就是这意思。”
北静王听了,噗地笑出声来。
黛玉红了脸,自己这般无礼说话,好在北静王只觉得她的话形容的贴切,并不觉得有一丝忤逆之意。
北静王道:“我已着人把那边的院子也收拾好了,姑娘愿意住哪个自己可选。”
黛玉福了一福,莺声谢道:“多谢王爷抬爱,民女还不知能住多久,也不知住那个。但求王爷不必太费心张罗。”
北静王道:“没有费心,姑娘还请和我一起回去,最好不要叫人发现才好。”
三人又返回玉舍的院子里去。
刚锁好机关,就听得外面有人报诺,原来是刚才遣去办事的那人,带了宫里的太医来瞧黛玉的病。黛玉立刻觉得不妥,但人已进来,无可奈何。
只听北静王水溶言厉辞正道:“此位林姑娘是本王为二郡主请的家师,施太医你可仔细地瞧了,要比给二郡主瞧的还要谨慎些,若不然,你也不用回太医院的大堂了。”
施太医扑地而跪,唯诺连声。
此时黛玉已知北静王给了她家师这样一个名号,是让她安心住下去的表示。为郡主之师,也算是个雅致的称号。这边北静王已转到花隔外头,黛玉只好伸了胳膊让太医把脉。这边太医认真把脉,又听了黛玉咳嗽,做了半个时辰,方才转过去向水溶言道:“姑娘这病,恐怕从小就染上了,这些年竟没好好治,以致落下病根。如今看来,姑娘年青,玉体自有抗力,再用我的那个方子,每日服用,少则二年,多则三年,必好。”
水溶听了,笑容溢出:“本王知道你是太医院最好的,才请了你来,那年皇太后的咳嗽顽症不是你医好的么?如此竟让你费心了,那边请去开方子吧。”
施太医开了方子,水溶唤刚才那锦衣人进来,吩咐他跟去太医院抓药。锦衣人要走时,水溶又叫他站住,向紫鹃道:“这是我的一个心腹侍卫,名唤朱英,以后有事,尽可差遣他与我通信,切记,他人我是不信的。”紫鹃见王爷如此认真,竟不知如何回答,只好红了脸向朱英福了一福。那朱英赶忙拱手回礼,自去办事不提。
这里水溶道:“刚才冒昧,未经姑娘同意擅自作主让姑娘作我小妹的家师,这也是个托辞之词。我小妹名叫水莹,是二郡主,原有个大妹子,十岁时患天花夭亡了,我母亲北静王太妃一直改不过口来,大家就跟她一直这样称呼了。”
黛玉推辞道:“王爷如此说,我却不能依,家师之说,只当作请太医来的幌子罢了,民女何德何能,竟敢作郡主的师傅?再说我不知何时就要回苏州老家去了,岂能耽误郡主的学业?”
水溶笑道:“家师之请,也是一个机关,姑娘不信,将来自知。”
想想又忽然笑道:“水莹有什么学业?这话,没得让知道她为人的笑掉大牙,我只不过让她多认几个字,明年嫁给今科榜眼徐去凡,不叫她丈夫笑话罢了。我那妹子,天生的顽皮不化,小时候就喜欢舞枪弄棒,比个男孩子还让人操心。到如今倒是不做那些了,可是还不算有淑容风范,你将来见了就会知道了。”
黛玉不语,心中却感念几分。
水溶又劝道:“你就是现在回南边去,竟也不顾你外祖母和舅父母的事情了吗?我看你还要住一阵子,办妥了这些事再回不迟。到那时你要回去,我绝不会拦你。不过如今你住在这里,终究要有个缘由,不然也会亵渎了姑娘的名声。姑娘意下如何?”
黛玉还在思忖,紫鹃却在旁边谢了声佛,又替黛玉谢道:“王爷真正好心,这样再好不过了。紫鹃替姑娘谢王爷照顾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