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仙胡同70号（22）

(22)

“这白天可真够长啊！”下班后吃完晚饭，大成在自家院子里转了好几十圈儿，一边儿转，一边儿琢磨今晚如何去夜探胡家，正转悠到了裉（ken4）节儿的时候，白天来过的那个胖胖的魏大爷又跑过来了，身边儿还跟着一位老太太。

这位老太太人精瘦精瘦的，个儿头可着实不矮，站在胖老头儿魏大爷身边儿，比人家足高了一头有余，背挺腰直，一头银发整整齐齐地盘了个抓髻，两眼炯炯有神。

爷爷从屋里迎了出来，“佘老，晚辈燕骆铭拜见！”说完纳头就拜，大成在一旁看得傻了，爷爷站直了身子，“大成，妞儿，快过来！”

老太太微笑道，“不用多礼了，有什么事儿进屋商量。”说完迈步往里走，爷爷抢上几步掀了门帘儿，一边吆喝大成妞儿摆座上茶。

大成一边儿张罗着茶水，一边儿支棱着耳朵听爷爷跟人家恭恭敬敬地客套，只觉得老爷子一改平日的那口京片子，说起话来文驺驺的，听起来跟京剧对白有一拼，忍不住暗暗好笑。爷爷把近日发生的一系列怪事一一讲过，佘老太太静静听着，偶尔问上一两句细节，轻言细语中带着一点儿江南口音。

等爷爷讲完了，佘老太太转头打量大成和妞儿，

“这是我一双孙儿孙女，燕楚成、燕歆玉。”爷爷把他们拉过来，“你们还不赶紧给佘老跪……”

“不用不用！”佘老太太伸手给大成号了号脉，脸上挺满意，“不错，不错，还是童男之身，正好今晚可以派上用场。”

大成的脸当时就红透了，心想这都什么话啊，整个儿一为老不尊！

“倒不是我为老不尊。”佘老太太看着大成笑眯眯地，“今晚儿是给双儿还魂的最后机会了，你得唱主角儿。”

……
……
……

凌晨三四点钟是绝大多数的人进入深度睡眠的时候，那个时候是入室盗窃的最佳时机。

齐文谭胡同静悄悄的，昏黄的路灯照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每家每户的门口都放着一堆鼓鼓囊囊的垃圾袋等着早班儿环卫工人来回收。

白日里的热气早就消散了，一阵凉飕飕的小风吹过，大成和妞儿当时就清醒了不少，妞儿扯了扯大成的衣服袖子，“哥，你说这事儿能成吗？”

“不成也得成！”大成额头上脸上被佘老太太用朱砂画得一塌糊涂，表情严肃之极。妞儿抿嘴一笑，“这大半夜去人家家大搬活人，要是被抓住了，那可是掉进黄河也洗不清！”

大成叹道，“怎么都得试试啊！再说发卡是我给双儿的，我想不成辙来，出出苦力心里也安生。反正佘奶奶说了，只要把人在天亮前弄去公主坟就得。”

双儿家院门紧闭，大成走到墙边伸手一摸就犯了愁：这是个老宅子，破落归破落，这院墙可是磨砖对缝儿，平滑得连个借力攀爬的地方都没有。“唉！早知道我带个梯子来了……妞儿，要不你站我肩膀上？然后再把我给拽上去？”

“不介！我怕高！”妞儿直往后退，大成无奈，助跑了两步，到墙前一窜，两手攀住了墙头，两腿乱蹬，试图来个“引体向上”，正在不上不下的尴尬当口儿，有人一手抓住他脚踝，另一手在他脚底一托，大成顺势骑上了墙，“妞儿，想不到你的力气还真……”

帮他那人早轻而易举地也上了墙，跟大成来了个面对面，“啥时候改行儿玩儿采花儿了你？”

大成仔细一看，差点儿没一跟头倒栽进院子里去，“林毅！你丫怎么啥事儿都掺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