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林毅的身后,妞儿一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眼睛,另一手拉着林毅的袖子。大成把两人拉进屋里,紧着问,“怎么回事儿?迷眼了?倒睫了?睁开眼让哥看看。”
“不介!害怕!”妞儿坐在椅子上,一只手仍然紧紧地捂着眼睛。大成满腹狐疑地转向林毅,林毅的伸手搔搔自己的后脑勺,“嗯,她说她看见不干净的东西了。”
“哦?”大成松了口气,脸上也带了点儿笑模样儿,“我说妞儿,你今儿白天还好好的呐,什么时候开始‘幻视’了?要不赶明儿我一早带你去安定医院(注:安定医院是北京最大的精神病院)瞧瞧去?”
妞儿气得直顿脚,一时说不出话来,林毅在一旁小声说,“大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我看她吓得邪乎,估计是真的……”
“什么估计不估计的?就真的!”妞儿急了,“我也不知怎么的,突然看见街上多了好多人,我看得真儿真儿的,有几个居然穿墙而过!这不是闹鬼吗?”
“要不我把爷爷给叫起来?”大成听她说得严重,不由得也担心起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林毅接口道,“就刚才,我们亲……那个,请出租车停下来的时候,她突然就眼直了,然后吱吱的这通尖叫,说是看见有个脑袋从树干上伸了出来。再后来就更邪乎了……”
大成直勾勾地看着林毅,“你说你们刚才干什么来着?”
林毅脸上一红,躲开大成的眼光,不无尴尬地说,“我们,呃,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看见的东西我看不见!”
大成看看林毅,又看看妞儿,突然门帘一掀,爷爷走了进来,黄儿扭扭达达地紧跟在身后,“妞儿,家里不会有东西,你睁眼试试。”
妞儿犹犹豫豫地放下手,把左眼睁了一条缝儿,四下里瞄了一遍,这才把两眼都睁大了,东看西看,突然盯着黄儿说道,“咦,爷爷,你身后怎么跟着一个黄水獭啊?还挺漂亮的。”黄儿怒气冲冲地龇龇牙。
爷爷的脸上浮出一丝微笑,冲着黄儿一摊手掌,“跟爷爷说说,他长什么样儿?”
“嗯,那我就说了:黄毛儿,身子象猫但是比猫长,这个脸象……嗯,比较象……耗子,哇,咬人啦!”
爷爷紧紧抱住气得发疯只想往前冲的黄儿,“大仙,大仙,别生气,孩子没见过世面,又刚刚开了天眼,您多包涵……妞儿,还不给大仙道歉!”
妞儿委屈地揉揉自己的眼睛,“什么啊……”
林毅干咳了一声,心想,“老燕家什么都好,就是人人都有些疯癫,就连养个小狗都说翻脸就翻脸……”
“林毅,天不早了,你先回家吧。妞儿没事儿,甭担心。”爷爷亲自把林毅送出了院门。
月到中天……
……
……
“请问贾天王,这次您来北京计划要做几场演出?”
“八场。”贾天王一身白衣,优雅地坐在台上,在镁光灯不停地照射下,脸上仍然保持着完美的微笑,他身边的经纪人兴奋地看着台下乌让乌让的记者。
“请问网上登出你和无名美少女的照片是否是真的。”
“网上流传我和美女的照片太多了,假的真不了。”经纪脸上的笑容更浓了,贾天王真是应对媒体的天才啊。“最后一个问题!……那边那位穿蓝色裙子的……”
穿蓝色裙子的女记者的脸被一个硕大的闪光灯挡住了,不过贾天王才不在乎一个记者的相貌,他只想早些结束这个漫长扰攘的一天。
一个清越的声音在大厅响起,“请问贾天王,我注意到您每次出行,必然随身携带一个旧吉他,但您从来都没有用过它,请问在它背后有什么故事?”
有那么短短地一瞬,贾天王脸上的微笑消失了,但他很快就恢复了,“我是一个非常恋旧的人,那把吉他里,是我的青涩年华而已……”说完此话,他站起身来就走进了后台,不再给人追问的机会。
化妆间里的灯光比台上要柔和许多,贾天王挥手让几个助理出去,反手关上了门。
化妆台上,横陈着一把破旧的吉他,吉他旁边是一个古色古香的香炉,半柱残香冒着袅袅的淡烟。贾天王走到酒柜边上,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兰地拿在手里,走到吉他旁边,伸出一只手轻轻摩挲着吉他的琴弦,“嗡……”弦声暗哑。
他的目光落在了吉他的琴箱底部,一道浅浅的裂纹在昏暗的灯光下并不明显,裂纹的尽头是一片淡淡的红痕,他把白兰地一饮而尽,喃喃地说到,“阿龙,阿龙,十年了,整整十年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贾天王伸手打铃,一个中年男子开门走了进来,“我上次吩咐你找的人呢?”
“燕家的人我是找到了,但他拒绝出山……”
“不中用的东西!”贾天王愤然地一拍桌子,“再去!请不来人就给我绑了来!”
说完他愤然摔门离去了,中年男子紧跟其后。
化妆间静了下来。
吉他的琴箱底部,是个永不见天日的地方,一张退色的符纸贴在那道裂痕上,刚才贾天王拍桌子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这张符纸应声而裂。
一股淡淡的清风从音孔里吹了出来
仿佛是不经意地抚动
弦声
若有若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