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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说《实心竹》-《松竹情》笛子演奏北青
唱歌唱戏, 打球比武, 都沾点边, 只是一事无成. 多年在美国, 早已笔涩.
竹秀收到一个小包裹。地址写在一块伤湿止痛膏上,再粘在包裹上。 一看就知是哥哥竹根从国内寄来的。那包裹细长细长的,不知里面藏的是什么宝贝。竹秀小心地将包裹打开,第一层是粗白布,第二层是塑料膜,最后是一小块红绸。红绸中裹着的是一双精美的筷子,而且是实心竹做的!看得出是手工制品,筷子的长度正好是一个竹节,还透出青翠。竹根的信就卷在筷子上,字写得又粗又重。
“妹妹,我也要走了。后山那半山竹林也没有了,我留下来干什么呀”。
他们一家祖祖辈辈住在山里,靠山吃山,山里有取之不尽的宝,可山里人也知道怎样保护和利用他们赖以生存的资源。父亲是族里的小辈,小名秋狗。从小学 做篾,后来在附近几里地方上门为人家编竹器,人称老篾。年纪大些时,就在家编些箩筐、蔑席,做竹桌竹椅之类的,当圩时就挑出去卖。祖上留下那半山竹林,他们从不乱砍一棵,也不舍得割那肥嫩的冬笋做菜。只是逢年过节,挖几棵送人。山里有的是山珍奇货,不缺菜吃。
秋狗外出做篾,认识了邻村姑娘美鹃。美鹃长得秀气,干活麻利,成亲后就在家料理家务。夫妻俩辛辛苦苦十几年,都四十好几了还没有孩子。每破开一根竹子,看见里面空洞洞的,两口子的心也觉得空洞洞的。老一辈人说,竹子空心又不开花,要是开花了便会枯黄死去。也许他们命中注定,吃竹子饭的无后?于是他们便处处小心做人,不时还朝奶奶庙方向烧香作揖。每天早上开门,老篾便朝天喊着,“老天爷,你哪怕给我一个女仔,我也满意啰。”
老天爷还真开眼了,让竹子也开花结果。那年秋狗给美鹃吃了山沟里抓来的软皮甲鱼后,美鹃怀孕,生下一对龙凤胎,伢仔叫竹根,女仔叫竹秀。
竹根懂事后就向爸爸学手艺,闲时也跟几个小伙伴江里打鱼捉虾,田里挖泥鳅捡田螺。繁星满天的夏夜,禾田里一片蛙声, 几个捣蛋鬼便亮晃晃地打着手电筒到水田里去照黄膳。竹秀帮妈妈做家务,养鸡喂猪,上山采蘑菇,下园种瓜果,样样做得好。山里的水土就是养人,兄妹俩像新竹子一样直往上串。竹秀很好奇,整天问母亲竹花是什么样。妈妈说,“你就是呀!我和你爸是两根老竹,心也空了,叶也黄了。” 两根老竹等到一对儿女生活可自立时,便一病不起。临走留下遗言说山外面有实心竹,找到了就有好运气。兄妹俩把爹娘埋在自家竹林里,便锁了竹门,到镇上住宿上学去了。
近山者智,近水者灵,兄妹学习拔尖。读完高中,竹秀考上大学,竹根却因舍不得那片竹林,继承父业,做了蔑匠。那年夏天,竹子青翠挺拔,山泉清澈见底,兄妹俩却心事重重。实心竹是什么样?到哪去寻?爹娘的遗言到底有什么用意呢?满山野花无数,却怕见到竹子开花。因此,竹秀巴不得早早离开家乡,到外面去闯闯,而竹根却一心一意地寻找实心竹。
送走竹秀,竹根天天在家做篾。象父亲一样, 每破开一根竹子, 心里就觉得空洞洞的。每次上山,他就留心寻找实心竹。竹根对山上的东西了如指掌,可几年过去了, 实心竹仍无踪影, 倒是找到了一种方竹。方竹一寸见宽, 高高长长的, 看起来却像是圆的。后来方竹被移植在博物馆前, 供人观赏。没几天,那方竹便被糟蹋得面目全非,浑身上下刻满“某某到此一游”之类的。还有田边地头长的竹叶子, 也就是包棕子做斗笠用。还有小竹丛,立夏前长出的小竹笋,鲜美无比。小竹长老了,也就做根竹梢赶牛。竹秀小时侯,常常折根小竹子,把那像针样的新竹叶都拔出来,然后将一朵朵小花插入。一会儿,便举着一株竹花跑回家,喊着,“竹子开花啰!竹子开花啰!”
竹子一直也没有再开花,竹秀却走得更远了,飘洋过海,去了一个不长竹子的地方。竹根还留在山里,继续做篾匠,并期盼能找到实心竹,给自己和妹妹带来好运。
突然有一天,山里来了一伙人,扛着测量仪器,指指点点,比比画画地折腾了好几天。这情景就象早些年拍那什么“马尾巴的功能”的电影一样。那时,山前山后的老俵像当圩一样赶到镇上晒谷场,就为看老篾那一晃既失的镜头。老婆婆还担心屏幕上那些长得标致的演员晚上住哪里。而今又来了这么多人,晚上又在哪里落脚?原来,这正是上下几级领导开马拉松会议研究的问题。马尾巴的功能早已过时,当务之急是如何利用本地旅游资源,发家致富。
没几天,批文下来,此处定为国家级重点旅游风景区,并且是红色旅游线上的一个重要景点。霎时,竹根的那点小小的愿望和他家那半山竹林,在那轰隆一声开山炮中炸得粉碎。得以全身的几根竹子被搭成手脚架,用过后被人捡来当柴烧。满山满山的竹林被砍,竹排顺江水漂流,源源不断地送往更大的城市。高楼大厦就是在它们的支撑下一砖一瓦建起来的。竹子手脚架也因此成为最具中国特色的景观之一。
家乡修高速,建酒店,开饭馆,没几年,就一派繁荣景象。有位中央领导来视察时说,“干得不错,还要多养竹。”一时镇上栽竹成林,没几天就风景宜人。第二年那位领导光临,问,“养猪业搞得怎么样了?”这一问乡长的乌纱帽丢了不要紧,可怜那几片竹林也跟着遭了殃。竹根失业了,不用破竹子,心里也整天空荡荡的。他不愿在景点摆摊卖竹工艺术品,更看不惯跟他订了亲的香娘,涂脂抹粉,一双高跟鞋顶着,一步一扭捏地去当导游。
竹根信上说他打算去深圳闯闯。“妹妹, 你哥无能, 没有完成爹娘的遗愿。如今竹子不用开花,便满山满山地消失。我也被连根拔起,没了落脚点。我刚从外地回来。在外面见到了用小竹子做的筷子,像小树枝似的, 实心的。一问, 说这种小竹子到处都是, 也就是用做筷子, 编些小玩艺而已, 无大用处。我弄了一根, 削了双筷子送你。你是我们家唯一有出息的,而我只是一棵无根的空心竹。”
那天,竹秀将那双筷子点燃,齐眉朝东方作了个揖,然后插在花盆里。一缕轻烟,飘飘然,透出一丝竹香。竹秀的猫美眉跳上她时常趴卧的窗台,朝那缕轻烟飘出的方向眺望。
许多年过去了,竹秀一直用实心竹做的筷子。一天洗碗,她惊奇地发现,筷子头上露出一针眼大小的洞洞。原来,不论大小,是竹皆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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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夫 发表评论于
好美的故事!青山竹荫中飘出的童话...
虚心掩新竹,新竹开竹花,竹花飘过洋,咖啡吮竹香...
jjxx99 发表评论于
谢谢庶士!其中也有你的功劳!
庶士 发表评论于
竹紫写得温馨!最后一句,“是竹皆虚心”为点睛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