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篇短文写在四十年前( 1964 - 1972) 黑龙江省北安农场)
东北,小县城的冬天……
一条狭窄的街道,街道上的尘土被西北风刮得干干净净。街道两旁挤满了又矮又破的土垒平房。铁皮做的烟囱从窗口伸了出来,青白色的烟在寒风中急速旋转,到了房屋的顶上马上就消散的无踪无影。
孤寂的街道上只有几个疏疏散散的行人,他们穿着黑颜色,臃肿和充满皱痕的棉衣棉裤,皮帽上两个皮毛所剩无多的耳朵, 直巴巴地耷拉在脸颊的两旁,一团团从鼻子里吐出的白气向外喷冒著,胡子上凝结著白色的冰花。
一切是如此宁静,没有一点声音,仿佛是冰中的世界。生命的热力都被严寒吸尽了。可是在两手交叉卷缩在袖统中的行人中,偶尔也会有一个线条纤细,穿着干净合身的兰布大衣的倩影从身边飘过,就像是在沙漠中顽强生长的绿草,人们的青春和生命力穿透了自然的严酷,不屈不挠地在北国的严寒中生存。
推开了小饭馆的厚重的棉布门帘,我弯著腰走了进去,一阵令人舒适的热气迎面扑来,可爱的炉火在房子的中间熊熊升腾,几个农民坐在那里卷著香烟,懒洋洋地沉浸在这温暖的适意之中,桌子上堆放著乱七八糟的碗碟和筷子,剩菜和米粒掉满桌子,油汤在桌子上慢慢的流动著,空气中混杂著烟草味及炒锅的油香。
坐在一个角落里,我默默地吃着饭,想起了家乡,想起了童年,感到了刺心般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