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荷(中国)/文
我见过大海,却几乎从来没有喜欢过。
深圳的大小梅沙,住那边的两三年里常去,我没有别人看见海的那些心潮澎湃,海水没有我渴望中的那份蓝,那份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质的感觉。
北戴河,天津港的海岸,更是失望,那里别说叫我枕海入梦,便是临风听海,都有些叫人扫兴。 青岛的海,还算是美的吧,可是汹涌而来的人潮,让我以为人海的壮观足可叫大海逊色几分。
或者是这样的季节好,我去到烟台养马岛的时候,人潮没有如海水般汹涌而来,尽管是五一长假,但是我还是看见了一片宁静的海湾。之前的海潮,我没有目睹,所以看见她的温柔,我便以为那浪高四米的惊骇,仅仅是传说。
从出生就与这片大海在一起的星月哥哥说,他心里的海与我心里的海是不同的。在我这样的旅人眼中,海充满了温情脉脉的浪漫,在哥哥的心里,海是复杂的,多少的亲人被海水吞噬,只留一座座衣冠冢。或者,海水的澎湃之音,便是那些水中灵魂的哭泣。也或者,多少的人听海,便有多少的声音此起彼伏,交织成心中的乐章,或激昂,或悲怆。
很多时候,对一个地方有感情,往往是因为那里有你惦念的人。就如这片海,我能一眼喜欢她,怕也是因为在未来之时,我已经熟悉了她,在星月哥哥和花开的文字里,我无数次和她相遇,彼此触摸。也许海水的味道,已经顺流文字的暗潮在我的心底留驻。
即便是现在我已经与这片海域相隔遥远,我还是情不自禁地会说,我爱她,爱她的纯净,爱她的蔚蓝,爱她静如处子的姿容,爱她潮来潮往的洒脱。
养马岛有花开的海参池子,一直很奇怪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何以能够做那么多男子才做的事。星月哥哥说,按照他们那里的规矩,女人是不能下海的,也是不能养参的。渔船上从来没有女人的身影,那是一个怎样的传说我不晓得,我只看见在近海之处,很多的人家挂着红色的旗子,在风中飘动。星月哥哥说,那表示那些人家有出海的男人,这是保平安的,每次的出海都可能是一次不归路,一面旗子上挂满的是一家的祈祷和希望。
花开,我深爱的女子,一个我愿意与之常相厮守的女子,一个可以与之无所忌惮信口而来的女子。是网络让我们离得很近,是文字让我们相爱,是现实让我们相偎相依。
如果真的有人鱼公主,花开便该是海的女儿。她有着海的胸襟与气魄,有着海的温柔与宁静。尤其那爽朗的笑声,仿佛可以驱散去所有的乌云。星月哥哥说胶东半岛上的男人都是敦厚可靠的,都是疼爱女人的。花开这样女人让我又相信,这片海域上的女人有着更多的魅力,除了那娇美的面容,还有这海洋般的性格。 爱这片海,是因为爱这片海上的人。
在这洁净的海岸,看那些与大海生死相偎的礁石,便觉得所有的诗都从心里跳跃了出来。没有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的盛景,我却能想象,海潮每次的袭来时,这些礁石都是用怎样有力的臂膀去拥抱她们的回归。这些时而温顺柔美的海潮,时而随风而舞的海潮,时而气势汹涌的海潮,都被它坚实的臂膀揽在怀中,然后又把她们重新送回海洋深处。
礁石被不断的洗刷,涤荡,斑驳淋漓,润滑与褶皱同在,如同大海的温柔与凶悍同存。他们的身上写满了我看不懂的故事,写满了千万年来的沧桑与风情。他年轻着,在海水的滋养中不断重生,他苍老着,在海水的侵蚀中不断衰退。此长彼消,生生不息,怕就是对这些礁石最好的注解。
这海边的人家,与海一起涨落。星月哥哥说,他结婚时的新房与大海只一墙之隔,每日清早起来,海水就漫进房来,屋里的鞋子都漂浮着跳舞。这怕是真正的枕海入睡,我想象的是浪漫生趣,而星月哥哥又有多少酸甜苦辣的滋味在心间萦绕呢?
花开讲起前些日子的海潮,还心有余悸。她带着我经过那些被海潮席卷过的堤岸,残存的痕迹还那般新鲜,否则,我断然无法想象在我面前如此亲近如此温顺如此宁静的海,竟有这样的破坏力,把这片隔离的养殖基地无情洗刷,所剩无几。
海潮过后,这里平静如新。风起浪涌只是人生的瞬息,就如这片海水中圆滑温润的卵石,多少的惊涛骇浪过去,它们依旧沉静在这片海域里,任多高的浪潮过去,任多少的柔情滑去,依守着自己的日子,与大海枯烂兴荣,无止无休。
便也明白,为何古往今来有这么多的人愿意择海而居。便是我现在静静回味,也不明白海水的潮涨潮落为何竟是如此壮观,来时海水在岸边低回,走时海水已退守在百米之外。于是便想到了从前一直不太理解的对联: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消。原来,大海就是如此,来去由心,潇洒自得。不因你的留恋而多停留半分,也不因你的拒绝,而不再践约。
谁能拒绝面朝大海,坐看春暖花开的诱惑,又如何抗拒与星月同舞,看浪卷潮来的浪漫与朴质的生活。
我在心底退守一片桑田,涌来一片沧海,听涛,听海,听花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