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三岁多的时候, 母亲不幸病世了. 我对母亲的记忆很少 , 点点滴滴都是我的珍藏 . 在母亲节时写出来 , 以表达我对母亲的爱和思念 .
母亲在说话, 二姐在哭, 应该是我最早的记忆. 母亲生病后住在南边的第一个屋里, 小小个子的我来到母亲的房间门口, 揭开门帘, 看到了在低头哭泣的二姐, 我放下门帘, 就悄悄地离开了. 卧病在床的母亲好象在说话, 二姐站在房间靠近房门口的缝纫机旁边. 不记得我去母亲屋子的原因, 也许我想找二姐, 也许我只是在玩耍, 揭起家里每个房间的门帘随便看看.
母亲照相是我最珍贵的记忆, 因为这是我唯一看到母亲的样貌的记忆. 一张椅子放在院子里北屋的前面, 穿着深色衣服的母亲坐在那张椅子里, 母亲清瘦而高挑, 右手里握着一块手帕. 有一个人在离母亲不远的那棵大枣树旁边, 摆弄着一个蒙着布的匣子. 长大后知道那是照相机. 去年听大姐说, 母亲是在照像后的第二天去世的. 我想母亲一定是怕自己在照相时忍不住落泪, 才在手里捏着一块手帕.
最后的记忆是母亲静静地睡在北屋的小床上, 姐姐们跪在地上哭. 有人在拉姐姐们,想把她们拉起来. 小姑让我去叫大姐, 叫大姐起来,不要哭了. 后来想, 那应该是母亲去世后, 穿好寿衣, 刚放到灵堂的时候.
再后来, 记得很多人来家里, 我不喜欢, 便费力地关很大的大门. 有一个大人告诉我不能关门, 我便没有再去关大门了. 对母亲葬礼,我没有印象, 只记得后来和姐姐哥哥们去过母亲的坟地, 记得那没有长草的新坟的样子.
随着时间的过去, 我知道了自己再也见不到了妈妈. 妈妈的照片, 家里只有一张, 那张黑色的半身像. 小时候一个人去有妈妈照片的房间, 总会忍不住看一下妈妈的照片,心里却是有点怕的感觉,因为照片上的妈妈好象在看我,却不亲切.
上小学后慢慢懂事了, 我知道妈妈应该是最亲的人, 我便不那么怕妈妈的目光了. 有时候在外边或者家里受了委屈, 会悄悄地到妈妈的照片前, 盯着妈妈看. 想着,如果我的妈妈还在, 我便不会这么可怜了.
在我长大的过程中, 虽然常常想知道些母亲的故事和个性, 可总是不敢开口问父亲或姐姐或哥哥们. 唯恐他们伤心落泪.
在那么十多年里, 我偶尔会从亲戚或邻居那里听到一点母亲的事. 情行多是这样的, 远亲或不常见的同村的人, 一般不能认得逐年长大的少年们,便会问,这是谁家的闺女? 当知道我是妈妈留不下的那个小女儿后, 长辈们多会先怜惜我一番, 感叹父亲的不易,然后他们会说一些妈妈的事情. 所以我知道妈妈是位利索能干的热情爽气女子.
在大学一年级的那个暑假, 我第一次尝试了和大姐谈母亲. 我想, 家人一直怜爱的最小的我已经长大了,而且上了大学. 问问母亲的事情, 应该没有以前沉重和伤心了. 何况,我真是非常想知道些妈妈的事情,想知道一个我母亲的活生生的样子. 我有时觉得我不比别人差, 我的父亲和姐姐哥哥们都很爱我. 但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比别人少许多, 不是个完整的人,不记得母亲的微笑,不知道母亲的性情, 不记得母亲的温暖怀抱. 想着大姐是最大的孩子, 一定知道最多的妈妈的事情. 我在一个悠闲的上午,第一次向大姐提起了母亲. 大姐没说两三句话,便泣不成声了, 我也伤心地哭了. 后来,我便换了话题.
现在想来,母亲的早逝永远是我们姊妹兄弟心里的痛. 虽然母亲去世时, 我最小, 好象最可怜, 但是我并不记得母亲的好, 我没有亲身的对比,只是朦胧中遗憾和难过着. 姐姐和哥哥们体会过, 也记得母亲的爱和好, 所以, 他们知道母亲离开后生活的差别. 他们每天都能感到失去了母亲的不同. 在失去妈妈的悲痛中, 他们分担了母亲的责任, 分做着以前母亲做的事情, 还给我许多的爱和呵护, 帮父亲把我拉扯大 ,担当了不属于自己的责任. 所以, 姐姐和哥哥们比我更伤心难过,生活得更不容易.
去年才听大姐说了母亲照相的事. 母亲不喜欢照相,也不允许孩子们照相. 所以家里有几张父亲青年和中年时的照片, 但没有母亲的照片. 母亲病危时人很憔悴, 更不愿意照相了. 后来大姐哭了, 说了一句话: 你不留下一张照片, 这小的长大了,都不记得你的样子. 母亲听了,便同意了照相,才有了那张唯一的母亲照片.
母亲和大姐不知道: 母亲因为爱我,愿意照相了. 母亲不仅给我们留下一张珍贵的照片,给少年的我带来不少的慰藉. 而且, 母亲照相那天, 给我留下了那个唯一的有母亲貌样的珍贵记忆. 谢谢您, 母亲.
母亲, 您那个领不上,留不下的小女, 已经长大, 为人妻,做人母了. 在一次生病时, 以为会有生命危险, 想到了放心不下的丈夫和孩子. 在那之后我理解了您照片中目光: 那是您的不舍和痛楚,那是太浓太浓的母爱.
母亲, 我知道您对我的浓浓的母爱和不舍. 母亲, 我爱您.
愿您和父亲的灵魂在天堂里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