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中国第一核武研发地:职工与世隔绝36年
2007年06月13日 CCTV《新闻会客厅》
CCTV《新闻会客厅》6月12日播出“王菁珩:解密中国第一核武器研制基地”,以下是节目内容。
节目导视:这里对外称国营221厂,厂里人称自己是草原人,38年的时间里,他们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他们生活的基地曾经一度在地图上消失,基地退役20年之后,世人揭开它的神秘面纱,消失的金银滩竟然是我国第一个核武器研制基地。2007年4月28日,神秘的核基地地下指挥中心正式对外开放,尘封多年的国家机密究竟是什么呢?
李小萌:您好观众朋友,欢迎来到《新闻会客厅》。今天我们节目的来宾在人生当中33年里面都在遵守着一个原则,那就是不该问的不要问,知道的也不要说,他就是原子城的最后一任厂长王菁珩,欢迎您来到我们的节目。时至今日,是不是还有些什么东西是我该问的不要问,您知道的也不说?
王菁珩:还有。
李小萌:那您要给我一个提示吗?什么是不能问的?
王菁珩:你若问到的时候我不做答复,那就是属于保密的。
李小萌:最近开放的地下指挥中心是不是当时原子城最后一块被揭密的地方了?
王菁珩:到目前为止可以这么说,至于以后随着形势发展,就很难说了。
李小萌:您还是有保留的,看来还是有可发掘的地方。
王菁珩:实际上这个地下指挥中心是一个地下的掩体。
李小萌:差不多地下是九米多是吧?
王菁珩:九米多,是一个掩体,也比较简单,也没有装修,主要的任务就是如果这个基地受到威胁的时候,我们基地的领导和科学家们就进入到掩体里面去,通过掩体保持着与上级,就是我们核工业部之间的联系。
李小萌:您说这个指挥中心很简单,我想肯定因为您对那儿太熟悉了,像我们这些不了解的人,尤其是年轻人,看到媒体的报道觉得可神秘了,比如说它的门有几米厚,毒气也进不去,水也进不去,到现在为止电路都还是通的,而且当时电话可以直接打到北京最高领导那里,实际情况就是这样的吗?
王菁珩:不完全是这样,那里面有发电系统,有排风系统,有配电系统,还有个载波室、载波机,载波机当时主要是电报,保证了电报的畅通,和哪儿畅通?是核工业部部领导的畅通。
李小萌:部领导畅通,不是中南海。
王菁珩:根据我们的规定来看,我们是一级级地报告,而不是直接往上通,所以现在有些报道不完全是那么个情况。
李小萌:看您说得这么轻描淡写,但是我们的期望值是很高的,您得给我们说说这里面有什么可看的,值得看的?
王菁珩:这里面有个会议室,还有一个发报室,就这么些东西,领导进入到里面去以后,科学家进入里面去以后,保持在里面开开会,保持他们和部机关的直接联系,就这么个作用,所以我们长期在那儿,好像对那个并不觉得多么神秘。
李小萌:那我理解了,到那个地下指挥中心去参观的话,不见得你肉眼上能看到什么特别刺激的东西,但是是一种感觉,是一种对那个历史的感受。
王菁珩:对。
这是1957年由著名导演凌子风执导拍摄的一部鲜为人知的电影《金银滩》,它讲述的是青海高原上一个叫做金银滩的地方农奴翻身得解放的故事。即便是在当时那个一切以政治为纲的特殊年代,这部电影从主题到内容并没有任何越规之处。然而,就在公映刚刚半年之后,电影被突然停播了。
40年的时间里,禁映的谜团随着电影拷贝一起被尘封在了库房的深处,除了极个别的当事人之外,直到今天依然很少有人知道,这个电影的停映的惟一原因其实就因为故事发生地与神秘的核武器研究基地有关。
王菁珩:1958年5月31号,当时的中共中央总书记邓小平同志批准了我们的选址报告,就是中国的第一个核武器研制基地选在青海省海晏县金银滩上面,从此这个电影也就禁演了,这个地方就成为一个神秘的禁区,国家禁区。
李小萌:不仅是电影禁演了,地图上都找不到这个地方了是吗?
王菁珩:地图有海晏县,但是金银滩是一个草原,所以地图上没有标注,海晏县在。
李小萌:这个县有,但是这个具体这个地方就不见了。
王菁珩:对。
李小萌:这么一个神秘的地方,在这里边工作、生活可能都要受到这种保密的纪律的严格要求,所有工作人员初到原子城受到的第一个教育是什么?
王菁珩:是保密教育。根据从事这样的国防事业对保密的要求,作为进入这个基地的职工,首先第一个要求就是进行保密教育,保密教育一般地看是个别谈话的多,由保卫部门的同志对他进行保密教育。
李小萌:逐个去跟他讲。
王菁珩:对,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都有严格地规定,总的精神也就是,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
李小萌:什么是不该说不该问的?
王菁珩:有些比如说我们从事技术工作的,有些技术上的一些情况都是不能说的,你从事的事业也是不能对外说的,你从事的事业在什么位置,都是保密的,都不让说。所以我们之间的工作联系当中,我们是很自觉的,你干的什么技术工作,我干的什么,我们一般是不问的。
李小萌:那就是在这儿工作,互相之间要少一份好奇心,你不要有好奇心。
王菁珩:对,不要有好奇心,我觉得我们已经养成了这个保密的习惯。还有就是我们作为各级人员都有个保密包,领取保密包,也就是我上班的时候,我要到保密室领取我自己用的保密包。
李小萌:什么样子?
王菁珩:保密包就是一个咱们说的皮质的包,把我的记录本,我的科研报告纸,所有的记录本都搁在包里面,然后有一个铅封的娃娃泥的小孩,有个头章按上,我交到保密室去了,第二天要到保密室领,领了以后看看保密铅封是不是被破坏,没破坏,那好,我就放心了。放心以后,我拿到办公室以后打开,我今天一天的科研生产活动我都记在保密本上,不能乱记的,乱记那是不行的。如果乱记丢失以后,会造成很坏的政治影响。
李小萌:没有其他人有权力再打开这个包了,互相都不知道彼此的包里写了什么,装了什么。
王菁珩:对。
这段十几年前航拍的影像资料清晰的反映出当年221基地的规模与布局。几座建筑群像棋子般散落在金银滩上,一条铁路穿梭其间,将散落的棋子串联起来。
如今这里已经成为一个旅游胜地,对于前来参观的游客来说,他们并不知道,40年前,这里的每一个建筑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他们也不清楚,这里的地下暗藏着多少秘密。其实又何止今天的游客不知道,即使对于曾经生活工作在这里的人们,当他们回忆那段生活的时候,听上去也依然有说不出来的神秘。
采访221基地二分厂技术工人赵振宇:我就跟你说最简单的吧, 我加工这个产品,我不知道产品的尺寸,那是技术员掌握的,不告诉我们。他叫我下多少我就下多少(尺寸),最后加工完了,越加工尺寸越来越大。我就有点火了,这个东西你保密是保密,你这个东西我加工,我连尺寸都不知道,你叫我怎么干呢?你是指挥的,越加工尺寸越大,这不对吧,所以保密性相当严。
其实核基地的保密程度远不止普通技术工人感受到的这些,他们还不知道,当时他们所在的金银滩,周边近2000平方公里的土地事实上变成了军事禁区。就是在这样的保密情况下,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期,美国不断派遣飞机潜入中国腹地,侦察刺探原子弹基地的情报,苏联也在密切关注着中国原子弹研制的进展。为此,221基地实行了更加严格的保卫措施和保密制度。
采访雕有珠:221禁区是1100平方公里,分了刚开始是八个哨所。八个哨点,一个警卫团,一个哨所一个班,就是第六号哨所一个排,保证禁区内的安全。
采访赵振宇:我们二分厂大门有警卫,每个工号门前还有警卫。你不是这个工号的进不来,我们证明都不一样。
李小萌:我听到一个说法说如果没有通行证,鸟都飞不过去。
王菁珩:倒不是鸟飞不过去,就是有严格的保密规定,也就是保密里规定,我们每个人有工作场所的规定,比如我有个通行证,这个通行证有规定你的可以到哪个车间,可以不准到哪个车间,有规定,而且车间里面保密的车间都有站岗的,都有警卫部的战士站岗,车间有站岗以外,工号还有站岗的,我就在特殊材料车间工作,进车间大门,有一个有站岗的,必须出示我可以进102车间的章子的证件才能进去。如果我进到工号,我要搞装备,搞装备工号,装备工号又有解放军站岗,那里有一个全通的通字,我才能进去。
李小萌:站岗的解放军荷枪实弹吗?
王菁珩:基本是荷枪实弹。
李小萌:这气氛真凝重。
王菁珩:对,我们很习惯了。
李小萌:您后来是厂长了,您那个通行证是不是可以到处走的?
王菁珩:全通。
李小萌:那这个证你得保存好,不能丢吧?
王菁珩:当然不能丢。
李小萌:您刚才讲了好多代号我发现,一般都有什么样的比如工作的内容,还是车间,包括人都会有代号来代替吗?
王菁珩:这倒不是,工号有代替的代号,产品有代号,我们搞一个科研实验任务的时候,每个科研实验都有个代号,我们个别的知名专家,像著名的核物理学王淦昌,他到了我们基地工作的时候,接受到基地从事核武器研制工作的时候,他就隐姓埋名,取名叫王金,隐姓埋名了十七年,一直到文化大革命结束以后的两年,大概是1978年吧,国务院任命他为二技部副部长的时候,人们才从报上看到王淦昌的名字。
李小萌:其实在进入基地之前,王淦昌先生已经是有很大知名度的了,在这十七年当中,在任何交流的学术会议的现场,包括不管国内国外的都找不到这个人了。
王菁珩:对,是这么个情况。他应该说,特别是他在苏联杜布纳核技术研究所任副所长,而且他所领导的小组在反西格马负超子的发现方面有突出贡献,是有可能冲击诺贝尔奖金的,冲击诺贝尔奖的,但是他回国以后,我们的刘杰部长找他谈话的时候,传达了周恩来总理的指示精神,要把他调到从事核武器的研制工作的时候,当时部长给他三天的时间考虑,我们的王老,王淦昌同志毫不犹豫地,他说我不用考虑,我愿以身许国。我们的科学家们和工程技术人员就是这样无私奉献,隐姓埋名,为我国的核事业发展做出了突出的贡献。
李小萌:当时在厂区里面,大家都认识他吗?他出入的时候会不会有人关注看他?
王菁珩:有人关注,也当时为了他们的安全,还有警卫人员。
李小萌:这个保密工作保密到什么程度,我也看到资料说,就是你们亲手研制生产的原子弹爆炸了,成功了,全国人民都知道的时候,你们却都并不是很清楚。
王菁珩:有些从事技术,这方面比较紧密的,他知道以外,一般的像我们那儿有个是个政企合一的企业,青海省人民政府矿区办事处,有十三个处室,文教局,文教局就管了四所中学,四所小学,七千个学生,所以有的部门的职工并不知道第一个原子弹是从我们那儿出去的,并不知道。
李小萌:技术部门还有生产部门还是都清楚的。
王菁珩:生产部门也不见得,核心部门可能知道,有些部门也不知道。
李小萌:那就像是一个汽车制造厂,每个车间都知道我做的是轮胎,我做的是内部的什么马达发动机,但并不知道最后它将拼成一辆车。
王菁珩:这有可能,在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因为有个规定,就是你不该问的你不去问,我加工的什么用在哪儿,我不去问,我只把我这个本职工作做好就行了,至于用什么,相信组织就完了。
用王菁珩的话说,从接到通知前往青海的那天开始,他和他的同事们就记住了这句话---不该问的不问。
这是一张特殊的照片,它记录了1963年4月的某一天,北京火车站里,一列装满了实验设备和科研人员的火车即将启动。没有鲜花,没有欢送,而这确是一次秘密的远行。
上个世纪50年代末至60年代初,大批科研人员和技术工人从北京的科研院所,东北的军工企业奔赴221基地。今天我们已经很难统计出,当年究竟有多少人怀着一腔热情投入到青海高原的这场会战中。但我们可以肯定,在当时,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自己即将从事的事业事关国家机密。
李小萌:工作中的感觉是一方面,可能更强烈的感觉是在生活上,有很多人到这儿来之前都不知道自己来的是一个什么地方对吗?
王菁珩:是这样,我记得我是1960年从北京航空学院毕业的,我到了北京第九研究所报到,报到的时候,我们四个同学,只说了你们分配到遥远的西北核工业系统工作,具体什么地方,什么单位,我也说不清楚,当时叫前方,你们到前方去,报到的单位叫青海省第五建筑工程公司,因为我们比较习惯,我是学航空的,也知道保密,所以来看就到了西宁, 结果在西宁我们修整的时候,正好也碰到我们同一个卧铺车厢的,他们是到国营综合机厂报到,当时我们火车上也不敢多说,实际上都是一个单位,才用了不同的代号、名称。
李小萌:您那个时候是刚毕业的学生,孑然一身可能还好一点,也有很多工作人员是已经成家,有孩子,然后从祖国各地调到这个地方来,那跟家属怎么交代?
王菁珩:一般调出去以后是不能告诉他们干什么工作的,在什么地方干什么工作的。
李小萌:跟最亲密的爱人怎么交代呢?
王菁珩:告诉她你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能问,不该知道就不知道就完了,让她理解这点,只能说让她理解。
李小萌:家属应该有不少的猜测,也会有一些误会吧?
王菁珩:也有。也有误会,但是比较多的家属是比较理解支持。
李小萌:我看到一个有趣的故事,是说因为在这边日照很厉害,人晒得很黑,所以在外地的家属看到自己的爱人回来这样说,在煤矿工作的,有这种猜测的。
王菁珩:这种猜测是有可能的,为什么?因为我们在那儿的时候,有的同志说你们在青海矿区,因为我们叫做政企合一,政府是青海省人民政府矿区办事处,所以有的说你在哪儿工作,我在矿区,矿区就可能造成一个误会,那就是挖矿的,这是一个情况。第二个,那个地方除了海拔3500公尺,高寒缺氧以外,紫外线也特别强,紫外线很强,所以造成脸上的皮肤一般比较黑,如果他的家属说他是挖煤的这种情况,这个误会是有可能产生的。
李小萌:像这么多,像您年轻学生,一毕业到那儿去,自己的青春的时光在这儿度过,结婚恋爱的问题就只能是在这个小范围内去解决,是不是这样?
王菁珩:当时的结婚是有要求的,所以说好多同志分到那儿去以后,我就比较了解一个同志,他原来是在部队上海空军的空勤部队转业,转业以后在上海都有对象,谈对象谈得都很好的,但是组织上决定把他调到基地从事工作的时候,后来他的朋友跟他分手了,因为他朋友还有家庭的困难,只好分手了。分手以后,确实造成了基地女同志少、男同志多这样一个矛盾,如果说你要找内地的女孩子,要通过组织审查以后才能结婚。后来,基地领导很重视这些方面,到1964年的时候从上海和北京调来一部分高中生和技校的学生去,再加上我们职工医院的大夫、护士,还有文教系统的教师等等,商业系统,这个问题基本主要得到好的解决。
李小萌:调这些女学生去,虽然是给她们安排工作,但更大的意义是解决这个。
王菁珩:有这个因素考虑,当时基地有这个考虑。
李小萌:很多都是内部解决的。
王菁珩:对。
李小萌:这么多人在基地一下生活二三十年,如果没有解散,外边的人也进不来,里边的人也出不去,再往下子女再结婚,也只能在内部去找?
王菁珩:所以我们过去有个口头禅在基地,叫做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子孙。
李小萌:变成了一个村落的感觉,一个部落,自己成为一个系统。
王菁珩:应该说它是一个自成体系的封闭集体,为什么成立这个矿区办?这是国务院批准的,所以就是形成一个服务于核工业的这样一个封闭式的服务系统,封闭的服务系统,所以自己矿区的,包括公检法司都有的,公安局、法院、检察院、司法局都有,全套的。
李小萌:包括生活设施?商场、菜市场、医院、学校全都有?
王菁珩:商业局、粮食局全都有,文教局、卫生局都有。
李小萌:所有人都是在一个大的单位里工作,每天早上同样的时间上班,下午同样的时间下班,所有人的作息时间都是一样的,街上的景象就会很有规律,就是早上都上街了,工作的时候安静下来,下午又都一起回家。
王菁珩:应该说是这样的情况。
推进性导视:
保密、机密、绝密,在221厂存在的36年时间里,这里的工作人员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为了保密,他们知道“不该说得不说,不该问得不问”,36年时间里,几乎没有人能够在这里留下一张工作照片。在如此严格的保密制度下,是否有人泄漏国家机密?泄密的人将得到什么样的惩罚?请继续关注《新闻会客厅》《一个保守了36年的国家机密》。
李小萌:这个保密的意识我想可能不分八小时以内、八小时以外,回到家里,这根弦还得绷着,夫妻之间、父母跟子女之间。
王菁珩:是这样,比如我有些工作事情就不能跟他说,不能跟我爱人说,虽然我爱人也在基地,也从事技术工作,后来搞技术管理,但是也不能说,已经形成了一个习惯了。
李小萌:家里墙上要挂着写上莫谈工作。
王菁珩:倒没这么写,但实际上是这么做的。
李小萌:这么严格的保密制度之下,有没有人有意识或者无意识地违反了呢?
王菁珩:有,曾经有过,也受到了处罚。
李小萌:是怎么样的?
王菁珩:有个别的职工谈恋爱,声张了我们所从事的事业的性质、地点这些问题,而且还有的职工把一些情况说给同学听,同学有些问题,受到牵连以后,受到了处罚。
李小萌:处罚严重吗?
王菁珩:严重,判刑。
李小萌:判刑啊?
王菁珩:还有判刑的。
李小萌:判几年?
王菁珩:有几年。
李小萌:这属于不能问的是吗?如果他的动机并没有坏的动机的话。
王菁珩:如果造成的后果,应该从后果来考虑应该给予处罚是对的,你造成后果,不管你动机如何,但是你造成这样的后果,特别是当时的历史条件下,这个问题要求很严格,国际上反动势力也盯着你,所以我觉得当时的历史条件限制,必须采取这样的措施对待。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中期,高度机密状态下的221基地为新中国研制出第一颗原子弹和第一颗氢弹。这两颗核弹的爆炸成功,向全世界宣布中国已经拥有了自己的核力量。从那个时候开始,221基地成功完成了16次核试验,为我国核研究领域奠定了基础。
1984年,王菁珩成为221厂的新一任厂长,但他没有想到,就在他任厂长的第三个年头,他接到了来自中央的一个绝密文件,文件的内容是:根据国际形势和我国军事力量的发展需要,中央决定撤销221厂。
李小萌:人的安置是一方面的工作,但毕竟这是一个核工业基地,走了以后,这里要留下一个跟环境,跟将来来这儿的人都要保证他们安全的一个好的场所,怎么来做?
王菁珩:这是我们基地移交的一个重要的工作之一,那就是我们交核污染设施的退役无害化处理,我们的设备,从事放射性加工的设备我都进行认真清理以后,通过安全监测,达到技术标准以后,才能够对外处置,我们还搞了一个填埋坑,这个填埋坑就是低放射性的物质,手套、口罩这些东西我们用的,像低放射性的物质在那儿掩埋,这个地点在我们现在对外开放了。
李小萌:好像高放射性物质,加工车间的墙皮都刮下来厚厚的一层。
王菁珩:对,那都要处理的,刮掉,有些炸药,炸药的下水道管子,我们都进行处置的,应该说221厂,221人为基地的移交最后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李小萌:我想随着地下指挥中心的开放,这个新闻的发布出来,很多在这儿工作过的那些人员也会通过媒体看到,大家会不会重新燃起一种回去看看的那种想法?
王菁珩:有。原来在厂区工作的人不知道有一个地下指挥中心,并不知道,也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个事情,当然如果开放,他如果身体好,他还有机会去看一看,四下看一看。
李小萌:您觉得随着地下指挥中心的开放,会不会成为当地一个旅游热点?
王菁珩:应该会引起关注,引起人们的关注,有机会瞻仰瞻仰,看一看,过去保密性那么强的单位,还有一个地下指挥中心,想去看看它的实况,究竟怎么样。
李小萌:成为一个旅游热点,可不可以说也算是这个基地给当地的一个回报?
王菁珩:我觉得作为青海,在我们青海海北州海晏县,在我们整个基地建设的三十六年当中确实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和牺牲,首先他们把最好的草原金银滩草原划为咱们的禁区,作为核武器研制的第一个基地,当时就迁走了1715名牧工,迁到其它地方去了。另外一方面来看,由于这个基地保密和安全的需要,所以省、州、县对这个县的经济的发展、规划和建设也受到很大的制约,从这个角度上我觉得省、州、县都为这个基地,为两弹突破,为国家的十六次核试验和核武器化批次的装备部队都做出了自己应有的贡献,所以我们不应该忘记他们。
李小萌:您经历这么多,怎么看待这三十多年?
王菁珩:我觉得我感到应该说无怨无悔,我觉得不管怎么样,也为祖国的事业,核事业发展做了一点自己应做的工作,我感到很安慰,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