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有味,儿时不再(十一): 地坛庙会

老被砖头砸碎玻璃,干脆关起门来自己玩吧。自娱自乐,但是欢迎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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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坛庙会现在当然还有 , 春节的时候年年举办 . 只是我 , 除了头前它刚刚恢复的那几次 , 多年没再去过 .

庙会是中国民俗活动的一种 , 又称为 “ 庙市 ” 或 “ 节场 ”. 最早据说出现在唐朝 , 和宗教传播有密切关系 , 多是佛 , 道两教做佛事打水陆道场 , 佛诞庆典 , 坛谯斋祭 , 同时连带举行一些音乐舞蹈 , 诸般杂戏等活动以招揽善男信女 . 后来渐渐演变成以庙宇寺院为中心的百姓聚会交易的场所 .

旧日京城的大庙会 , 有厂甸 , 白云观 , 隆福寺 , 白塔寺 , 护国寺 , 土地庙 , 东岳庙等等 , 并不仅仅限于春节举行 , 每月都有 , 于不同日期分别开市 . 有些有钱有闲的少奶奶为打发自己的无聊 , 还真有到处赶会 , 烧香兼看热闹 , 一事两勾当 . 还有 , 在清末已经毁于大火的都城隍庙 , 本是北京庙会的鼻祖 , 于老北京的经济发展有着密切的关系,后来逐渐衰落 , 为广安门的报国寺庙会所代替 , 再后来又很快被琉璃厂取代了 .

现在北京春节庙会有多处 , 各有特色 . 而在最初刚开始恢复的时候 , 还只有地坛一处 . 那时候 , 一些老一辈的艺人 , 老一辈的手艺都还没有绝传 , 象什么耍幡 , 拉洋片 , 口技 , 双簧 , 还都是原汁儿原味儿的老天桥式的 . 对于父辈 , 是儿时再现 . 对于我们这些小孩子 , 哪儿哪儿都反而是透着新鲜啦 .

老北京的耍幡 , 可不是 Under Turscan Sun 那部电影中 , 意大利人过节耍的那种彩旗 , 轻轻巧巧的 , 单手就可以舞得上下翻飞 . 真正的中幡 , 虽然也是五颜六色的 , 可那旗杆足有一个壮汉的上臂那么粗 , 三丈来高 , 或许短点 , 也或许还更长 , 反正 , 在小孩眼里就算是高耸入云了 . 幡顶上绣着吉祥图案竖长的旌旗迎风招展 , 还有许多小旗佩铃流苏 , 北风一吹 , 呼呼拉拉 , 十分壮观 . 耍幡儿的往往是一位六尺大汉 . 那又粗又高的大幡被他翻来复去 , 又举又托又掷又接 , 翻跟头打地滚 , 无论怎么折腾 , 幡杆都能最后稳稳地站在他的手掌臂弯肩头甚至是头顶 .

口技表演是最能吸引孩子的节目之一 . 一个人站在台上 , 一张围桌 , 一块醒木 , 一把扇子 , 看上去光秃秃的没什么花头 . 可是表演的人一张口 , 立刻鸟语花开 , 小溪潺潺 , 大江东去 , 鸡鸣犬吠 , 邻人细语 , 小儿啼哭 . 更热闹的 , 千军万马过村落 , 刀枪剑戟战沙场 , 就在那空空如也的五尺台上 , 从一个人的口中滚滚而出 .

双簧更有趣啦 , 实际上 , 也就是双口相声的变种 . 一样的舞台一样的几种小道具 , 看起来也还是只有一个人站在围桌后面 , 其实却还有另外一人躲在他的背后 , 从他的胳肢窝底下伸出手臂 . 后面的一位一边说一边做动作 , 前面的这位就配合着学出各种表情 , 台词很简单可是特滑稽 . 最传统的一段 , 演员从丑角的化妆说起 . 先往眼皮儿上扑白粉 , 前面的演员低头 , 后面的就摸着拿起桌上的粉扑 , 往上一拍 , 一边眼皮就扑好了一个圆圆的白圈 , 后面那位就说了 : “ 这叫一饼 .” 然后再扑另一边 , 后面那位又说了 : “ 这叫二饼 ……”. 以后 , 说的人故意说很多很可笑很难做的动作 , 前面这一位则一一配合 , 挤眉弄眼 , 低头弯腰 , 前俯后仰 , 由着摆布 , 最后终于忍无可忍 , 把后面那位揪出来拉倒 . 这个段子在各种文艺演出 , 电视节目上总是出现 . 明明前因后果都熟极了 , 我还是每次必看得津津有味 , 哈哈大笑 .

拉洋片要把头凑在那个小盒子上 , 周围总是人头济济 , 我没兴趣 , 就从没上去看过 .

庙会的重头自然是小吃 . 北京最具特色的小吃是豆汁儿 . 那东西 , 听说绿不拉叽 , 混混沌沌的 , 要趁热大口大口地喝下去 , 还要配上北京特有的辣咸菜丝儿 . 这个做配角的东西其实不难吃 , 以前副食店里五分钱买一大碟 , 细细的丝儿上还粘着白白小小的白芝麻 , 夹馒头就稀饭 , 咸咸脆脆 , 还有点辣有点甜 , 味道很不坏 . 豆汁儿这东西 , 据说不是真正的老北京就不会喝 . 我的爸爸就是土生土长的北京城里人 , 比他岁数小的叔叔就喝得喷喷香 , 一碗不过瘾再来一碗 . 可是爸爸自己就不喝 , 还告诉我那东西又酸又腐难以下咽 . 所以我没胆量尝试 . 反正庙会上好东西有的是 , 比如 , 灌肠 …..

灌肠其实就是淀粉肠 , 生的时候是粉粉灰灰的一大根 , 切成很薄很薄的片儿 . 顾客来了 , 现放进又大又圆又平的铛子里去用油煎 , 据说过去是用马油 , 煎出来才够香 . 灌肠煎得有点焦焦的 , 表面起了一层薄皮儿和许多小泡泡 , 颜色变成土黄色 , 就可以盛在碟子里啦 . 浇上有点咸味的白蒜汁儿 , 您就赶快端到一边 , 找个背风的地方去吃吧 . 现在地坛什么样儿我不知道 , 当年 , 北风刮着 , 黄土漫天 , 扑扑落落的 , 有时真象要往你的吃食里加点胡椒粉似的 . 可是谁也不嫌 , 老老少少 , 男男女女 , 不分高低贵贱 , 齐齐地围着小摊子 , 站在风里低头猛嚼 . 庙会小摊上的灌肠 , 第一次吃 , 可能还无所谓 , 吃过两次三次 , 以后看见灌肠闻着那香味就会扑上去 . 这种民间小吃很怪 , 变了身份进了半亩园那种高堂 , 味儿就减了许多 , 怎么做也没有小摊子上那么香那么诱人 .

刚开始逛庙会 , 我曾对茶汤铺子上的大茶壶新鲜得了不得 . 那种铜制的大壶 , 被擦得噌光瓦亮 , 映衬着老师傅沧桑的脸 , 真成了古铜色 . 老师傅穿着蓝布大褂 , 下襟掖在腰里 , 一手能托好几只盛好面茶的小碗 , 手臂向前伸出老远 , 绝不挨着那长长的壶嘴儿 . 听他一声吆喝 , 另一手扶着壶把轻轻一倾 , 壶里的滚开水就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 准准地淌进一只一只的小碗中 , 绝不会漏在外面一滴 . 其实 , 茶汤本身没有什么特别 , 就是油炒面 , 做得粗一点的 , 还不如妈妈炒出来的香甜 . 就是那个大铜茶壶和那个边式 , 是家里没有也学不来的 .

春节庙会上还有好几尺长的大糖葫芦 , 有的顶上还安一个小风车 , 插一面小纸旗 , 颤颤悠悠地扛在肩上 , 不为吃就为了好玩 . 糖葫芦是我爱的 , 长到多大也不能忘怀 . 现在离我爸爸妈妈姐姐姐夫家都不太远的一家超市 , 一进门的地方就有一家现沾现卖的糖葫芦摊儿 , 一只大锅老在那里熬着冰糖糖稀 . 沾的葫芦也以山里红为主 , 红果都选得差不多的中等大小 , 没虫没眼儿没疤瘌 . 沾好的冰糖凝成淡淡的黄色 , 晶莹剔透象琥珀似的 , 吃到嘴里脆脆的也不粘牙 . 我觉得这家卖糖葫芦的主儿是得到了它的真谛 . 小时候图便宜就常买海棠的 , 海棠果不大不小 , 长得红里透黄 , 卖相好看 . 可是果子甜味多 , 酸味少 , 再配上冰糖就有点过了 . 这种吃食就得以山里红为上选 , 只有山里红的酸 , 和冰糖的甜 , 才能相辅相成 . 我每次去那家超市过那个摊子 , 都还象小时候一般无赖 , 不管大门口人流多么拥挤 , 不管自己兜儿里有没有钱 , 也不问价钱 , 马上站下不肯走了 , 直到手里得到一串红红黄黄的大糖葫芦 , 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

小时候 , 春节那阵儿从地坛庙会出来的小孩 , 不是扛着巨大号的糖葫芦 , 就是扛着一架五颜六色嘎嘎响的大风车 . 风车是竹篾的架子 , 用彩色粉纸粘的扇叶 , 中间还有一个响盒 . 迎风一吹 , 风轮转动 , 带着响盒嘎嘎地响 , 很单调但也很怀旧 . 我那时很羡慕人家小孩那种巨大的 , 可以有十个风轮的 , 扛在肩头威风得紧 . 可爸爸妈妈说太大了不好上公共汽车 , 所以我只得一个三轮儿的 , 上面有粉色绿色黄色的扇叶 , 顶上也有一面红色的小旗 . 妈妈安慰我说 , 我这个 , 风轮比较圆 , 声音比较清脆 , 挥舞起来比大的更容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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